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兩個方向

熱量爆炸的早餐之後，胡楊撥通了親領導的電話。幾個小時之前發生的事情很有必要跟他聊聊。

電話接通之後，胡楊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做了簡單的複述。針對這件事胡楊不太確定的部分，需要親領導的智慧和格局來幫他解惑。

胡楊最大的疑惑是：「這種規格的調研組怎麼會找到我們？」

羅鵬程說道：「李億峰剛剛發表了一篇很有分量的經濟學文章，在國內外引發很大的反響。應該就是因為這個理由才找到了他。」

胡楊十分不滿的說道：「這麼出風頭的事兒竟然沒告訴我。」

羅鵬程說道：「可能是因為李億峰自己也沒太當是個事兒吧。」

這個說法胡楊比較贊同：「這還真有可能。」

羅鵬程又說道：「李億峰這個名字，好幾位大領導都是知道的。聽說被你挖到華夏科技之後，好幾位還特意問起了你。」

這到底是有些意外，胡楊說道：「上達天聽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羅鵬程笑罵道：「天你個頭，跟我仔細說說你都給他們提什麼建議了。」

胡楊立刻把自己提出的長期和短期建議都進行了簡明扼要的彙報。只是內容上比幾個小時前的版本稍微豐富了的點。其中的信息量主要就集中在抄底半導體上。

羅鵬程問胡楊：「半導體這個領域，我們國家的確落後，但我們國家落後領域有很多為。為什麼你就特別關注這個半導體。」

胡楊並不意外羅鵬程會有這麼一問。半導體這個領域對於絕大部分非專業的國人來說，其實大約就等同於「半導體收音機」。

客觀現實就是，即便已經到了八十年代中后，半導體收音機也不是誰家都有的「高檔電器」。

胡楊對羅鵬程說道：「半導體將會幾乎所有電器設備技術發展的基礎。可以看做是電子技術的地基。

我們已經落後了，如果地基還打不好，那未來想要追上世界領先腳步，不僅難度會更大，付出的成本也會更高。

關鍵未來的軍工也都離不開電子設備。往大了說，這可以算是關乎****的技術領域。」

羅鵬程有些訝異：「****？有這麼嚴重？」

胡楊非常肯定的說道：「當然有！電子產品的快速發展已經必然的趨勢。未來我們將會被電子設備包圍。

我們生活中幾乎所有東西裡面會有數量不等集成電路和晶元。自然也包括了軍工產品。

尤其是那些大國重器，核心的計算能力將直接決定武器威力。運算速度快慢的絲毫差距，就有可能決定戰爭的成敗。更何況我們現在差得可不止一絲兩絲。」

羅鵬程問胡楊：「蘇聯的半導體領域發展如何？」

胡楊立刻說道：「這正是我接下來要說的。現在世界上在半導體領域有兩條不同的發展路徑。

因為很顯而易見的原因，兩條路徑分別屬於美蘇兩國。美國這邊聯合幾個國家共同開發出以光刻機為主的晶元加工設備。

晶元未來會變得更小、更薄並且更快。這些特性會讓他們生產的晶元統治電子設備領域，尤其是在民用的小型電子設備上。您見過大哥大吧？」

羅鵬程給出肯定的回答：「見過。」

胡楊接著說道：「現在的大哥大像磚頭那麼大。裡面除了電池和天線之外，都是集成電路。

據我所知，瑞典有家公司用新技術製造的集成電路，能夠讓手機只有大哥大三分之一的體積和重量。

而這還只是一次技術更新。要知道電子技術的迭代都是對數級的。未來我們很有可能把手提電話，做成撲克牌那麼輕那麼薄。」

羅鵬程訝異的說道：「撲克牌是不是有點……」

胡楊則立刻說道：「誇張嗎？一百年前，又有誰相信我們能把金屬做的衛星發射到太空中。」

羅鵬程立刻被這個例子說服：「沒錯，你說得對。科技進步的速度是要超出我們普通人的認知。那蘇聯的路徑呢？」

胡楊繼續說道：「蘇聯在半導體這個領域並沒有追著美國的腳步走。他們的重點還是半導體和集成電路上，晶元方面與美國的技術差距很大。美國人用幾枚晶元就能搞定事情，蘇聯需要搞出一個機櫃才行。」

