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40.

江暉因傷在家裡宅了兩周。雖說只是臉傷，不妨礙任何日常起居，可兩位媽媽楞是把人照看成了四肢殘廢半身不遂的架勢，恨不得幫他刷牙洗臉擦屁股換尿布，每天「還疼嗎」三個字要重複不下百遍。

在母親們精細的照顧下，江暉的臉傷恢復神速，甚至還被喂胖了一點，回校后是愈發的神清氣爽，精氣十足。

在這短短的兩個星期里，他和易涯的關係迅速升溫，只不過並不是他想要的那個方向。

易涯同學在追回兄弟情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明明兩個人都是半個大小夥子了，他的腦迴路仍然停留在六歲的時期。比如，喜歡弟弟那就要黏著他要抱抱親親，晚上要抱在一起睡覺。

江暉對於他現在的行為和表現真是又愛又恨，不知道該辛酸還是該欣慰，一邊快樂一邊痛苦。

睡在一起的幾個晚上他基本都沒有睡著，從半夜睜眼到大天亮，臉上的浮腫是消了，但是黑眼圈卻層層疊加，只能等他去上學之後再補覺。

細心的蘭茉發現了這一點，和易涯打商量約好一周最多只能一起睡一天。

「憑什麼啊！」易涯已經愛上了和長大的弟弟一起睡覺的感覺，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涼涼的，一聞到就感到安心。

「那我就告訴你吧！你睡著了搶被子，流口水，說夢話，還踢人！」蘭茉一條一條列出易涯的惡習，「這還是媽媽半夜查房發現的！小暉一直忍著不跟你說，怕傷了你的心。你要是不信，就去看看人家的眼睛，黑眼圈大的都快趕上熊貓了！」

「我怎麼可能這樣！你胡說！」易涯臉爆紅，光是想象一下自己在江暉面前丟臉的樣子，就羞恥到想要鑽進牆角的洞里不出來了。

蘭茉一本正經，「要我錄像給你看看？」

易涯連忙阻止，「不要！不要！我不和他睡了！行了吧！」

江暉路過易涯的房間，他正紅著一張臉氣急敗壞地從房間里衝出來，一抬頭碰上江暉，臉上幾乎紅得滴血，立刻移開目光捂著頭跑下樓藏起來了，動作快得像只受驚的小松鼠。

蘭茉從房間里望出來，臉上還帶著意味不明的笑。

「阿姨，他，怎麼了？」江暉不明所以。

蘭茉笑笑，「哎呀沒事，我看他挺影響你睡覺的，就跟他說別整天粘著你睡了。你們都長大了，他還像個小孩子似的，你還要一直慣著他，真是辛苦你了。」

江暉睜大眼睛眨了兩下，說，「阿姨，那個，沒關係的。」

「我懂，我懂。來日方長，先好好中考！」

蘭茉拍拍江暉的肩，留給他一個心滿意足又意味深長的背影。

江暉楞在原地，幾秒后，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也開始低頭臉紅。

咦？這，已經明顯到連阿姨都發現了嗎？怎麼，怎麼發現的啊！他明明啥也沒做，啥都沒說呢！

41.

江暉提前中考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想要在高中隨時待在易涯身邊。

既然現在還沒有辦法以戀人的身份出現，以弟弟的身份待在他身邊也無妨。

以前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就按部就班地讀書，低他一級，做他的弟弟。但現在親眼見過想要對他不軌的混蛋，就出現在這個校園裡，出現在身邊，他怎麼可能繼續無動於衷。

易涯從小跟個福娃似的傻乎乎地長大，沒遇到過壞人就以為自己身邊沒有壞人，只清楚害人之心不可有，不明白防人之心不可無，心地單純善良的像個白紙。別人誇他漂亮好看，他就真的當做是在單純誇他漂亮好看，看不到更想不到奉承後頭骯髒的嘴臉。

他這麼放心大膽地展示自己的美色，一是想當然地認為身邊不會有壞人，二是對自己的武力值十分自信，就算有壞人也能靠自己搞定。

畢竟他是要成為Alpha的男人，那麼多年散打拳擊跆拳道可不是白學的。

雖然吧，易涯身材不算強壯，皮膚太白，骨架太細，看上去一點Alpha的氣勢都沒有。但功夫不負有心人，多年的鍛煉還是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肱二頭肌，股二頭肌，腹肌什麼的，該有的一個沒少。平時伸個懶腰，從他手臂和腹部的線條就能看出來是練過的。肌肉這種東西要適度，過猶不及。易涯自身沒什麼練肌肉的天賦，練得再刻苦也只能是這個「美化肌肉線條」的程度。

正好是最適合他的程度，富有生機，優美流暢。

按照江暉的腦洞，易涯的身體，被他練成了一副很有「嚼勁」的樣子。

42.

