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柴與烈火
()四爺向前行禮,康熙道:「小寶你來了,快快起身。」四爺起了身站在旁邊,康熙轉頭看向建寧,溫聲說道:「建寧,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太后那邊暫時不用去了,朕會派人好生照料著。」
建寧點頭,擦了擦眼睛,說道:「皇帝哥哥,建寧先回去了。」行了個禮,轉身往外走,路過四爺身邊時候,便看他一眼。
四爺滿心的話不能說,低著頭,同建寧對視一眼,雙眉緊緊皺著。
康熙見建寧出了門,才又說道:「小寶,你的傷怎麼樣了?」四爺說道:「回皇上,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康熙道:「這種內傷,可大可小,切記不要大意,朕可不要你再有么損傷。」四爺笑道:「念在皇上這份心上,奴才也不敢出什麼事。」
康熙便笑,笑了片刻,卻忽地嘆了口氣。
四爺道:「皇上怎麼了?」康熙皺眉說道:「朕心中,有一件難解之事。」四爺說道:「不知我能不能為皇上分憂?」
康熙緩緩地搖搖頭,說道:「你近來在外頭養傷,消息不靈,你可知道,如今三藩蠢蠢欲動,吳三桂近來更是上了份摺子,說自己的軍餉不夠,想讓朝廷再撥些銀子過去。」
四爺道:「這怎麼成?有銀子也不能給他。」康熙笑看他,道:「你也覺得不成?」四爺說道:「吳三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是早有謀反之意的,還想跟皇上要軍餉?要完了之後再過來打皇上,可就大不好了。」
康熙含笑點頭,卻又嘆口氣,道:「小寶你果然聰明,不錯,你說的對,朕也是這麼想的,糧餉之類,無論如何是不能給他的,只不過……如今我們大清江山才剛穩固,若是不安撫吳三桂一番,恐怕他察覺朕的心意,先造起反來,到時候天下刀兵四起,可就不妙。」
四爺那顆心慢慢地提起來,隱隱約約嗅到一絲不妙。
四爺便道:「皇上放心,吳三桂不過是個前明反叛,他親手殺死前明桂王,那些漢人們恨他入骨,他就算是起兵,也必定不成氣候,哪裡能跟我大清的兵強馬壯抗衡。」
康熙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若是戰事一起,吃苦的仍舊是百姓,你也知道,朝中那些大臣,因朕年紀小,常常不把朕放在眼裡,而且還時常在朕跟前說些吳三桂的好話,朕怕萬一起了戰事,他們還不知會怎麼樣呢,——朕怕他們到時候也站在吳三桂這邊,反說朕的不是。」
四爺說道:「皇上您是一國之君,怎麼可以被這些人掣肘?皇上決定的事情必然是對的,臣也會極力相助的。」
康熙挑眉,回頭含笑看四爺,道:「掣肘?看樣子你近來看了不少書,怎麼連這個也明白了?」
四爺咳嗽了聲,說道:「我身邊有幾個謀士,他們經常談論事情,我也跟著學了點兒,說的不對的話,皇上您別責怪。」
康熙笑道:「我當你怎麼忽然之間突飛猛進了……不過,朕也知道,康親王,索額圖,甚至連明珠,多隆都跟你交情匪淺,倘若到時候有人出面非議朕的決定,你可知道怎麼做?」
四爺說道:「皇上放心,皇上登高一呼,當臣子的必定聞風響應,我當然會一力站在皇上這邊的。」
康熙哈哈大笑,道:「極好,你果然進步神速了。」
兩個人歡喜說了會兒,康熙才又說道:「其實,朕最近有一件事,還真的舉棋不定。」四爺說道:「皇上為什麼事苦惱?」
康熙慢慢道:「此事,關乎建寧。」
四爺有那麼一瞬間的窒息,片刻便道:「建寧公主?」
康熙道:「正是,方才我說過,吳三桂那邊蠢蠢欲動,朕不想就打草驚蛇,雖然日後少不得要將他剿除的,可暫時卻不能驚動了他,反而要好生對待他,軍餉自然不能給,可是,……朕想來想去,覺得,有必要用和親之法,就是把建寧嫁給吳三桂的兒子吳應熊。」
書房之內,一時死寂無聲。
方才康熙開口說吳三桂的時候,四爺心中已經略嗅到了一絲味道,再說關乎建寧之事,四爺已經有七八分確定,此刻親耳聽到康熙說出來,卻仍舊覺得渾身一震。
康熙見四爺不語,便問道:「怎麼了小寶,你為何不說話?」
四爺便道:「奴才正在想……」
康熙點頭,道:「你覺得這個主意如何?」
四爺眉頭微蹙,說道:「皇上想出的法子,自然是極好不過的,只是……皇上現在只公主一個妹子,皇上怎麼捨得?就是皇太后那邊……恐怕……」
康熙說道:「朕正是因為這個在猶豫不定,太后那邊,倒是好說,此事是太後主動同朕提出的。」
四爺大驚,道:「是太后的主意?」
康熙點頭,道:「不錯,你大概不知道,太后這幾日病了,朕也不想叨擾她,只不過,這件事事關重大,朕就試探著問太后,該怎麼安撫吳三桂,並未曾提出要把建寧嫁過去和親,可是太后卻主動提及,建議朕將建寧嫁給吳應熊。」
這個著實令人意外,四爺一時無語,太后是建寧的生母,倘若連太后都答應了,那還要說什麼?
