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跟頭栽定了
「李爺,你這就不拿我當兄弟了不是?」
「啥寶貝不能給兄弟開開眼,難不成還怕我錢鼠爺搶你的寶貝不成?」
前一句那是給李九一面兒,后一句完全就是在威脅了。
話說死了,路也沒了,李九一滿臉為難的撓著頭,半晌這才小心翼翼的道。
「實不相瞞,我這是乾隆爺御筆親題的摺扇。」
話落,周圍一陣無法遮蓋的鬨笑聲就響了起來。
「爺,您甭聽這小子胡說八道,東北隅誰不知道李伴爺買了一輩子乾隆爺摺扇。」
雖未明說,可那字字句句,就連標點符號都在表明李伴爺那寶貝,就是假貨。
「說爺這是贗品,今兒個爺讓你們開開眼,免得壞了你李爺的招牌。」
李九一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副受不了這窩囊氣的悲憤嘴臉。
錢鼠爺未曾言語,只是眯起了那本就細小的眼睛。
當著四周的鬨笑,李九一打開破舊的帆布包,小心翼翼掏出了那把買了大半輩子的乾隆爺御筆摺扇。
微微泛黃的扇面、雨過天晴四個大字露出了只鱗片角,可就是那隻鱗片角,卻是韻味十足。
霎時間,錢鼠爺眯成一條縫的眼睛,驟然睜開,這一看就移不開眼了,周圍原本還在鬨笑的小廝、門生,也神情僵硬了下來。
「李爺,您這摺扇能否讓兄弟上上眼?」
錢鼠爺搓著手,細小的眼睛里閃爍著貪婪。
一把古代才子用的摺扇,即便畫工在怎麼精美、題字在怎麼龍飛鳳舞,也絕對沒有帝王家的東西來的有噱頭。
更何況,此刻錢鼠爺想起來不久前找他的兩位香洲人,除了委託他去老東門表演了一處狸貓換太子的鬧劇之外,還重金讓他尋找一把乾隆爺御筆的摺扇。
「奴才就是奴才,一個個都沒眼力勁,今兒個讓錢鼠爺給你們上上課。」
對於此刻李九一狗仗人勢的譏諷,錢鼠爺手下的門生、小廝,一個個全都是敢怒不敢言。
「錢鼠爺您請上眼!」
扭臉,李九一又換上了李伴爺的嘴臉,滿臉諂媚,雙手捧著把那摺扇遞給了錢鼠爺。
看著那摺扇,錢鼠爺激動的臉色漲紅,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這才小心翼翼的接了過來。
原本,一把摺扇,即便是乾隆爺御筆,那也入不了錢鼠爺的法眼。
可不久前,一個香洲人可開價整整六位數,這足以讓錢鼠爺不顧一切了。
接過那摺扇,錢鼠爺顫抖著手拿起了放大鏡,一寸寸的仔細看著那微微泛黃的扇面。
舊時候摺紙扇的扇面,那紙都是加入過亞麻一類的紡織物,帝王家用的摺紙扇,更是加過蠶絲、絲綢甚至於金線一類的東西。
看完扇面之後,錢鼠爺眸子里的貪婪更濃,視線也移到了那乾隆爺御筆的題字上。
能開藏香樓這麼大的門臉,錢鼠爺豈能沒有一雙識寶的鼠眼。
整整半個小時,終於錢鼠爺放下了手裡的放大鏡,卻是沒把那摺扇遞還給李九一,而是放在自己跟前。
「李爺,您這摺扇,看著沒跑,可有點瑕疵啊。」
「李爺你也知道現在這行情,稍不留神就得走了眼。」
儘管錢鼠爺敲著桌子,一副為難的神態,可一隻手卻死死的抓著那摺扇,傻子都看得出來,錢鼠爺這是在壓價,接下來自然就是強買了。
「哪能啊錢鼠爺,這摺扇可是我老爹傳下來的,跑不了。」
