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靈山初見

話表那太乙天尊，尾隨那巨魔億萬化身變作的漫天流火，行了一日，過了大鹹水海，入夜時分，又到得梵凈沙海。那梵凈沙海，原是天竺國南邊的一片大海。由此海往北偏西，約百萬餘里。以那巨魔行進之速，卻也只消一日，便可到得我佛如來大雷音寺寶剎所在之處。

太乙天尊緊隨那巨魔，行夠一日，於次日傍晚時分，果然見那巨魔到得那天竺國外郡。

太乙立定在那雲中，朝北方一望，見眼前這片蒼茫大地，人煙廣密，卻是赤地千里。太乙暗自道：「可憐此方大地，民雖向善，敬神禮佛，奈何物類貧瘠，民不開化，與野草何似？」

自嘆息間，忽又見那漫天的流火猛然止住，在那半空之中，凝聚而成一尊四萬餘丈的神體。

那巨魔雙腳落地處，早將那外郡群山，燎成了一片茫茫火海。那些隱於群山中的山靈野獸，也不知折扣多少。太乙心焦，急將身一搖，顯化出一尊四萬餘丈的法象，擋在那巨魔之前道：「潑魔！休得猖狂！」

那巨魔毫不理會，卻依舊昂首闊步，闖向前去。太乙那尊法象，卻似倚天抽寶劍，剎那間，有一道彎月斬向前去。只聽得一聲天崩地裂之音，那魔被被攔腰斬作兩截。

太乙再看時，卻見那巨魔，今番也不再變化，只見那半截個身子，依舊昂步向前。而那上半截身子，忽又散作漫天流火，墜入地面。一時間，更是將那天竺外郡之地燒成了一片火海。

太乙天尊正心驚處，忽又見那火海中，緩緩升起一尊火魔。那火魔也有二萬餘丈高，也與那先前的火魔一般的長相；一般的燃著烈烈火光；一般的，也不理會太乙天尊，兀自昂然北去。

那太乙又將寶劍一斬，剎時間，那巨魔又被斬作兩截。卻又見那巨魔，分而為二，將一片蒼茫大地，更加燒成一片火海。火海中，如今已有三尊巨魔。高一萬餘丈的二個火魔，旁邊跟著一尊兩萬餘丈的無身巨魔，箜咚箜咚，向北行進。

太乙暗道了聲：「不好！」。卻才收了寶劍道：「似這般，斬一個，變一雙，斬一雙，變四個！不但斬不得此巨魔，還將這西牛賀洲天竺地界燒成一片火海，豈不又是坑害了這邊億萬生靈！怎生是好？」

說時，那巨魔已北去有百餘里。太乙跟定在後，忽又見那巨魔，化而為一，依舊是那尊四萬餘丈的神軀。背太乙而去，分毫不理會身後的這個天界眾神派來的降魔大元帥。

那太乙正要向前，又見下方火海之中，有無數土地山神，在那裡撲火的撲火，救弱小的救弱小，亂紛紛，皆不知從何處降下這般一尊火魔。

太乙將劍一指，念著咒語，早一眾山海拘向前來，見那眾土地山神，個個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乃問道：「沿途可有百姓？」

眾土地山神，有認得是太乙天尊的，壯著膽回道：「回稟天尊老爺，此方天地，遠離人間。雖有百姓，卻只是些零星村落，正躲在壕溝深谷里哩，料也能保全得了性命，十分躲不過的，卻也無可奈何！」

太乙搖搖頭，又道：「爾等可知此火是何火？」

眾土地山神道：「不知是何火，只是極難撲滅，正要用水時，卻如火上澆油。因此，我等才這般狼狽！」

太乙吩附道：「此火非一般凡火，不可用水！」

那眾鬼仙問道：「天尊爺爺，若不用水，卻用何物救火？」

太乙道：「此火生於地下，只可用土來掩，三日後，其火必去！」

眾土地山神諾諾而退，將那地表之上的余火用厚土實實的蓋住，三日後，其火果然熄滅。

太乙卻又向前，追隨那巨魔而去。

......

