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章　我有一個朋友

只有好朋友，才會同桌而食。

一起同桌吃過飯，四捨五入，那就是好朋友了。

好朋友之間，就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了。

陳觀禮不顧身體的笨重，也不顧小書桌狹窄的位置，根本承受不住他「胖大」的身體，硬是忍著不適，蜷在小書桌的一角，跟陸清和同桌而食。

陸清和：「……」總感覺陳管事哪裡怪怪的，雖然陳管事他一直都是怪怪的。

陸清和被陳管理，「胖大」的身體，擠到了書桌小角了，可憐兮兮的捧著碗，埋頭吃面，時不時在陳管事的招呼下，夾兩樣小菜。

雖然她不明白，陳管事為什麼，一定要跟她一起，擠在這小小的書桌前吃飯，但衣食父母得罪不起，做飯的她也得罪不起，所以……

她只能忍了。

陸清和埋頭吃面，吃完了，又一口氣把頭喝完。

「嘭！」陸清和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陳管事，我吃完了。」你吃完沒有？吃了就趕緊走！

屋子裡全是麵湯味，她晚上怎麼睡呀！

不行，不行……她得讓小深深，給她采點花來了，不然這屋子全是飯菜味，她鐵定受不了。

「陸山長，我也吃完了。」陳觀禮早就吃完了，只是一直在等陸清和，這才留了一口湯沒喝。

「吃……」完了，就走吧。

陸清和剛說一個字，就被陳觀禮打斷了。

陳觀禮一臉嚴肅地道：「陸山長，我有點事想問你。」

「哦……你說。」陸清和不由得坐正，雙手交疊置於桌前，一副好學生樣。

說完，陸清和就想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她明明想叫陳觀禮出去說的，怎麼就變成了「你說」了，一定是陳觀禮不笑的樣子太嚴肅了，太像原主記憶里授業恩師的樣子，把她給嚇住了。

陳觀禮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強自保持鎮定：「事情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

「明白，陳管事說你朋友的事。」陸清和意味深長地應了一聲。

她懂，她都懂……無中生友嘛，這題她會的。

但凡是「我有一個朋友」開頭的，十有八九就是說自己的事。

「對對對，就是我朋友的事。」陳觀禮見陸清和這麼理解他，頓時放鬆下來了。

只是說朋友的事，不用緊張，也不用尷尬。

這麼一想，陳觀禮就自在多了：「事情是這樣的，我……我這個朋友呢，他出身書香世家，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榜眼。而我……就是我朋友呢，本身不僅是榜眼，在仕林中也是名聲斐然的大學者，深受文人仕子追捧。」

陳觀禮說么自己……這個朋友的事，不自覺地就帶上了一點小得意。

別的不說，他的前半生，那真正是鮮衣怒馬，別人家的孩子，就是後半生，呃……跟他的肚皮一樣，起伏大了一點。

「嗯嗯。」陸清和連連點頭，雙眼放光，盯著陳觀禮猛看。

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呀！

沒想到，陳管事這一副油膩膩中年大叔的樣子，居然是個享譽文壇的大學者，年輕的時候還是榜眼。

她好像聽陸深聽過，知路書院原來就是某個大學士的產業，只是那個大學士不會教學生，教的學生就沒有一個能考上秀才的，一氣之下，就把知路書院送了朝廷。

這個大學士，不會就是陳管事吧？

不過想想，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記得，太子和那幾個世子剛來的時候，對陳管事都挺尊重的。

這種尊重，不是他們看到陸深、侍衛，那種帶著疏離的和氣，而是平等對待的尊重。

要知道，就連她……

都沒有得到太子他們的尊重呢。

想想，真是有點酸了……

陳觀禮陷入自己的思緒，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把馬甲全露了出來。

他苦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我那朋友出身好，本身學識也好，還有一個青梅竹馬的鄰家妹妹。他本想等著，功臣名就上門求娶青梅，可不想……等他高中榜眼，授官回來，他的青梅已經出嫁了。」

哪怕事隔二十年，再次提起，陳觀禮也不由得紅了眼睛。

他不明白，為什麼婉娘不等他？

就半個月，只要晚半個月，他就不回來了。

婉娘為什麼不肯等等他呢？

難道，他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那個……陳管事，你別難過。」陸清和拿出一塊乾淨的帕子，遞給陳觀禮：「你擦擦眼淚。」

陳觀禮隨手抹了一把臉，強笑道：「我不難過，都過去了。」

陸清和：陳管事，你這樣不行呀！

不是說你朋友的事嗎？

你這樣，我會裝不下去的。

陳管事也發現，自己說漏了嘴，連忙補救：「咳咳……我就是為我朋友難過一下。」

陸清和連連點頭：「我懂，我懂。是你朋友，陳管事真是一個好人！」

「那什麼的……繼續說我那朋友的事。」陳觀禮尷尬地咳了一聲：「就我朋友的青梅出嫁沒有多久，她的丈夫就去世了。我當時……不是，是我朋友當時登了門、露了面，準備等她守完夫孝，就上門求娶。三年後，我朋友上門求娶，卻發現她過繼了一個孩子。我這朋友不明白，為什麼她一次又一次的負了他，當年不肯等他半個月，三年後又不肯等他……」

陸清和：「……」這就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呢。

要說陳觀禮渣呢？還是渣呢？

但看陳觀禮一臉傷心的樣子，陸清和還是耐心地問道：「你……那朋友，有跟他的青梅說過，高中之後會來娶她嗎？你的朋友，有跟他的小青梅說過，等她守完夫孝后，就來娶她嗎？」

「這種事，哪裡需要說。當初兩家已有默契，我也……我朋友與他的青梅，平時也會互贈禮物。這種事，大家心裡都明白，不需要點破。」如果不是有意結親，兩家的父母，又怎麼會允許他們來往呢？

是以，他到現在也想不明白，婉娘最後為什麼會遠嫁，寧可嫁給一個病入膏肓的病秧子，也不肯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