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錘針戈
四鍛絕品造器已經只有太商帝室才有資格有,三段玄鐵兵器出世就是寶貝,二鍛剃紋太商國之精兵才有資格持有,剩下浪紋造器,不準民間流通,私有都算違法。
錘針戈這種兵器,必須用剃紋造器。
「沒錯,先祖是大御醫,曾救下一個正五品的武官。人家為了報恩,就將自己兵器給了先祖。說若是先祖要幫忙,拿這來找他,亦或者是他後代,必義不容辭。誰能想到其後動亂,祖上就把這個帶走逃命,純當防身兵器用。眼下,也就這般了。」
許長安連忙查看戈頭。
果然,戈頭上有古體刻字「蒯刨」。
「那人姓蒯?」
「叫什麼不知道,不過蒯刨是複姓,這也是人家家傳之物,送你了。」
「嗯?!這麼貴重……」
「再貴重派不上用場有什麼用?再說,我本來也打算等你有孩子了,把這個傳給你。」
「為什麼要等我有孩子?」
「你還年輕,心浮氣躁,有此利器必難安分。這錘針戈原來主人之所以受傷,也是因為得了這東西高興非常,想要試一試,便故意尋事鬥毆。誰能想人家技高一籌,差點將他打死。我年輕時見到此物也喜歡得緊,想要試試這到底有多厲害,就向父親討要,父親死活不給,後來說等我有孩子再給我。後來我明白,成了家便有了顧忌,與妻與子相處中也磨練心性,那時自然再不會如先前那般了。」
符先生說完嘆了口氣,搖搖頭又出去了。
許長安知道,他是嘆息自己此生未娶,如今年紀大了,更因此懊惱,愧對祖宗。
桃花村的時間過得很漫長。
這裡雖然不分晝夜,但是數過心跳,估算過時間的許長安知道,這裡一天有十五個時辰左右,三天時間相當於外面三天半。
這麼長時間其實也不長。
若是閑來無事,興許會很難熬。
可許長安每天讀書,練武,還要大量進食,偷偷修鍊食炁術,免得三昧真火的火氣過頭,把他心神給燒沒了,時間都不夠用。
人家弓那麼厲害,他就不帶了。
免得班門弄斧,被人笑話。
用枯竹削制,桐油浸泡烤制,比鐵還硬三分的竹針倒是帶了一腰囊。
剩下的,也就背個竹簍,擎著錘針戈了。
第四天早上時,在符先生陪同下他來到了村東,這裡烏泱泱的,全村男女老少幾乎都來了,在這裡,他第一次見到了大仇家。
穿著沒去毛的皮背心,兩條肌肉虯結的胳膊恍人眼睛,兩眼都是精芒,后腰掛著箭囊,手中拿著粗大長弓,滿是一身兇悍。
身高一米八左右,用太商丈量法就是八尺,用擘楚丈量法就是六尺。
這就是大仇家次男,大仇滁。
一臉和善書生樣的許長安站在跟前,與之相比,立刻就顯得柔弱和娘炮許多。
不過村裡女人目光卻更喜歡許長安些。
「兩位新郎官,你們此刻出發,入村東群山狩獵。按照獵彩禮,不管如何,三天之內不準回村,三天之後此時,必須回村。但此乃成親,是紅事不是白事,若有不測立刻回來,免得還未成親就要讓家中守寡,這就是爾等不對。獵彩禮本意,也是為了證明有本事能過日子,眼下村裡吃穿不愁,好好過日子更重要。你們兩個,可有不明之處?」村長對兩人道。
「沒有。」
「晚生謹遵教誨。」
大仇滁笑了笑,斜睨許長安文縐縐的樣子,戲謔道:「你要回趕緊回,別到時候回不來,村長說得對,你可別光顧著面子。」
「混賬東西,說什麼呢。」人群中傳來一聲低喝,原來是符先生生氣了。
他把許長安這個弟子視如己出,身上兵器和一身本事傾囊相授,是最不希望出事的,所以大仇滁這烏鴉嘴頓時就把他惹怒了。
看到說話的人是符先生,大仇滁不說了。
符先生太厲害,他要動手肯定挨揍。
人家比他豪橫,他除了認慫也只能認慫。
「多謝大仇兄提醒,你要逃回來的話,我是不會笑話你的——除非憋不住。」說罷,在眾人錯愕中,許長安笑著走入山中。
桃花村村民有養雞鴨鵝豬狗羊牛等等,別看著這些豐厚,其實和村民數量比,其實還算不夠,所以要時常進山採獵。
半天的時間才能走出前山。
但前山都被村民踩爛了。
大仇滁和許長安都很明白這點,根本沒在前山逗留,直接跑了過去。
越深入,路越難走,也越荒蕪安靜。