卻又說那李靖，領著十萬天兵，行夠半日，早到得那靈山大雷音寺半空之中。在靈山百里之外，教眾軍士安營紮寨，只待太乙天尊將令。

恰當此時，靈山護法諸天，見有無邊光彩，自東方滾滾而來。有法力高強者，慧眼遙觀，見那光彩之中，卻是無數天兵天將。

眾護法慌忙報與如來。如來蓮台高坐，笑道：「我已知之！諸君安坐！」

又喚道：「龍樹菩薩，你領三千羅漢，奉上仙果香茶，代貧僧前去犒勞三軍。」

龍樹菩薩依旨，果然鄰著三千羅漢，捧著金杯玉盞、香茶素酒、花果珍饈，駕無邊祥雲，朝那東方光彩之中而去。

一眾羅漢與十萬天兵，獻茶獻酒畢，早又見日之將西。因聽得暮鼓三響，一眾羅漢紛紛回寺，依舊只留著十萬天兵，候在那半天之中。

時，金烏西墜，寒鴉繞樹、倦鳥歸巢。不多時，太陰星落，靈山深空之上，但見群星璀璨，偶有疏星渡河漢。

一眾天兵紛紛點起星火，耀的腳下祥雲，似一片華彩霓裳。更兼那十萬天兵各類法器神兵，在雲中紛紛放光，更將那腳下祥雲，耀的如萬道彩虹貫空。

如來見殿下諸佛已退，左右便有稀稀拉拉幾位佛陀在側。因見那天兵所立之處，其彩雲之美，乃問道：「諸位尊者，看那片雲霓，似個什麼物事？」

有龍樹菩薩回曰：「我聞南方赤瀾之地，原有種寶石，乃集諸多寶石之美於一身者，名曰歐泊。此片雲霓，可似此物乎？」

如來笑盈盈道：「正是！奈何那方天地，征途遙遠，更兼有兩重大海，使民不能往！難見這等華彩之石。」

龍樹菩薩又問：「民眾何時有緣得見此等寶物？」

如來笑道：「當千年後，方才機緣得見！」

正說時，忽聽得南方似有無數個悶雷，滾滾傳來。眾佛陀急向南方望去時，見有一顆碩大的太陽，自南方升起。

有巡夜的羅漢見狀，心驚道：「時亂道崩啊！才見日落，如今申時方交，酉時未到，怎麼會有這麼大一個太陽，卻從南方升起？」

一眾羅漢急報於雷音寶剎，我佛如來駕前道：「佛祖！南方天象甚異，不知何故！」

如來笑道：「諸位各依持事，切莫慌亂！」

說時，早見那顆碩大的太陽漸漸升起，卻又似漸漸近向靈山而來。不一時，靈山眾佛看時，卻原來那「太陽」之下，還有雙肩，活似個頂天立地的巨人，燃著一身熊熊火光，惡狠狠的望向靈山。

羅漢又慌忙報於如來道：「佛祖，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原來是太陽星下凡，正緩步而來，拜上靈山！」

如來又笑道：「切莫胡說，太陽星何等高貴，怎會下降凡塵？」

羅漢問：「若非太陽星，何以似個太陽？」

如來道：「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不是個善物，乃是大劫將至，魔王降臨也。」

殿下眾羅漢聽罷，唬的心驚肉跳、魄散魂飛。

如來又道：「諸位各依持事，無我法旨，不得亂動！」

正說時，忽見南方半空之中，有一仙人，座駕一隻九頭靈獅，身背寶劍，手搖拂塵，飄然而來。如來急忙從九色蓮台上起身，下得殿中，早見那仙人不等傳詔，入得殿來。

如來笑而迎上前道：「青玄天尊！那魔物果然到我靈山來了？」

太乙天尊起手道：「佛老，貧道不才。前有十萬天兵在南瞻部洲南海海岸處，布成天羅地網大陣，與這魔王戰了一夜。又在江南道群山之中，布成十面埋伏之陣，以疑其心，始將他阻住，不曾北上。奈何魔王猖狂，貧道無法力將其收伏，如今，他卻轉返西方而來，此非貧僧之過而何？」

如來笑道：「青玄天尊受命於天，勞苦功高。我也略知那魔，非十萬天兵即可降伏。今西來靈山，乃是天道倫常、因果循環之故，天尊何過之有？」

太乙亦笑道：「慚愧慚愧！」

正說時，忽又聽得殿處傳報說，托塔天王李靖求見！

如來道：「速宣進來！」

須臾間，李靖果然手捧玲瓏寶塔，快步入殿，正要拜時，見太乙天尊在側，急上前，大喜道：「末將因不得天尊將令，今又見魔王已到靈山，正來問佛祖抵敵之計，卻原來大帥在此也！」