康熙卻又問道:「可是朕實在很是疼愛建寧,不舍的將她送到雲南去,還要嫁給吳應熊……唉,因此太后雖然同意了,朕心裡頭卻還沒有想好。……因此朕想問問你的意見。」
康熙說罷,就看著四爺,目光之中透出問詢之意。
四爺心中滋味難明,想了會兒,便說道:「小寶……只是個外臣而已,怎麼能替皇上做主呢,何況這是公主的終身大事……我只是覺得……皇上該慎重一些的好,譬如說,如果捨不得公主,可以冊封哪個王公大臣的格格為公主,嫁去雲南……」
康熙緩緩說道:「這倒也不失為一個法子,不過……只怕吳三桂那邊不滿意,以為朕是搪塞他,到底比不上建寧的身份尊貴。」
四爺見他兀自沉吟,心中一動,便不肯做聲。
康熙又問道:「小寶你向來足智多謀,還另有其他法子么?」
四爺心中疑慮重重,便道:「奴才不過都是些小聰明而已,上不了檯面,還得皇上做主。」
康熙便嘆道:「好罷,讓朕再想想,實在不行的話,就只好委屈建寧了。」
四爺聽到「委屈建寧」,心裡頭著實難受。
康熙說完這個,又問道:「對了小寶,你匆匆進宮,卻是為了何事?」
四爺打起精神,道:「回皇上,因為我在外頭得了個信兒,台灣延平郡王府的二公子鄭克爽現在正在京中。」
康熙一怔,說道:「鄭克爽?」
四爺道:「正是,皇上看要不要把他抓起來?」
康熙想了會兒,笑道:「鄭家的這兩個子孫,都不怎麼樣,看樣子鄭經是後繼無人了,如今台灣那邊,堪稱為心腹大患的只有陳永華一個。」
四爺皺眉道:「皇上,陳永華是什麼人?」
康熙道:「也難怪你不知,陳永華這個名字,在台灣那邊可是大名鼎鼎,深得民心,他自己又是個足智多謀之人,乃是鄭經身邊的一員大將。不過,說起他在江湖上的名頭,想必小寶你也不會陌生的。」
四爺道:「不知他在江湖上又是何人?」
康熙說道:「小寶,你在外頭廝混了也不少時候,可聽過這一句話:為人不識陳近南,就稱英雄也枉然。」
四爺一驚,脫口說道:「原來陳永華就是陳近南?」
原來四爺原本生存的時代同此處有些差別,他自然知道陳永華這人是台灣鄭經的左右手,卻不知道他在江湖之中亦有個名字,也就是此刻他的師父陳近南。
康熙笑看他,說道:「這個你聽過罷?」四爺點頭,說道:「原來是陳近南……」心中一嘆,想道:「怪不得那人看起來氣宇不凡,只可惜明珠暗投……」
康熙道:「鄭克爽不過是個金玉其外的草包罷了,你不用動他,讓他悄悄地回到台灣去,只要他回去了,鄭經的日子就會更難過。」
四爺心頭略一轉念,便明白其中緣由。
四爺是經過「九龍奪嫡」這樣慘烈的皇位爭奪戰的,又怎會不明白康熙的意思?雖然只是見過一面,四爺卻也知道,鄭克爽那人眼界狹窄又無智謀,衝動好勝,容不下能臣,更不忿自己的大哥在鄭經跟前得寵,因此才心心念念聯合馮錫范要殺親近大公子的陳近南。
倘若留下鄭克爽,鄭克爽回到台灣,勢必要跟他大哥為爭王位拼個你死我活,到時候攻打台灣,可就容易多了,可是……
四爺皺眉心道:「鄭克爽若是想奪王位,陳近南勢必不肯的,陳近南又不似馮錫范他們心狠手辣,到時候怕是……難以兩全。」
可是為了大局著想,卻又不得不如此。
康熙問道:「小寶,你猜猜看,朕為什麼說放了鄭克爽反對我們有利?」。
四爺心知肚明,只可惜不想說,只是在心頭想到:「倘若皇阿瑪知道,若干年後他的幾個兒子同樣為了這個皇位爭得你死我活,此刻就不會如此自得了罷……說起來,皇族之間,最慘烈也最不可避免的便是皇位之爭,罷了罷了,那皇位還不是有能者居之。」心中略微覺得有一些苦澀。
