第271章 皇家
一年多前,傻妮去西域毒山,為於淵尋凝冰散的解藥。
當時蕭柔茵是同行的,所以知道毒山有多毒。
而白蘇是得到了大量的毒藥製做藥方的,這是當時那些村民和老毒王給的。
但這些藥方她拿到以後,就一直壓在箱底下,到現在也沒用上。
似乎總有許多事情在忙,連看的時間都沒有。
然而,他家大嫂,不聲不響,連毒都做出來了。
白蘇做為北盛醫藥世家的神童,都不得不佩服她的厲害,而且獻上了虛心求教的態度:「大嫂,那些草藥,不是只有毒山上才會有,你是怎麼做出來的。」
傻妮笑著說:「藥方上寫的藥名,是只有百毒山才會有,但那些葯卻並不是只有那裡才有。」
白蘇更糊塗了。
連蕭柔茵也萬分不解地看著她。
小路和小雙,兩個單純的孩子,驚訝地看著他們家少夫人說起毒藥,就像說家常便飯一樣,也被震的一愣一愣。
「我在百毒山的時候就看過了,那上面的草藥很多外面也是有的,只有少數量的草藥,也是他們那裡獨生的,當然毒蟲外面就真的很少有了。」
「所以呢?」蕭柔茵和白蘇同時問。
「所以,藥方上的草藥,我們這裡也有,只是名字與他們不一樣而已。」
蕭柔茵忍不住了,「那又怎樣,難不成你一個個都對過了?」
傻妮理所當然地看她:「對呀。」
蕭柔茵和白蘇:「……」
傻妮說:「那個時候你們天天去外面尋葯,我在家裡沒事,就采了許多草藥的樣本,後來與咱們這裡一一對應過來。」
兩人再詞以無聲贊她的有聲。
是真的厲害。
當時同去的毒山的還有沈鴻,他也發現了那裡許多的草藥,與中原的並無二致,可他並未想到一一對應。
而他家大嫂不但對過了,還用這裡的草藥,學會了制毒。
兩人一起看向傻妮,眼神里明明白白寫著:「大嫂,你是真的牛。」
傻妮卻沒這事上停留,只道:「我現在只做一些簡單的,能用到的毒,大部分的還沒動。」
「大嫂,我想看你翻好的藥方。」白蘇當下說。
傻妮搖頭:「並沒有翻好的。」
白姑娘立刻顯出失望之色。
傻妮看著她的樣子,就笑了起來:「你如果想要,我現在翻給你也行。只不過咱們現在在京城不太安全,我怕把這個毒方子翻出來,萬一被有心人拿去了,反而不好。」
兩人的目光如兩把寒刀,一起看向小雙和小路。
兩個小姑娘可太難了,她們並不想聽的,可少夫人沒把她們趕出去,她們也忘了出去。
不過,她們保證,絕對不會把這事說出去,更不會去碰那什麼毒方子。
就是不知道,眼前這兩位女俠信不信她們。
傻妮代她們說話了:「這兩位都是侯府最可靠的人,她們沒事的。」
很簡單一句話,小雙和小路感動的差點哭了。
傻妮也沒難為她們,笑著說:「今日忙了一天,你們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小路當下就往外走。
小雙還是更盡責一些:「少夫人,我去外面伺候著吧,您一會兒要用茶水……」
「不用,用的話我們自己會去取,你回去休息吧。」蕭柔茵女將軍的架勢一出來,收都收不住,把小雙嚇的也趕緊出去了。
兩個小姑娘走出去老遠,才慢慢把胸口那口氣吐出來,稍稍放慢一些腳步。
可腦子裡又同時升起一個問號:「這少夫人的娘家,都是些什麼人呀?」
屋裡的人不管她們,自顧自地聊的開心。
管一和沈鴻許久不見,也高興的很,還讓牛林出去賣了酒,一幫大男人就坐在前院里喝酒。
悄悄潛進院子的白雲平,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他來北盛,是為了保護自家的小郡主,不是為了保護北盛的皇子,這咋還弄擰巴了呢?