「要不是還欠著錢鼠爺一萬塊,我也捨不得把這寶貝疙瘩拿出來啊。」
李九一撓著腦袋,有些焦急的說著,說道第二句話的時候,語氣明顯放低了下去。
「李爺,都是街坊鄰居,那能不互相幫襯。」
「您這摺扇,這個數爺要了。」
說著錢鼠爺伸出了三根手指頭比劃了一下。
那意思是三千塊,和香洲人開出的六位數比起來,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錢鼠爺,這……這我可不賣,還不夠一半呢!」
李九一慌忙站起身,伸手想去奪過那摺扇,卻被錢鼠爺幾個門生一把按了回去。
「小子,錢鼠爺給你面得兜著知道不?」
話落,殺機四伏。
六位數的餡餅,此刻就在眼前,錢鼠爺豈會放過。
若非李九一早把來藏香樓喝茶這事鬧得人盡皆知,此刻錢鼠爺豈會好言好語。
「李爺,您划條道,我保管不往下壓一個子。」
錢鼠爺敢這麼說,自然有底氣,乾隆爺御筆的摺扇,那也不是世間獨一份,若是真要找,東北隅恐怕就有不少,撐破天也就五位數。
「錢鼠爺,您也知道我跟陳秀的事,要不是尋思著在陳嬸面前表現,我也不會把這寶貝拿出來。」
「這樣好了,咱也不要錢,錢鼠爺您把陳秀家那琺琅彩的罐子還給我,這事一筆勾銷如何?」
李九一搓著雙手,一副害怕卻又貪婪的嘴臉,把市井小民四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
「小子你吃豹子膽了?」
「一把破扇子想換琺琅彩的罐,知道琺琅彩的罐兒啥行情?」
China,瓷器的意思,不管何時瓷器永遠是古董行水最深、賺頭最大的東西。
「錢鼠爺不是說那琺琅彩的罐兒是假東西?」
李九一慌忙低下頭,搓著手顯得很害怕,卻又有幾分不服氣的嘟囔著。
「哈哈,英雄難過美人關,李爺都吃了虧,我錢鼠爺豈能攔著一樁姻緣。」
名動整個東北隅的錢鼠爺,跟誰交易不得佔便宜,此刻李九一主動吃虧,在情在理。
這人有幾個能逃得過貪這個字,更何況是腦滿肥腸的錢鼠爺。
「把罐子拿來。」
架不住那六位數的誘惑,錢鼠爺大手一揮就當堂拍了板。
更何況此刻李九一要的不過是那假的琺琅罐兒,真的罐兒依舊還在錢鼠爺手裡,里裡外外錢鼠爺不僅能賺六位數,還能賺個琺琅罐,這筆賬小孩子都會算,何況是錢鼠爺。
很快,小廝就把那琺琅罐兒擺到了桌子上。
「李爺你上上眼,出了這門可就人貨兩清了。」
概不退還這是古玩的規矩,錢鼠爺去找陳秀一家麻煩,算是壞了規矩,可誰讓人是錢鼠爺。
「錢鼠爺爽快,改天事成了,小的定然請錢鼠爺給我當個證婚人。」
李九一壓根沒去看那琺琅罐,因為是真是假壓根不重要,更何況錢鼠爺說了是假的,豈會給你一個真的。
「哈哈,好說好說。」
此刻佔了大便宜的錢鼠爺豈會在意這言語上熱絡。
三杯香茶下肚,錢鼠爺親自把李九一送出了藏香樓,那有說有笑儼然好兄弟的架勢,惹得周圍那些恥笑李伴爺的攤販,一個個都跌了眼睛。
東門牆根腳下,李九一出奇的沒去搭理那些李伴爺的鬨笑,只是把玩著手裡那個琺琅罐,笑著低語了一句。
「錢鼠爺,真以為你李爺是個碎了牙往肚裡咽的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