初三每天的例行小測結束，走廊里怨聲載道。

江暉整理好儀錶，背著書包側身在二班門口站著，來來往往的指點和注目對他來說等同於空氣。

他有點緊張。

這是他第一次在易涯班級門口等他放學。

「我去，這物理最後一道也太難了吧……」

「反正我沒寫出來。」

「哎，易涯你寫出來了么？」

「嗯，還好吧，你們是不是公式用錯了，還是漏了條件啊？」

白凈高挑的少年提過書包的一根肩帶耷拉在左肩，另一根在屁股後頭隨意甩動。他在人群中尤為亮眼，那雙眼睛看到哪兒，哪兒好像就能開花。

「我沒看錯題目吧？不是……哎哎哎！那是江暉！」

「他在等人嗎？誰啊，趙子茜？」

「趙子茜不是澄清過了嗎？說晚上和奶奶遛彎認識的。」

「我怎麼覺得他比以前還帥了？是太久沒見了嗎？」

易涯一看過來，江暉眼睛里明顯閃過一絲興奮的光，他站得更直了，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他笑了笑，柔柔地叫了聲，「哥哥。」

這一聲出來，對面幾個還在聊天的男男女女頓時不會說話了。

「哎呀，哥，哥哥？這是在叫我嗎？」一個男生羞澀地扭過臉，「天啊，我好快樂，江暉弟弟好……」

「你想得美。」

這一聲軟軟的哥哥著實討好了易涯，他一時也管不上江暉為什麼會在班級門口等他，在眾多同學面前叫他哥哥。

他現在只想好好秀一把弟。

「介紹一下，這是我弟江暉，你們都知道的。」易涯上前一步貼在江暉身邊用手肘頂了頂他的手臂，又指指前面的這些同學，「這些，我同學，不用記，不重要。」

「我靠！易涯，你怎麼回事！什麼叫不重要！」

「江暉是你弟？卧槽，你怎麼不早說？」

「表弟吧？你們長得一點都不像啊……」

江暉和眼前的幾位學長學姐點頭示意，易涯一個胳膊就順著他的脖子拐了過來，架在他肩膀上。身高差的原因江暉被迫朝易涯那邊傾了一些，兩個人頭都快撞在一起了。

「就是親弟啊，你什麼意思？」

「我沒他帥？還是他沒我帥啊？」

易涯皺了皺鼻子，擺出一副很兇的樣子，然而完全沒把任何人嚇到。

「都帥，都帥……」

「不是一種帥。」

「真是親弟？不對啊，你們不是一個姓。你媽媽不是姓蘭嗎？」

易涯哼唧一聲，「哼，異父異母的親弟，不行嗎！」

「不跟你們說了，我要和我弟回家吃飯了，拜拜。」

江暉說了聲再見，乖乖地跟在他身後走迎了上去。

明明是個人，沒有尾巴，但身後這幾個人都不約而同看到了江暉身後的尾巴，還晃蕩得很歡樂。

「我怎麼覺得，江暉弟弟在易涯面前乖得像條金毛？」

「歐？巧了，我也覺得。」

43.

江暉和易涯坦白自己轉了班級的事情，憂心忡忡等待他的回復。

小時候，他天真地認為弟弟不需要比哥哥好，哥哥哪裡都是最好的。

但當他不再滿足於弟弟的名號，以前作為弟弟的那些原則，也就不再能限制他。

佔了易家十年的便宜，做了易涯十年的弟弟，嘗遍了甜頭，現在還想要做易涯身邊的人，真的是好貪心。

如果真的要踏出這一步，那做到現在的程度肯定是不能獲得蘭茉和易峰山認可的。必須一點一點上升，現在也是時候了。

他很清楚，迄今為止所有的成就，所有能夠被稱得上「好」的東西，都是易家給的。只要易家需要，他可以放棄一切，連本帶利還給易家。

現在這個江暉，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實際上就只是易涯的一個附屬品。聽起來挺可笑的，但事實就是如此。

先是為了易涯活，然後再是俞帆，再是蘭茉，外婆，大半年見不上一次面的易叔叔，最後的最後才輪到自己。

一般人很難把周圍人的重要性排得很清楚。

江暉從五歲那年就清楚得很了。

他從小學什麼東西都是克制的，又或許是自己學了很多很深，卻很少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潛力到底能到什麼程度。

沒有別的原因，就是怕易涯不開心。

他願意白白浪費自己五年，十年的時光，去換易涯的開心，去當易涯喜歡的，乖巧懂事聽話的弟弟。

易涯沉默的這段時間，江暉的腦洞已經開到十年後他們舉行婚禮要到哪個島放哪首歌去了。

「有時候我一直懷疑，你是不是隨時都可以直接去高考。」

易涯的聲音帶著一絲悵然。

「我不可以。」江暉搶著說，「我過去一個月每天晚上回家都在準備考試，因為學校不可能隨便讓我轉到初三去，所以我……」

「我就是，想和你一起上高中。」

「別生氣好嗎？哥哥？」

易涯莫名其妙看著他，像在看一個智障，「我生什麼氣啊！我弟弟那麼棒，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你千萬別客氣，直接高考去，我能吹十年。」

江暉搖頭，認真地說，「我不會去的，我只想和你一起上學。」

易涯問他，「真的？」

江暉答，「真的。」

易涯伸出一隻小指頭，朝江暉晃了晃，「拉勾。」

兩隻小指頭纏在一起，中間三隻靠上，最後用大拇指指腹貼在一塊狠狠蓋了個章。

「江暉是易涯最好最乖最聽話的弟弟，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說謊的二十歲就禿頭啤酒肚。」

易涯開開心心完成了這次拉勾。

江暉的頭皮和腹部一陣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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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太想好接下去怎麼寫，立個flag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