羅鵬程驚訝道：「差距這麼大嗎？」

胡楊接著說道：「差距就是這麼大。這條路徑的好處就是可以完全擺脫美國在晶元製造方面壟斷地位。晶元固然好，但在蘇聯的系統中並非不可替代。但同樣壞處就是等於放棄了整個晶元領域。在民用領域徹底失去所有市場。就比如大哥大，同樣性能和價格情況下。你會選擇在腰上別個大磚頭還是小磚頭？」

羅鵬程很配合的做出選擇：「我想是小磚頭。」

胡楊說道：「在存競爭的市場上，微小的差距就能決定產品的市場份額。晶元技術恰恰就是所有電子產片的核心。

而現在我們的問題是，不光是造不出磚頭，可能連那個機櫃都有困難。

我們國家的半導體技術起步太晚底子也差，就算現在就起步也需要幾代人的努力才有可能追上世界領先的水平。」

羅鵬程介面道：「所以現在就應該要開始。否則就只能去走蘇聯的路。」

胡楊並不同意這種說法：「不，我們不選擇，我們應該兩條路都走。在軍工領域我們就學習蘇聯的經驗。一個機櫃不夠就多造幾個。

但同時晶元領域也不能放棄。再難也難不過當年的兩彈一星。未來可能我們就算造不出撲克牌，但至少要有撲克盒。」

羅鵬程思考了許久才開口說道：「去日本抄底的事情，你有多少把握？」

胡楊很坦然的回答道：「如果是現在的話，那可能一成或者更少。」

羅鵬程是了解胡楊，自然知道這是他的說話習慣，所以直接打斷道：「別賣關子，直直接說重點。」

領導發話胡楊自然不敢賣弄，說道：「那兩個建議其實是一件事的不同階段。在時間線上，抄底日元是最先要做的。只有在這個步驟上順利達到目標，才有資本去抄底半導體產業。」

羅鵬程問胡楊：「只是因為錢這一個理由？」

胡楊馬上回答道：「錢可不僅是理由，更是個指標。只有日元升得越高，就說明狙擊日元的資本越大。那對於半導體產業的衝擊也就會越大。那我們的機會就會越多。」

羅鵬程瞭然的說道：「狙擊日元，這說法很形象。」

胡楊又問羅鵬程：「您認為的這件事兒，調研組那邊會有什麼看法？」

羅鵬程略微思考之後說道：「調研組大概率會認同你的建議並且上報。但在這邊同樣大概率會被否掉。」

胡楊問羅鵬程：「為什麼？抄底日元有利可圖，抄底半導體戰略意義重大，怎麼就會被否呢？」

羅鵬程耐心的解釋道：「你呀，還是政治敏感度還是低了點。如果用政治邏輯思考這個問題，你就會得出完全相反的結論。」

政治邏輯……

羅鵬程提醒之後，胡楊立刻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什麼是政治邏輯，就是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日本的是美國傳統上的盟友。日本戰後四十年的經濟奇迹都是美國的幫助下創造的。美國人是都是慈善家嗎？當然不是！

美國幫助日本是因為這符合美國在亞洲的利益訴求。其實在戰後的頭十年中，美國對日本只是單純的管理或者說看管，並沒有進行任何有規模的援助。

所有的改變都是在進入五十年代之後。國際大格局出現了變化，兩個超級大國明確站在了對立面上。此時日本就被重新定位成了美國在亞洲的戰略橋頭堡。

軍事上這裡也建設了美國的軍事基地，還有了所謂的「第一島鏈」和「第二島鏈」。

經濟上日本和美國高度合作。從五十年代中后開始，日本就逐漸成為了美國最大的代工工廠。同時日本也是美國經濟利益方面在亞洲的最忠實盟友。

但是就是這樣看似牢不可破的關係，卻還是出現問題。如果未來的發展真的如胡楊推測的那樣。

日本與美國的關係勢必會出現再變動。而如果這個時候我們出手抄底日元，釋放的則是對立的信號。這就會錯過與日本改善關係的機會。

客觀的說，藉由這個機會改善兩國關係的可能性其實並不是非常大。但國與國的關係，有時候就是要考慮這種微妙的關係。

而且從建國以來，我國處理國際關係方面的風格都是比較克制的。所以用政治邏輯來分析，官方抄底的可能性的確非常低，至少不會是公開下手。

而就算在檯面下操作，投入資金的規模也不會太大。

總之，胡楊可以直接打消借東風的念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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