正鬱悶的打算離開,卻覺得身後的風突然一動,白雲平連頭都沒回,身子直接向前滑出兩三米,這才急速轉身。
有什麼用呢,那把抵在他脖子上的劍,並未因為他的前行而有半分遲疑,跟著也前行的兩三米,還緊緊抵著他的脖子。
而劍的後面,站著一個人。
正是管一。
管一也看清了他,語氣並不怎麼好:「這毛病改不了是吧?在南梁這樣,到這兒還是這樣?」
白雲平斜了他一眼,但語氣維持的還算好:「我來看我家郡主。」
管一已經把劍收了回去:「看就看,光明正大的進來看夫人就是,何必這樣偷偷摸摸?」
白雲平再次斜他,這次語氣也有些垮了:「你以為我原因,我現在可是不能在京城露面的。」
「瞎說什麼,我那天碰到你,不是在街上閑逛嗎?」沈鴻在他身後說。
白雲平:「……」
後面牛林他們也出來了。
這幾個倒是都沒見過,但不妨礙他們像看什麼稀奇東西一樣,個個盯著他看。
白雲平實在鬱悶,揮了下衣袖說:「人也看過了,我走了。」
沈鴻伸手就抓了他的手腕,「來都來了,一起喝一杯再走吧。」
「……」
白雲平發誓,這天晚上他來此處,純粹就是看一眼自家小郡主好不好。
可他出來的時候,不知怎的,就腳下生雲,東遊西晃。
這種狀態,對他來說是十分危險的,對大小寶也是十分危險的。
所以後來是管一把他送回去的。
順便,也就知道了他們住在哪裡。
兩家人里都是武功高強者,來來回回想躲過巡邏的官兵,或者混入白天的城中不引人注意,都是尋常事。
所以也就常來常往,日子倒沒以前難過了。
不過,傻妮與於淵的大婚之日也如期而至了。
侯府熱鬧非凡,多的是來賀喜,打著幫忙的名義來巴結的。
宮裡陛下因鎮國大將軍的婚事,賞了不少東西。
有他做先例,後宮之中也不能落後,各式各樣的布匹寶物,爭相擺到了侯府的廳堂里。
晉王明著送了一份,是君臣之禮,看不出大毛病。
暗地裡送了另一份,大到連於父都嚇了一跳。
齊王已經明顯與他們站到了敵對一方,所以什麼也沒送。
但是昭純公主府卻送來了一份不薄的禮。
馮駙馬心裡氣的差點吐血,可面子上還要保持微笑,跟著昭純公主一起去了一趟侯府。
這天正好,於淵也在。
於夫人陪昭純公主在花廳里說話時,馮駙馬就被帶去了男賓客的廳堂里。
然後他看到那個,他日夜恨的牙癢,天天想著弄死的人,正端坐於廳堂之內,俊郎飄逸,淺笑淡然的樣子。
於是,更恨了。
於淵也看到了他,不過,他沒主動打招呼,只跟先來的旁人說話。
倒是昭純公主,跟於夫人說了一會兒話后,問起於淵。
本來公主問起,於夫人應當把兒子叫過來見個禮的。
可她心裡很清楚昭純公主的心思,別說現在她已經嫁了人,就算還未嫁娶,於夫人也不能讓自己的兒媳婦兒誤會。
所以只當不知她的意思,只道於淵在男賓客那邊忙著,之後便換了話題。
再說北盛帝,最近日子過的其實挺好。
鎮國大將軍回來以後,朝堂上過去的烏煙瘴氣明顯少了許多,連他的兒子們都聽話了。
唯一讓他覺得煩躁的就是,他知道韓相就在京城,卻一直未能找到他。
上次問過於淵了,他說他也不知道。
只告訴他一個城郊的地方。
北盛帝後來又去找過幾次,都沒見著。
這天剛好朝中休沐,他也是太過煩躁了,又聽說於淵的大婚辦的異常熱鬧,便想出宮去看看。
擺著皇帝架勢出去,多有不便,便乾脆換了便衣,連貼身的公公都沒帶,只帶一個大內侍衛,與他一同出去。
這大內侍衛,是宮裡不多的,既不站在晉王那邊,也不站在齊王那邊,甚至不站在他母后那邊的人。
北盛帝對他還是放心的。
只是走出宮門后,又生出無盡的感慨。
他已經是將近五十歲的人了,看上去九五之尊,坐著皇位。
然而從他登基那天開始,很多事情都不由他自己。
如今走在京城繁華的街上,看著周邊嘈雜的人群,他更是有一種無力感。
自己這個皇帝,到底當了個啥?