當下四爺收斂思緒,說道:「我怎麼能猜透皇上的心思?難道皇上覺得鄭克爽那人有勇無謀,所以覺得他不足為懼?」
康熙說道:「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朕放了他不動的最大原因是,想讓他回去,在台灣跟他大哥內鬥,物必自腐而後蟲生,到時候台灣內亂,朕要派人攻打台灣,就會易如反掌。」
四爺便道:「皇上聖明!果然是好計策,就讓台灣那些人先狗咬狗,等他們兩敗俱傷了皇上再動手,果然就省了很多力氣。」
康熙笑道:「行了,別拍馬屁了,再說,現在朕要擔心的事兒多著呢,三藩乃是當務之急,就暫時別針對台灣鄭家,且讓他們再逍遙一會兒,也免得又先招惹了一方針對朕的勢力。」
兩人說了會兒,四爺便告退出來,本是要出宮的,一路出了上書房,拐了個彎,神不知鬼不覺地往坤寧宮而來。
四爺在皇宮中住了兩世,對一些路自然是摸得門清,進了坤寧宮,見裡頭空空蕩蕩的,也沒有個太監宮女,四爺嚇了一跳,心噗噗地,就想:「莫非是我遲了一步,已經給那九難尼姑得手了么?」
四爺擔心建寧心切,生怕晚來,當下一撩衣擺,飛步跑了進去,只仍舊不敢大聲叫嚷。
四爺衝到內殿,仍舊不見個人,他剛忍不住想要張口叫人,卻見前面有一人,裸著半個肩頭,正捏了件衣裳緩緩拉起來,聽到聲響,也不回頭,只說道:「本宮不是說不讓你們伺候的么?又跑進來做什麼?」
聽不到有人回答,便轉過頭來看,此刻衣裳還未曾穿好,驀地望見四爺,便低低驚叫一聲,臉上剎那羞紅了。
建寧急忙回身,將衫子捏緊,鑽到床上去,手抖來抖去,把扣子扣好。卻聽得外頭四爺說道:「是我來的冒昧,冒犯公主了,請公主恕罪。」
建寧鎮定了一下,說道:「不關你的事,是我心裡煩悶,就叫他們都退下去了。」
四爺一時無語,心中卻不由地想到方才驚鴻一瞥……無限美妙。
建寧聽不到他說話,便匆匆把衣扣扣好,才下了床,臉上兀自有些不自在,只問道:「你、你怎麼忽然就來了?也不出聲?」
四爺吶吶地說道:「我見坤寧宮內靜靜地,擔心是公主出了事,就忙著進來看看……抱歉。」
建寧心裡一動,心道:「原來他真是擔心我。」就甜甜一笑,說道:「沒什麼,不用說了,不過,你擔心我出什麼事?」她說著,便坐在桌邊上。
四爺看向建寧,目光在她帶著薄薄紅暈的臉頰上掃過,便落在她脖子上的領口處,建寧兀自未曾察覺,只問道:「你擔心我……」那個「什麼」還沒有說完,四爺已經走過來,建寧一怔,四爺走到建寧身邊,微微俯身下來,伸手探向她的頸下。
建寧一驚,向後仰倒身子要避開他的手,四爺說道:「別動。」建寧不解,卻只好坐著不動,四爺靠過來,手把建寧脖子下面系錯了的盤扣一一解開。
絲絲沁涼透入肌膚,他的呼吸又近在咫尺,建寧不由地想屏住呼吸,只可惜呼吸卻更急促,胸部不停地起伏不已。
建寧方才就是因為天太熱,故而換了件衣裳,不料此刻卻更熱了,渾身好像被火烤著一般,慢慢地就咬了咬嘴唇,嘴唇卻極為乾燥,於是又舔了幾下。
四爺本是想將她忙裡系錯了的扣子解開再重新扣上,不料,眼前卻見到如此活色生香的一幕,偏偏他親手造的孽,解開建寧領口的扣子,露出裡頭那如雪一般的肌膚,往下,便是花苞般的胸部,微微地起伏不定,四爺目光游弋向上,卻又見到那玫瑰花色的唇,被她的小舌舔了口,亮晶晶地,極為誘人。
四爺手指一抖,蹭到建寧頸間一抹嬌嫩,兩人肌膚相接瞬間,就好像一小簇火苗蹦跳起來,蔓延開去,極快地要成為燎原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