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我大意了啊,沒抄秦觀!

第540章 我大意了啊,沒抄秦觀!

(感謝書友取名好麻煩的再次打賞!^-^)

說的比唱的好聽?

眾人無語。

這是詩歌大賽,還沒到唱歌那一環節呢!

就算你之前在山歌比賽中力壓群雄,甚至擊敗了「嶺西金嗓子」,可也不用這麼急著炫耀吧!

這裡不是別的地方,可是歌仙劉三姑的「仙姑寨」!

班門弄斧,是最容易被大家比較出差距的。

可是既然陳成執意不讓大家看他的詩,那你不聽他唱,還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在最後一局葫蘆里賣什麼葯!

因為剛剛陳成的第一句「偶被路旁杏雨濕」讓別人看到了,所以他寫的是七言詩不假。

而「七言詩」,根據陳成在千秋節第一次展現歌藝時就說過,全都可以用鄧麗君的傳世金曲「我只在乎你」來套,曲調是現成的:

「如果沒有遇見你,

我將會是在哪裡?

日子過得怎麼樣,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許認識某一人,

過著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會不會,

也有愛情甜如蜜……」

完美的七言律詩模板!

觀察一下「我只在乎你」的前八句,就可以發現,八句詞剛好可以把一首七言律詩的字套進去!只有第七句不是,但那一句頓了一個字。在上學的時候,小陳就發現了這個秘籍:背詩很困難,但是唱歌唱幾遍,歌詞就記住了。遇到那種難背的「七言詩」,就套到鄧麗君阿姨這首代表作里唱,每次早讀課,只要唱幾遍「我只在乎你」,一首必背古詩文就搞定了,使得陳同學在背詩方面和梁逸峰一樣有特殊的天賦。

腦海中補齊了「我只在乎你」的前奏,陳成開口唱道:

偶被路旁杏雨濕,

露珠不撣看多時。

數她片片落胭脂。

滿徑紅殘艷若染,

一宵夢醒淚如織!

煙寒月瘦照空枝。

偶然被路旁的「杏花雨」打濕——

沾衣欲濕杏花雨,花瓣的嬌嫩似乎隨時能冒出水珠來!

即便粘在身上,我也不撣走她,靜靜地看著,細數她一片片的,究竟飛落了多少胭脂下來!

等到時間推移,弦月初升,忽然反應過來已經過去了那麼久,滿條小徑都被花瓣雨染成了紅色,就好像一整晚的美夢忽然被打破,醒來忍不住淚如雨下!

寒煙瀰漫,人月消瘦,靜靜地照著花瓣落去后空蕩蕩的枝頭!

夜,深了。

很明顯的,這不是一首七律詩。

因為在「數她片片落胭脂」之前,肯定要有個「憐我枝枝飛膩粉」之類的句子對仗一下,而在「煙寒月瘦照空枝」之前,也要交待一下「天涯歸去斷腸客」之類的話,然後才好留下最後這個定格場景啊!

你到底會不會寫詩啊!小老弟!

面對眾人聽他唱「我只在乎你」的疑慮,陳成其實早有預料。

因為我這本來就不是七律——

而是「浣溪沙」啊!

當然,他寫的是五代以後定型的「新版浣溪沙」,類似晏殊《浣溪沙·一曲新詞酒一杯》、秦觀《浣溪沙·漠漠輕寒上小樓》那種的,而不是此時大唐教坊中流行的「舊版浣溪沙」,之前他就曾經犯過錯,以至於被人嘲笑「你以為我們沒聽過浣溪沙?」

既然這個「新版」還沒有定型,那他自然可以說這就是一首七言六句的詩。但因為「我只在乎你」的曲調還沒有用完,所以這只是「其一」,很快地他又接著往下唱了「其二」:

怕被人說酸若斯,

江湖別後廢吟詩。

惘然心事有誰知?

一面當時驚鴻雁,

兩年終日苦相思。

相逢恨不少年時!

相比上一首詩奇怪的「杏花」意象,這首無疑淺白很多,幾乎就是一個喪氣滿滿的人從頭到尾自說自話:

因為怕被別人說「酸腐」,離別後我就不寫詩了。我那失意難解的心事又有誰能知曉呢?

當時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那翩若驚鴻的樣子就讓我迷戀。

從那以後的兩年裡,每個日日夜夜我都掙扎在「相思」的痛苦之中!