年少時,母親把權,好不容易太后老了,他的兒子們又天天爭著天子之位。
好像他明天就會死了一樣。
朝政更是一團亂糟,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成這樣。
他把很多希望寄託到別人身上,比如於淵,比如韓良,可他們真能幫他穩住朝局嗎?
走著走著,就不太想走了。
他在街邊猶豫了一下。
身後的便衣士衛,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站定,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地注意著周遭。
北盛帝突然自嘲地一笑:「罷了,出都出來了,就當隨意走走也好。」
說著又往前走去。
走累了,就在街邊隨意找了個茶樓進去。
茶樓里生意不錯,一樓已經坐的滿滿的,而且還有說書先生在說話本子。
小二忙著過來招呼:「客官,樓上還有位置,您請移步上去。」
北盛帝就順著狹窄的樓梯往樓上走。
才一上去,就看到二樓走道的欄杆處,坐著三位姑娘。
三位姑娘各有不同,一個嫻靜典雅,一個英氣逼人,還有一個帶著狡黠和聰慧。
三人正津津有味地聽著樓下的話本,面前的小桌子上放著幾盤茶點,一壺花茶。
聽到高興處,三人相視一笑。
北盛帝看的有些發愣。
他倒不是貪圖女色,而是覺得這三名女子,好似春日的花,鮮艷又濃烈,讓人看到了不一樣的生活色彩。
白蘇和蕭柔茵也都注意到了他。
她們都習武,被別人盯著,很容易就感覺出來了。
但兩人沒動聲色。
一來那人看上去不像是登陡子,二來似乎也不太像是來找事的。
而且年紀也不小了,又有點胖乎乎的,應該不會對她們做什麼。
倒是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年輕人,眸光犀利,手中握著一柄長劍,看上去怪怪的,與茶格的氣氛格格不入。
雙方都只是看了兩眼,便各自走開,北盛帝去了一間小小的茶室里。
因為外面都是聽書的人,隔開的茶室反而空了不少。
傻妮他們仍坐在走道旁。
只是等那人離開以後,她才悄聲問蕭柔茵:「大姐姐,南梁那邊的陛下,都會穿什麼衣服,戴什麼佩飾?」
這蕭柔茵可知道了,她自己的親哥哥就剛登基,那龍袍她都是親眼見過的,便一一說給傻妮聽。
她聽完了又問:「她他要是出宮呢?」
蕭柔茵搖頭,臉上顯出無奈來:「一般不出宮的,朝中有那麼多事要忙,而且陛下要出宮,也要驚動不少人……,總之特別麻煩。」
反正她哥當了皇帝以後,就沒有出過宮,只有她想他的時候,入宮去看他。
傻妮也沒在多問。
但幾人回去的路上,她就跟隨行的沈鴻說,讓他去一趟侯府,叫於淵來一趟。
二公子很是迷惑,「大嫂,你們明日就要大婚了,今天咱們悄悄出來逛街,要是被爺知道了,都得把我打死,你還要讓我去侯府?」
傻妮道:「有重要的事。」
蕭柔茵和白蘇也勸:「再重要的事,也不差這一半天的,等明天你過了門,好好跟大將軍說說。咱們這兒出嫁新娘子,出嫁前三天不能見夫君的。」
傻妮其實也不太確定那人的身份。
但是自從他們決定要來京城,她就對這邊的事情特別留意。
現在又這裡住了這麼一段時間,更是從於淵還有於夫人口中,得知了不少皇家的事。
她鋪著那個人,就算不是陛下,也是王爺之類的人物。
他身上那塊龍形玉配太過特別了,雖然當時從傻妮面前一閃而過,但她還是看清了。
若真是北盛帝,她倒沒那麼擔心。
她怕的是於淵一直提防的榮親王。
這位王爺是現今陛下的親弟弟,一直不甘心哥哥做王位,到處煽風點火,想爭權篡位。
他若是出現在茶樓里,那肯定不是單純的進去喝茶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