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衣人

因為交通不便利，阿志來上海一趟也不容易。他好不容易托關係找到了門路，就想著一次性多帶點東西過來。把這些東西都賣出去后，可以回老家休息很長一段時間。說不定還可以在老家置一份產業，然後像這裡的包租婆那樣，靠收租過日子。

這裡的包租婆，是一個風韻猶存的美女。沒有丈夫，帶著一個十歲的男孩。有關她的傳聞非常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阿志可不敢去八卦，萬一把她惹惱，到時候被趕出去，他就沒房子住了。

阿彩說是會補欠條，可一整天也沒見她過來。也不知道她在幹嘛。算了，大家同住一個園子，有拖無欠，難道還怕她溜了？她有什麼本事溜，這裡能收容她就很不錯了。

夜色初上，各種舞廳的招牌燈開始點亮。阿志想著，今天夜裡會不會遇到阿彩？只知道她在舞廳工作，卻不知道具體在哪一家舞廳。阿彩不說，他也懶得問。

阿志今晚沒有約人，在這種情況下，他會隨意進舞廳裡面溜達，看到有面熟的人，就會主動上前打招呼。就算對方略帶嫌棄，他也會厚著臉皮繼續聊天。只要對方不開口趕他，他就不會走。

今天有點倒霉，儘管沒人開口趕他走，但也沒有人搭理他，他就在一旁默默坐著，臉上帶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臉笑僵了，還是沒人理他。只好換一個場子繼續找熟人。接連走了好幾個場，結果都是一樣。沒有被趕，也沒有人搭理他。好像阿志根本就不存在。

算了算了，今晚就休息吧。天天喝酒，對身體也不好。

阿志每次回家，都會帶著醉醺醺的步伐，很難得有這麼清醒的時候。

因為清醒，感覺也變得敏銳起來。走了一段路后，阿志感覺到有人在跟蹤他。

這應該是錯覺吧，自己一個窮鬼。有什麼值得被跟蹤的？

阿志皺著眉頭，開始加快腳步。他感覺得到，後面的腳步也跟著加快了。到了下一個街口，阿志沒有往家的方向走去，而是拐進了相反的街道。後面的那個人，似乎也跟著過來了。

怎麼辦？那個人到底有什麼目的？自己是不是應該停下來直接面對他。反正自己力氣也不小，和他硬幹一架也問題不大。

想到這裡，阿志停下腳步，猛的一轉身。倒要看看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一個和阿志還算聊得來的大老闆，他也曾在阿志這裡買過一份小禮物送給自己的太太。

老闆看上去醉醺醺的，像是喝了很多酒。阿志放下心來，走過去扶著老闆問道：「趙老闆，您怎麼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了？您今天怎麼沒有坐車子啊？您家在哪裡？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趙老闆沒有回答，只是一臉傻笑地看著阿志。

阿志沒有多想，以為老闆是喝糊塗了。他再次確認了一句：「趙老闆，你能聽得懂我說話嗎？」

「嘿嘿嘿．．．」回答阿志的，只是更加糊塗的笑聲。

現在該怎麼辦？阿志不知道趙老闆家裡的地址，該往哪裡送？把他帶回自己住的地方嗎？那可不行。尚園裡太寒酸了。自己的房間更寒酸。如果被別人知道自己住在這種地方，以後就不會再有老闆願意和自己交朋友。只可惜，今天晚上沒有碰到趙老闆，不知道他是在哪裡喝醉的酒。不一定是在舞廳里喝醉的，有可能是在飯店，也有可能是某個朋友舉辦的私人宴會。

不知道往哪裡送，又不能把他就這樣扔在大街上。思量再三，阿志決定把趙老闆送到他經常去的舞廳里。舞廳老闆也不至於見死不救，老闆的腦子肯定比我靈活，路子也比我廣很多。我想不到的事情，拜託他就好。

趙老闆已經醉到不省人事了。阿志把他背起來，正準備走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冒出兩個身穿黑衣的年輕人。

「你不能把他背走。」那聲音陰沉沉的，聽著就讓人覺得不舒服。

那兩個年輕人非常消瘦，臉色蒼白。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阿志心裡冷笑一下，就憑這兩個人也想攔住我？這麼小的身板，居然也想著靠攔路搶劫發財。真是可笑。