反覆地問自己:

為什麼我沒有在少年的時候遇上她呢?

當我們曾經還是少年的時候,意氣風發,認為自己無所不能;

遇到了心儀的對象,也敢放下所有一切,毅然決然地去追求自己心中所愛。

可是時光過去便是過去了,無可挽回,這樣那樣的原因導致人患得患失,瞻前顧後。

不變的,可能只有隱藏在心底、不會對任何人再言明的情感。

這樣一番話,聽在始安七少這樣未經人事的小小少年耳中,並沒有多少感觸。

可是那些時過境遷、曾經滄海的人聽來,卻難免幾多慨嘆!

如果當時呵——

體察著周圍人的情緒,陳成款款深情地唱道:「

任時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

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別讓我離開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

一絲絲情意……」

陳成以前看陳港生自傳(成龍),裡面回憶鄧麗君的一段說:

「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個黃昏,我和鄧麗君一起在洛杉磯的海灘邊,看著夕陽慢慢往海平面跌落。她說,這實在太美了,我們應該把它拍下來。那時我剛好買了一台哈蘇相機,趕緊把它拿出來,手忙腳亂地上膠捲,那個機器很複雜,等我把膠捲弄好,太陽已經落下去不見了。我們兩個人在海邊笑了很久。」

「有時候我常常會想,如果有這樣一種可能,或那樣一種可能,我們倆會不會最終走在一起。」

「我們倆在國內沒見過面,居然會在美國連續碰到。後來就約她吃飯、聊天。當時她媽媽跟她一起在美國,有時候她媽媽還會煮湯給我喝。……她那時候滑得還不熟練,我要一直扶著她。你想想,那時候成龍和鄧麗君,在洛杉磯的路邊滑旱冰,完全沒人認識我們,多好,多開心。」

這段令後來人無比嘆惋的情感,最終以分手告終。對於多情的陳港生來說,並不會缺乏鮮花美人,鄧麗君以後也有其他情感經歷。

可令人遺憾的是,在一代天後仙逝之前,二人錯過人生的訣別——

「1995年的5月……那邊說,我是鄧小姐,我想要找Jackie。Dorothy跟她說,大哥現在不在,過幾天才會回來。……沒想到,幾天之後,竟然聽到她去世的消息。我整個人呆掉了,一瞬間很多往事湧上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自那之後,只要誰說讓我回電話,我都會馬上打回去。」

這段故事讀起來令人倍感痛惜,以後成龍曾在紀念鄧麗君時與對方的影像「合唱」了一首《我只在乎你》——

這個時候再唱起這首詩,想起當年那個女子一往情深地唱「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時,心中會是怎樣的複雜的情緒?

人生無再少,恨不少年時。

那個「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的人自己也說:「希望那首歌可以穿越時空,幫我帶去對她永遠的歉意。」

聽完陳成的兩首「浣溪沙」,以及「我只在乎你」的副歌,眾人都沉浸在思索之中。

七少想的是這歌古里古怪卻有點好聽的曲調——在場的所有人自然都對八十年代風靡中國大陸的「靡靡之音」情歌沒接觸過,耳目一新。

對於詩歌計較的,則是考慮陳成這似七律非七律,似浣溪沙非浣溪沙的詩,到底該歸為哪一類。

難道是類似科舉考試的體裁,6對十二句?

可那也是考的五言詩,而且你這三三成對,根本也不是律詩的樣子啊!

而不在乎體裁的人,卻是對「兩年終日苦相思」和「我只在乎你」若有所思。

哪個少男不多情,那個少女不懷春!只要到了那個年齡,誰還沒有一段不足為外人道也的過往!

就在場上陷入一段沉寂的時候,眾人身後忽然響起了突兀的掌聲:「啪!啪!啪!」

眾人齊齊尋聲去看,卻是路承允最先吃了一驚,叫道:「姜先生!」

來人自然是王維老師到始安之後結識的好友,姜有望先生了!

