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沒法過你就別過了
沐乘風聽了他這話,跨進門檻的腳又收了回來,斜眼笑道:「大伯這話說的有意思,什麼叫我們兩清了?咱們可是一家人,打斷了骨頭連著筋呢!」說完,目光掃過他的臉,嗤笑一聲轉身就進了屋。
外面的人一頭霧水,趙氏忍不住問道:「他爹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那可是個掃把星,誰沾誰倒霉,怎麼能進我們沐家。」
沐成金根本不理會她,而是看著沐生根和沐成福道:「說起來狗剩也十八了,早就到了說親的年紀,老二兩口子去的早,這終身大事我們得給操點心。這孩子從小就有主見,他撿回來的人,不願意送走,那就只能留下。」
沐生根看著他問道:「老大你的意思是?」
「孩子大了,再圈在跟前也不行了,隔壁地方不是大著,蓋兩間草棚子讓他們出去過吧。」這樣,不在一個屋檐下,再是掃把星,也掃不到他身上來。
既不礙眼,也能看著不出亂子,一舉數得。
趙氏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將他分出去?」沐乘風可是小輩,小輩都分出去了,那他們是不是也該分開過了,她都抱孫子的人了,整日還得圍著婆母轉,看婆母的臉色,早就夠夠的了。
沐成金掃了他一眼沒有接話,倒是沐成福笑了笑道:「大哥這個大伯當的,可真是比親爹還清了,什麼事情都給他操心到了。這事兒,你跟爹商量就行了,左右我是沒有什麼意見。」說完,似笑非笑的掃了一眼,目光從趙氏臉上掃過落在沐成金身上,微微一頓,起身將鋤頭往身上一扛:「我下地了。」
老大的心思老爺子知道不知道他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就行了,不就是想借著狗剩這個事情分家嘛,分就分唄,左右他們有的自己也會有,要是沒有那就不好說了,一碗水得端平不是。
沐成金卻沒有動彈,大有沐生根不點頭他就不走的意思。
沐生根嘆了一口氣,滿臉的褶子又加深了一分,耷拉著的眼皮微微動了動:「你可想好了,這不管是正房還是偏房,都有老二家一份的,當初都是說好了的。」樹大分支,如今沐家四世同堂,他都做曾祖父的人了,分家那是遲早的事情。
沐成金既然想趁著沐晨風帶回來個「掃把星」的當口把人分出去,那這房子就不可能有沐乘風的,房子不給,那就要從別處補貼。倒不是爺幾個好說話,只不過因為當年那件事情,大房欠了二房的,不得不如此。
快要忘記的事情被再一次提起來,沐成金臉色很不好看,連趙氏也跟著沉默了。房子他們捨不得給,錢和地一樣捨不得。
許笙歌躺在床上,屋子裡的油燈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竟然還亮著,只不過除了頭頂掛著蜘蛛網的房頂和邊上的隔牆她什麼也沒有看見。
外面不知道什麼樣子,她躺的這裡,除了身下的一張木板子床也就只有床頭的牆上那幾個顏色不同的布口袋了。
雖然換了一副身體,靈力盡失,可五感卻依舊敏銳,外面的人說的話隔著兩堵牆一字不差的落入耳里。
「煞星,掃把星——」
她好像給人添麻煩了。
沐乘風從外面進來,看著她眯著眼,以為她睡著了,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微微鬆了一口氣,還好,不燙。
許笙歌緩緩睜開眼睛看著他,剛才還信誓旦旦要它以身相許的少年有些局促,好像做了壞事被發現了一般。
輕輕咳了一聲道:「你還有哪裡疼,我帶你去找大夫吧!」
許笙歌搖頭:「沒有大礙,我養幾天就好了。」她自己就是大夫啊,再說現在找大夫該是要花錢的吧,這個家裡的人除了眼前的少年怕是不會再有人願意出錢給自己找大夫的。
「我好像連累你了,再躺一陣,下午我就走。」她從來不喜歡欠別人的,有欠必還。
沐乘風濃眉一挑,站在床跟前看著她:「瞧你現在這樣子,說話聲音還沒有貓兒大,你怎麼走,往哪走?怕是出不了村子就得趴下。再說了,我都說了你是我撿回來的,是要做我媳婦兒的,肯定不會讓你走。」
說完,湊過去趴床沿上看著她:「你放心,我會對你很好的。他們要是嫌棄你,我就帶你走。我有手有腳的,自己媳婦兒還是能養的住的。」說完,站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道:「你需要不需要如廁啥的,需要你就喊我,不需要你就繼續睡,我去給你燒點開水,跟你弄點吃的。」
說完,轉身就出了屋子,步子邁的快的跟身後有鬼在攆似的。
出了屋,他往邊上一拐,去了後面黃氏的屋裡,在屋裡少了一把斷了好幾個齒的木梳,揣在懷裡出來,將許久沒有整理過的頭髮梳了一遍,綰起來,折了根柳枝插進去固定在頭頂,整張臉全部露了出來,平日亂糟糟髒兮兮的看不出來,這一收拾確實是個極好看的少年郎。
家裡的人還沒有走,坐在外面似乎要立刻將這個事情商量個結果出來,他也不管,進進出出,將水燒在鍋里,用柳枝折了刷子,回屋取了鹽兌水蹲在房檐下漱口。
一直注意著他一舉一動的趙氏尖叫起來:「狗剩,你個討債鬼,用鹽水漱口,鹽不要錢買啊?」
沐乘風蹲在那裡對著她翻了個白眼,轉身去黃氏那屋裡摸了兩個雞蛋出來,等水開了,舀了一碗出來,把雞蛋丟進鍋里煮著。
這下趙氏簡直要爆炸了,這雞蛋是要留著還錢的,家裡大大小小這麼多人,也就是她的大孫子春來能隔三差五的吃一個。沐晨風一拿就是兩,這跟隔她的肉有什麼區別。當時一拍大腿就鬧起來:「敗家玩意兒呀,這日子沒法過了。」
沐乘風從灶房裡探頭出去:「煩不煩,嚎喪啊大早上的?沒法過了你就別過了,本來十年前你就該沒法過的。」後半句是嘟囔出來的,卻讓沐生根和沐成金爺倆都變了臉色。
父子二人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裡得了個信息,那件事情沐乘風果然是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