許長安偶爾碰到一兩條蛇,抬錘針戈就將其碾碎了,看著蛇肉白血紅,他不禁有一種錯覺,那就是這桃花村都是真的,只不過與世隔絕罷了,而骨猴說的可能是假的。
其實這樣的疑惑也早就有了。
他不相信,有些古靈精怪的璽雲胡是假的,對他那麼好的符先生是假的,村裡人日常爭吵喜怒哀樂是假的。
所以他悄悄去看了次骨猴。
只有那麼一次。
骨猴告訴他,當你變成假的,和一堆假的混在一起時,你們互相不認為對方是假的,畢竟你覺得自己是真的,而對方和你一樣,同樣,對方也是那麼覺得的。
便是這番話,解了他的惑。
第一天快結束時,他發現了一隻野雞,正要動手時,一支箭矢從他後方襲來,繞過他耳角縫,貫穿野雞翅膀,將其釘在樹榦上。
野雞沒死,一點皮肉傷都沒有。
「哈哈,小夥子,再努力些。」大仇滁從後面走過來,拍拍許長安肩膀,過去取下活奔亂跳的野雞,用野草將其捆上帶走。
過了小半天,已經是晚上了。
雖然看起來並沒有黑夜,但桃花村的人作息就這麼規律……大仇滁抱著手,直接靠在了樹榦上睡覺,突然間腦袋上「砰」一聲,樹榦顫動,把他給震得醒了過來,整個人瞪大眼,獃獃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直到血水從他頭髮里流下他面頰。
他摸了摸,聞了聞,連忙摸摸自己腦袋,卻不疼不癢,隨即爬起來看著樹榦上頭。
這一看,差點把他嚇尿。
猙獰的蛇頭張開嘴,正對他腦袋!
不過,這條蛇的這一刻,也就被定格在這裡了,它被一條戰戈給貫穿了——戰戈從樹背穿過,從它腹下戳入,將它釘死。
蛇嘴大小,足夠吞下他兩個腦袋!
大仇滁嚇得臉色白了白,目光繞過,朝樹后看了看,只見許長安剛好走過來,將錘針戈拔掉,頓時死掉的蟒蛇掉下來,砸在大仇滁的身上,還沒徹底死掉的蛇身自然纏卷在他身上,把他嚇得低聲吼叫,跳了起來。
「烤蛇肉吃吧,可能有些老,你將就些。」許長安替他捉走了蟒蛇,用竹針劃開蛇腹剝了蛇皮,用刻刀般靈活有力的手段,將竹針遊走蛇骨之中,從頭劃到尾,隨後一拉,整條蛇骨就被拿出來了。
大仇滁白著臉,找來松木野菜,生了火,兩人一同烤起了蛇肉。
看著火焰炙烤蛇肉,在野菜作用下發出滋拉拉聲響和香味,許長安又陷入了沉思。
這條蛇很大,但它不是蟒蛇的品種,也不是蚺蛇的品種,而是就是普通水蛇,這是極其不正常的,即便是在這個妖魔橫行,仙佛並非是神話的世界,一樣如此。
骨猴和他說過很多事。
天地之間生靈不過五蟲:蠃,鱗,毛,羽,昆,這五種生靈修鍊通常只有兩種,一種是修鍊軀殼,身體強橫非常,另一種修鍊心神,讓本真強大無比。
人屬於無毛無鱗的蠃蟲。
修鍊肉身,不斷突破自我,突破陽壽極限,身體會發生質變,人如此,其餘四蟲也是如此,除了會越來越大,還會越來越完善,長出一些東西,多出一些能力。
因最終模樣和龍像,故稱「化龍」。
比如馬化龍,魚化龍,蛤蟆化龍,蜘蛛化龍等等,都是有的。
龍,並非是真的龍,而是一種天地大象的顯化,其形態模糊,猶如生靈,若隱若現,如虛如實,沒有具體形象,不過很像是蛇長了翅膀,腳爪,角以及鱷嘴的樣子,再經過後人加工等,這才有了具體形象。
人稱呼化龍,叫「怪」。
有些也會修鍊本真,在心神成熟的時候離開軀殼,尋到一個人,參照著她模樣化形,於是這些就有了人的形象,雖然修鍊心神必會增長心智,但本身依舊是獸類,很難有人性,所以人將其稱作「妖」。
另一個說法是,這些人外生靈參照人化形時,要麼尋找死人,要麼尋找活的貌美女子,化形后將其殺害,故而有了「妖」這個詞。
年輕女性,夭折,卻還活著,必有詭異。
這便是「妖」。
所以人說,妖怪妖怪,本為一體。
骨猴說,妖有桎梏,這個桎梏就是天生無人性,人因為人性,天生可以感受大道,思慮大道,所以人修鍊起來容易。
等妖有了人性,便是仙。
人心神修全叫人仙,妖則是妖仙。
但好的才叫仙,壞的叫魔,看著正其實反、看著惡其實善、好壞不一而足無法度的,稱之為「邪」,世人肉眼凡胎,難分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