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這才是人生難預料
直到這一刻，麥琪洛這才感受到一些些暖意，她沖著陸楓笑了笑。
等到麥琪洛表情舒緩下來之後，陸楓才重新扭頭看了過去，緊緊地盯著上官翔宇，眼睛裡頭彷彿閃著光一般，無比堅定地回應道：「朝著可以活著的方向吹。」
上官翔宇看著他，不過是二十大幾的孩子而已，說這話的時候，卻彷彿走過了半生的成熟那般，真真是讓人敬佩。
他低頭看著自己杯中清亮的綠茶水，微苦，平淡，回甘，就和自己面前的這個少年一樣，和這個少年的眼底一樣清澈。
他端起茶杯，以茶代酒似的和他碰了碰杯子，感慨道：
「放心，陸楓，我們都會活下去的，這個圈子終究是屬於我們的，你只管大膽地去做，背後有我們這些老頭在撐著。」
「先生……」
「孩子，你得記住，藥材圈不能容外來人猖獗，你有這個實力，就靠你了。」上官翔宇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里已經帶上了一絲乞求。
「您放心，小輩必當竭盡全力！」
「好，好，好。」
等到把上官翔宇一行人送走之後，陸楓貼心地把麥琪洛的腿，擱在自己的腿上輕輕地揉捏著，時不時抬起頭看她一眼，眼睛裡頭透露出隱隱地擔憂：「琪琪，疼不疼？」
其實陸楓心裡清楚地知道，問麥琪洛這個問題基本等於白問，因為她的答案永遠都是固定的。
她永遠倔強，永遠逞強，刺蝟的尖朝著外面，鋒利地發著光，偶爾露一個軟乎乎的肚皮出來，也像曇花一樣難得。
即使是在陸楓面前，她也習慣了堅強，她想要替陸楓分擔一些。
但是麥琪洛今天卻突然坐起來，靠在梨木的床架邊的柱子上，看著陸楓輕輕地說道：「陸哥哥，我疼。」
陸楓沒敢抬頭，他怕自己看到一雙接受不了的紅眼睛，他低下頭像哄小孩一樣輕輕地吹著陸楓的腳腕，癢絲絲的，麥琪洛被他逗笑了，動了動腳。
「陸哥哥，你在哄孩子嗎？」
說罷，陸楓便湊近了，扣著麥琪洛的後腦勺，他們倆的額頭緊緊地貼在一起，有一個人的體溫涼一些，可是他們已經分不出來了。
麥琪洛緊緊地盯著陸楓的眼睛，眼底有些微微的紅，要落的淚不落，全攢在裡頭，麥琪洛的唇微微地顫抖，沖著他，語氣里極盡溫柔：
「陸哥哥，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說完之後，還沒有等陸楓回應什麼，麥琪洛便大膽地身子前傾，吻住了那片紅潤微薄的唇瓣，現在陸楓分出來了，火熱一點的體溫，是麥琪洛的。
此時的陸楓沒有推開她，並不需要答案，陸楓更想要問的，也不是這個問題，只是吹進來的風熄滅了搖曳的燭火，並不光明。
和雲城市比起來，b市下的雪就要寶貝得多。
陸楓站在小花園裡，麥琪洛貼心地給他加了一件大衣，隔壁院子裡頭隱隱約約有小孩子的笑鬧聲傳進來，感受到麥琪洛的動靜，陸楓偏頭問她。
「下個雪這麼高興的嗎？」
「陸哥哥，你當這雪和我們雲城市那麼常見啊，我到這兒這麼久了，今天才見著雪花。」麥琪洛哈了一口白茫茫的霧氣，扭頭看向他，笑起來的時候還有霧氣，
「哎，陸哥哥，你是北邊的風變的吧，怎麼你一來，這就下雪了。」
陸楓沒說話，麥琪洛見他縮了縮脖子，又沖著他說，「你別看現在的溫度沒那邊低，冷起來也要命，別又穿件單衣服就往外頭跑。」
「知道了，管家婆一樣。」陸楓學著麥琪洛一貫沖著他嘟嘟囔囔的樣子，「要穿純棉的夾襖，外頭還得背著大衣，最好再把那條你從國外帶回來的羊絨圍巾圍嚴實了，是不是？」
麥琪洛被他堵得沒話，有些無奈地朝他吐了吐舌頭：「你知道就好。」
陸楓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懷錶，銅質的指針一格一格地顫動，他合上，發出清脆極了的一聲響。
「這個時間，翔宇先生的船該出發了。」
麥琪洛抬起頭，看小小的雪花從暗色的天穹頂上飄下來，旋轉出一片美極了的漩渦，她試著伸出手，指尖微微的涼，卻留不住雪花。
她扯出一個笑來，頓了頓，開口問陸楓，試圖轉移一下話題：「我昨天聽我哥說你讓他幫你在國外買了點東西。」
陸楓很無奈地掖了掖身上的衣服：「我這個兄弟怎麼什麼都跟你說？」
「哈哈，畢竟他可是我親哥。」麥琪洛眨巴眨巴眼睛，手**褲兜里，試探著問道，「是送人的嗎？」
陸楓點了點頭，看著她，嘴角掛著笑，回應道「是啊，送給一位好久不見的朋友，打算下次碰面的時候就給她。」
沒等麥琪洛說話，陸楓轉過身問她：「今天有事嗎？」
「我一會兒去辦公室，有幾份文件沒看。」
「嗯，對了，最近這幾天怎麼沒有看到九涵？」
「挨罰呢。」麥琪洛撓了撓頭，解釋道：「因為上次的事。」
「你罰的？」
「他自己罰的，誰勸都不管用。」麥琪洛嘆口氣，「倔，打剛進來的時候就倔，誰都說不動。」
陸楓輕輕地笑了：「你還說別人呢，咱們這裡面誰倔得過你？」他邁步往裡走，麥琪洛沒動，站在院子里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一步一步地邁出去。
「陸哥哥。」
「嗯？」陸楓站定了，側過半張臉，隔著毛茸茸的大衣領子，麥琪洛有點看不太清楚他臉上的神情。
「兩年前背後動手的人，我找到了。」麥琪洛說得很慢，一字一句砸在地上，她背後的落雪停滯了一樣，她的身子微微向前傾著，臉上的神色是難得的狠厲。
聽完之後，陸楓突然晃了晃，手撐著椅背穩了穩身子，他看著自己微微泛白的指尖，低頭淺淺地笑了，最後只是淡淡地回復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說完之後，陸楓用修長的指尖掀開了裡屋的遮布，摺扇在掌心輕輕地敲了敲，亮透了的戲腔從裡頭傳出來，一字一句都打在麥琪洛的心上。
「這才是人生難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