太乙道：「貧道才已佛祖見過禮，正要去尋你，如今你自來，卻也兩便！」

如來道：「即是李將軍也來了，正好商議伏魔之計！」

李靖道：「但憑佛祖差遣！」

如來問道：「依天尊之見，魔王此來何意？」

天尊見問，反笑而回曰：「依佛祖之見，魔王此來何意？」

那李靖在側，見問者反被問，疑惑不解，又不敢說破，卻又見那如來與太乙相視而笑，都不言語。

忽又聽得如來道：「有勞兩位移步，同去會會那巨魔！」

太乙起手道：「請！」。

如來也道：「請！」。

謙讓畢，如來先出殿來，駕祥雲，飛至靈山山門之前，太乙及李靖緊隨其後，立定在那雲中。早又見好巨魔箜咚箜咚，一步一步、地動手搖的，走到那靈山之前約百里開外。

太乙心驚道：「此魔北上之路，有多少天竺百姓？」

如來道：「有千萬之數！」

太乙道：「似此巨魔所過之處，百姓性命休矣！」

如來道：「青玄天尊勿慮。前者，我天竺舍衛城正在祇園精舍舉辦佛會。如今這百姓，十之七八，正在此處。十分老弱，行動不便者，卻又有我眾羅漢，在身邊暗暗護持，料也並無大礙！」

正說時，早又見那一尊頂天立地的巨魔，一身火光烈烈的，已近得靈山山前約十里開外處。

那巨魔見靈山已近在眼前，卻止住，見眼前雲中，有三尊仙佛擋在前面。那巨魔將一顆碩大的，燃著熊熊烈火的頭顱伸向前道：「靈山佛老，別來無恙！」

那一聲方出，整個浮於半天之中的靈山，被震的激烈晃動，就似一座懸空的搖藍，在那半空之中晃晃悠悠。驚的那靈鷲峰上，飛龍藏身、鳳凰隱跡。慌的一眾靈山佛陀，抱首而逃者，不計其數，跌跌撞撞者，數不勝數。

有膽大者，立在那靈山寶殿之前，舉目而望。只見那眼前，有一顆火色的腦袋，正與靈山齊平。那腦袋上，五官咸備，卻只是那雙眼睛，黑洞洞的，空無一物。

那顆火色的頭顱之前，又見有佛祖及一上仙、一天將，正與那巨物對恃著。那頭顱是那般碩大，此三尊仙佛，在他面前，真箇也是細小的如一隻蚊蠅，彷彿只消一口氣，也可將他三尊仙佛吹落。

那靈山一眾佛陀，有受不得這等熾烈火光者，紛紛退入殿堂，深藏不出。那殿外的眾佛陀，忽又聽得如來高聲道：「你是何人？貧僧清修之地，如何也敢來攪擾？趁早退去，以免落得個雲散冰消，灰飛煙滅！」

巨魔道：「你不認得我？！」

如來笑道：「只有前程未知，何來舊時相識！」

巨魔笑道：「好個『何來舊時相識』！」

離淵巨魔又道：「我聞得西天佛祖無滅無生，能知過去未來之事。敢問如來，靈山勝衰之事，你可知否？」

如來笑道：「宇宙生滅有道、勝衰無常！知者自知，不知者自不知，問之何益？」

巨魔：「哈哈哈！哈哈哈！好個生滅有道、勝衰無常！」

巨魔又道：「若知死之將至，靈山諸佛，可懼怕否？」

如來道：「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凡人亦曉此理，我修行之士，何懼之有？」

那巨魔狂笑不止，卻只見那三仙佛在前，默然不言。

那魔王忽又止住笑聲，問道：「天庭尚有十萬神兵阻我，你靈山神兵何在？」

如來笑道：「何需勞師動眾，貧僧一人足矣！」

「哈哈哈！果然是西方之主，王霸之氣甚足，卻不像是個修行之人！」

如來道：「豈不聞『菩薩心腸，雷霆手段』？」

說罷，將那金色手掌，向前一伸。忽見那半天之中，生出一隻巨掌。高也有萬餘丈，擋在那巨魔之前。眾佛陀見狀，吃了一驚，紛紛頂禮膜拜，口稱：「阿彌陀佛！佛法無邊！」

那巨魔有些兒慌亂，欲轉身便走，即又見那金色巨掌，早已呼嘯而來，一掌擊中那巨魔之身。

這正是：初到靈山見真如，便知佛法廣無邊。

......

畢竟巨魔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