阿志沒有理會這兩個人，背著趙老闆就想離去。

其中一個黑衣人拉住了阿志的手臂：「我說了不許走。」

阿志用兇狠的眼神瞪著那個人：「你們有什麼本事可以攔住我？」說完后，就抬起腳繼續往前走。

可是，阿志卻發現自己走不了了。他的腳沒有被人拉住，當然還可以動。可是當他邁出腳步以後，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動不了。那個人的力氣出奇地大。死死地拽住了阿志的身體。

此時的阿志，更不會把趙老闆放下。他不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他覺得現在這種情況，是一個好機會。能救趙老闆的命，日後一定會得到趙老闆的感謝。如果能被趙老闆當作是自己人，以後的日子就很好過了。

那兩個年輕人見阿志不肯妥協，乾脆就明說了。

「你必須把背上的人留下來。坦白說，我們兩個其實不是人，身上背負著一些特殊的任務。把趙老闆帶走，是我們的使命。如果你一意孤行，我們只好把你也一起帶走。」

阿志看了看地上，發現這兩人沒有影子，不禁心中一涼。他曾聽說過，鬼是沒有影子的。

可到底要不要相信他們所說的話？或許他們只是編個謊言嚇人而已．．．

黑衣人繼續勸說：「其實我們已經見過面。昨天晚上，你暈倒在老爺的花園裡，是我們兩個把你抬出來的。你運氣是真的好。進了老爺的花園還能這麼平常地出來，想必你是個有福之人。以後不知道有多少好日子在等著你。」

阿志冷笑一聲：「福你個大頭鬼。我從出生到現在就沒有遇到過好事。人人來上海跑單幫都能賺錢，就我是虧本的。你說福從何來？」

「或許是時機未到。你再等一等就會有的。」

「現在就是我的好時機，把趙老闆救走，他就會給我一大筆錢。說不定還會把我當成好兄弟看待，到時候有他的關照，福氣自然就來了。」

其中一個黑衣人急了：「你怎麼就說不通呢？」

「你們的大話留著騙鬼去吧。我一個字都不相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就是強盜，看中了趙老闆的錢。」

急躁的黑衣人明顯更不耐煩了：「別再和他廢話，把他一起捉回去。」

另外一個黑衣人不贊同：「這怎麼行？他可是老爺說過要放出來的人。你再捉回去，老爺會生氣的。」

「那還能怎麼辦？他現在賴死不走。又不肯把人留下來。」

「那我就再說細緻一點。」看起來比較溫和的黑衣人對阿志說道：「我們真的不是人，但也不是鬼。我們的老爺，專門收治那些帶有邪惡靈魂的人。那些人進入老爺的花園后，會接受靈魂的洗滌。如果那些人能改過自身，重新做人，就可以回到現實中，過回原有的正常生活。如果他們接受洗滌之後，靈魂依然邪惡，那就只能進入地府。趙老闆是靠著不義之財起家的，不知道害過多少人。這種人原本就應該下地獄，現在我家老爺肯給他一個機會改過，那是他的福氣。你以為他剛剛跟著你只是偶然嗎？並不是。昨天我在扶你出來的時候，不小心把一些東西留在你的身上。按理說，那些東西是不會被普通人吸收的。但你的身體卻把那些東西給吸了進去。你現在有著和我們類似的能力，可以把邪惡的靈魂引到老爺的花園裡。那些內心邪惡的人，也會不自覺地被你吸引，接近你。」

阿志瞪著眼睛，還是一臉的不相信。黑衣人所說的話，他並沒有全部聽懂。但最後那幾句，卻帶給他不安的感覺。

「你到底在我身上留下了什麼東西。能不能除掉？」

「該怎麼說呢？算是一種力量吧。那種力量進入到你的體內后，就出不來了。今天有趙老闆跟著你，明天說不定還會有別人跟著你。如果你不想吸引那些內心邪惡的人。那你晚上最好不要出門。」

「開什麼玩笑！」

聽到說晚上不能出門，阿志立馬怒了。

他是一個跑單幫做生意的人，晚上不出來應酬，那還做什麼生意？

折騰了這麼一陣子，阿志沒心思再和這兩個黑衣人瞎扯。他把趙老闆放了下來。

「你們既然這麼想帶走他，那就給你們好了。我沒功夫跟你們瞎扯。今天是因為有人跟蹤，才會誤入這條街。以後都不會再來。就此別過。」

阿志氣沖沖的往回走。

今天真倒霉，生意沒談到，卻遇到了兩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