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皇龍株
剛進入小院，還沒來得及進屋，書房中響起鈴鐺聲。
聽到鈴聲，方青嗖的進入書房，很快又出來：「等我回來。」衝出小院。
是風鈴么？原亮摸摸光頭，這是什麼情況？
院子里沒有人，方青已經離開，原亮猶豫一下出了門，靠牆邊站住。
不想這一站就站到後半夜。
不知道遇到什麼事情，方青愁眉不展往回走，甚至忘記掉原亮來到的事情，在門口看到小光頭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苦笑問話：「沒吃吧？」
「沒。」
「是我疏忽了。」方青推門進入。
院子里各處嵌著幾塊夜明石，散發淡白的微弱光芒，起個照亮的作用。方青進入側廳，讓原亮先坐。
方青去卧房門口聽了一下，又去廚房端出飯菜出來：「你師父還好么？」
原亮恭敬回話：「師父身體硬朗，只是樹走了，師父有些難受。」
聽到這句話，方青又愣了一會兒：「怎麼就死了？」
原亮知道方青問的是神樹，回話道：「前些日子打雷劈中，燒了一夜。」
「那也不會死吧？」方青小聲嘟囔一句。
原亮沒接話。
如果是從他的角度來說，那株萬年古樹沒死。因為古樹就在他的身體裡面。
那一天晴空響雷，原亮在樹下打坐，連續三道驚雷劈中古樹，也劈中原亮。
三聲驚雷之後，原亮變成焦炭一樣漆黑，古樹大火，燒的特別快。
總說萬物有靈，三聲驚雷把古樹和原亮聯繫到一起，古樹的「靈」進入原亮身體。
於是很離奇的，全身燒成焦炭一樣的原亮沒有死。古樹死了。
等原亮清醒過來之後，破繭重生有了新的皮膚，只是變成光頭。
見原亮不說話，方青沉默片刻：「神木功學了？」
「學了。」原亮主動回話：「神木功，鐵木功，枯木功都學了。」
「怎麼還是鍛體？」方青多看原亮一眼，從懷裡拿出原亮帶來的信：「你師父說你修行十五年，十五年……你師父六年就能入境。」
原亮沒接話。
方青拿起信又看一遍：「神木宗就剩下咱們仨，神木已經死了，你師父不願意下山，我呢……」停頓片刻：「神木令沒給你吧？」
「師父沒說。」
「那就是不想讓你背這個大鍋，挺好的，所以你不用有壓力。」方青放下信：「在山上，師父是你的親人，在這裡，我是你的親人，有什麼打算沒有？」
「師父讓我好好學。」
「武院新年招生，你……」方青有點猶豫，萬一小光頭考不中武院呢？
原亮趕忙接話：「我想先找個活兒干。」
「不用，我管你吃住。」
「師叔……」原亮沉默一下：「師父說，男人要靠自己。」
方青思考片刻：「行，先吃飯，明天再說。」
簡單吃上幾口飯，安排房間住下。
隔天早上，方青介紹妻子給原亮認識。
昨日里，方青妻子見原亮等在院外，問了兩次，是原亮不肯進門。早上見面，方青妻子埋怨原亮太見外，說他是方青的侄子，也就是她的侄子，一家人不應該太過客套。
方青妻子叫劉小青，生有一兒一女，兒子在丹城武院任武學教員；女兒年幼，在劉小青娘家求學，均不在家。
忽然冒出來個師侄，方青沒有懷疑，妻子劉小青沒有抱怨，當成真正的子侄對待，很是熱情。
飯桌上聊了許多話，原亮大略知道了方青的一些事情。
方青是三級丹師，一般情況下，不論丹師、武師、器師，都是三級為限，一級為初，三級為高，三級之後是大師。
大師沒有等級區分，能夠在某一個領域達到大師境界的，那都是天才中的天才、高手中的高手。
大師之上是宗師。
在武院中，大師輕易不授課。新入學的學生是二級老師授課，偶爾有一級老師教學。學生五年求學，臨結業時，如願繼續修行、且能夠考中的話，才會由三級老師授課。其中最優秀的學生才有可能由大師教學。
比如植園中居住的另外三位大師，很少出現，整日里只是忙自己的事情。
方青是三級丹師，平時少有授課任務，大多時候也是忙碌自己的事情。
丹師是一個統稱，丹藥學院細分下來有很多科目，比如種植，比如育種，比如萃取……這許多科目組合在一起，才是完整丹院。
方青精擅種植、養護，是特別擅長的擅長，才能以丹師身份在植園中擁有一處宅院。