無論是王維老師的評價,還是桂州詩榜辦事處的認證——

「醬油王」先生都似有「嶺西第一詩人」的氣象。

姜有望從木樓中走出,讓嶺南的後生晚輩們集體行禮,紛紛問好。

姜有望向眾人點頭示意,溫和地看著陳成道:「剛剛那兩闕曲子詞是你作的?」

陳成看到自己的作品竟然讓嶺西第一詩人親自出來過問,頗有些受寵若驚,叉手行禮道:「是。」

「詩寫得一般般。」姜有望評價道。

陳成:「……」

「不過——」姜先生繼續道:「情,倒是很動人。」

姜先生說著,悵然而立,似乎自己也有一段刻骨銘心的過往。

陳成撓撓頭,情,能不真摯嗎,這難得是我有感而發的詩,對於化用不化用古人的詩句,也不是特別在意。

但你要說我的詩寫得「一般般」,那我不是要輸給平鴻軒了嗎?

陳成和平鴻軒都貴為「大詩師」,其他人等級上都差著輩,不好妄加評斷。

可是姜有望先生作為「詩靈」「詩王」級別的大神,來評論兩個大詩師的詩作孰高孰低,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姜先生以為,二人詩作,孰為更佳?」眾人把問題拋給姜先生。

「自然是平四郎的詩更好。」姜有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平鴻軒的詩,已然有大家風範,假以時日,必然是嶺西詩壇開門立派的人物;

而這位陳什麼郎的詩,一看就是入門初學者的水平嘛!

陳成:「……」

靠,你看出來就看出來了,但能不能不要說得這麼直白!

唱完「我只在乎你」之後,按照陳成的調性,肯定還會根據「兩年終日苦相思」和「我只在乎你」演化出一段故事來,藍本或是鄧麗君與成龍,或是傅聲與珍妮,或是周星馳與羅慧娟——然後嫁接到司馬相如卓文君,抑或孟光梁鴻的身上,賺取大家一波眼淚的同時,還賦予歷史與文化的內涵,從而在曲調與歌詞本身已經能調動眾人情緒的前提下,直接戰平鴻軒而勝之!

結果卻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直接戳破西洋鏡,道出陳成我只是一個「初學者」的真相!

嗯,別看我現在詩寫得有模有樣,也獲得了「大詩師」的段位,可要說我真正開始從頭學寫詩,也就這幾個月的事情……

瞞得過其他人,終究還是瞞不過姜有望這樣浸淫詩壇數十年的大詩人啊!

早知道有姜有望站在平鴻軒那幫人那邊,這一局說什麼也不能上原創作品!

我直接抄襲秦觀「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難道不香嗎?

而且秦觀的這首「鵲橋仙」同樣是牛郎織女的主題,當面鑼對面鼓,直接就把平鴻軒完爆,現在我已經是眾人公推的嶺西第一青年詩人了!

嗯,說不定把「醬油王」先生也給比下去了,畢竟秦觀在宋詞里也是一方翹楚,而姜先生雖然在王維老師那裡評價不錯,可好像在唐詩歷史中也沒留下多少佳句……(王之渙:我還只有六首詩呢!照樣詩榜前五!)

越想越後悔,恨自己想到了一切,沒有料到姜有望在這裡!

之前明明竇明他們說過,劉仙姑與姜先生私交不錯,女兒出嫁的話,可能找這位大叔當證婚人的。

陳成面上還能保持「敬聽指點」的樣子,心中早已罵罵咧咧開了。能不能能當劉仙姑女婿他不在乎,可是平鴻軒他是一定要贏的。四個大詩師,一定要整整齊齊才好!

相反的就是平鴻軒喜出望外,既然有姜有望先生髮話,那可謂一錘定音了!

他就是詩戰的唯一獲勝者!

只要姜先生更賞識他,劉仙姑那一關也更好過!

喜悅之下,平鴻軒甚至想當場認姜有望當乾爹!

七律派的弟子開始歡呼慶祝,事實證明了平大詩師最強,七律派最棒——

可是姜先生卻打斷了他們的慶祝:「別急啊,我還有話沒說呢。」

還有話?

什麼?

平鴻軒隱隱感覺有些不妙。

就聽姜有望道:「觀平生之詩,有『章』無『情』,有『理』無『心』,非『男』非『女』,又或者無『男』無『女』。」

「觀陳生之詩,無『章』有『情』,無『法』有『心』,有『男』有『女』,不勝唏噓!」

姜先生啰啰嗦嗦說了一大堆令人困惑的話,什麼有啊,沒的,到底是指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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