早飯後，方青拿出兩千金元票，讓原亮先玩兩天。他要去看護皇龍株。
皇龍株，莖是金黃色，成長極其緩慢，最高可長到半米。
丹院一共有兩株皇龍株幼株，其中一株莖稈發黑。方青忙碌到大半夜也找不出原因，今天還得去。
不但是他，武院的丹道大師也會到場。
方青讓原亮去玩，原亮猶豫一下：「我想跟師叔學習草藥知識。」
方青想想問話：「學過溫養術沒有？」
「學過。」
方青點頭：「那就一起，但是記住了，只能看和聽，不能隨便說話，更不能胡亂動手。」
「是。」
倆人跟劉小青道別，去往丹柱峰。
丹藥分院有四個重要地方，第一個地方是丹堂。丹堂一百零八室是整個丹院、也是整個武院最重要的地方。一百零八室代表著武院煉丹力量的最高水平。
一百零八室幾乎都是二級丹師和三級丹師擔任室主。
第二個重要地方是丹柱峰，丹柱峰上下、附近修建了三十多處培育密室，大的堪比操場，小的也有六七十平方。
但凡跟草藥育種相關的事情，只管來丹柱峰就是。
第三個重要地方是丹方閣，存放著各種丹方以及貴重丹藥。藏書樓也在這裡，另外還有長老會、院長室。
第四個地方是植園，就是住著四戶人家的巨大葯園子。那裡很重要，原因是住著天下最有名的四位煉丹大師。
有好事者把四位大師的名字湊一起，湊成大羅金仙這個外號。
那四個人裡面有沒有方青。
此時，原亮跟著方青去丹柱峰，在山道間走來走去，進到地下一間石室。
室內溫度有些低，房間四角擺著很多冰桶。到處都有柜子和桌子。
房間當中有二十多米長的地方被隔開，地面是黑色泥土。種著兩株一巴掌高的黃色草藥，其中一株莖稈發黑。
房間里守著兩名青年，看見方青進門，齊齊起身：「老師。」
「這麼樣了？」方青走過去。
「更黑了。」
方青走到發黑的那株皇龍株面前仔細看，又去桌子上看筆記，上面是這株皇龍株的詳細記錄：「葯園子去了么？」
「武老師說不能告訴葯園子。」
葯園子的全名是皇家葯園，是天下最會種植草藥的地方，皇家出資，搜羅天下高手培育草藥、搜羅藥材、煉製丹藥。可以說是天下第一葯庫。
問題是葯園子也沒有皇龍株啊，知道青雲武院有兩株皇龍株，起碼要奪走一株。
方青有點無奈，難道要看著這株皇龍株死掉？
放下筆記，脫去外衣，稍稍活動幾下，走去發病的皇龍株前面，兩手按在皇龍株左右兩邊的地面上。
不多時能夠看到黑色土壤中有淡淡的白氣逸出，一點一點附著到皇龍株的莖稈上。
這時房門推開，進來兩名大漢，一個皮膚黝黑、兩手粗糙，一個長著絡腮鬍子。
看見方青使用溫養術滋養皇龍株，兩個大漢沒有打擾，安靜站在一旁。
也就十幾分鐘，方青額頭出現大滴汗珠，眼瞅著就要掉落地面。方青急忙收手退開，啪啪兩聲，兩滴汗珠先後落在黑土地外面。
方青大口喘氣，看上去很累。等喘勻了向兩名大漢問好：「師兄好。」
倆人點頭回應，過去看皇龍株。
使用過溫養術，那株草藥莖稈上的黑色褪去一些，絡腮鬍子看了一會兒轉頭問話：「能堅持多久？」
房門再次打開，走進來個美麗女子。
看年紀大約三十多歲，穿一件淡色布袍，一頭長發隨意扎在身後，露出一張潔白素麗的臉龐。
女子進門，屋內所有人幾乎是同時見禮：「老師。」
這個三十多歲的人是方青的老師？如果沒記錯，方青師叔應該是六十歲左右，這個女子該有多大？
女子嗯了一聲，走到皇龍株面前：「這一株草……挖了。」
「什麼？」方青怔住。
「你能救么？」
方青搖頭。
「知道是什麼病么？」
方青搖頭。
「知道是怎麼染的病么？」
方青還是搖頭。
「既然什麼都不知道，難道要等到另一株也一起死掉才好？」女子看向另一株皇龍株：「挖了，連土一起挖了，給房間換氣。」
「……是。」猶豫了又猶豫，兩名大漢低聲應道。
方青肯定不舍，可是沒有辦法，李仙兒說的對，當斷則斷，總不能讓兩株皇龍株都死了。
李仙兒看看兩株不同顏色的皇龍株，轉身出去。
原亮安靜站在牆邊，安靜的好像不存在一樣。而李仙兒也就真的當他是不存在，看都不看一眼的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