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第十二幕
從天空俯瞰歐羅巴，便能看到這塊大陸已經陷入了一片戰火當中。
戰火連綿不絕，燒過了整片大地，惡魔的軍團湧入人間，僅僅是在深淵剛剛開始入侵的那十幾分鐘，就有成千上萬的人死於非命。
他們的身體被分食，靈魂被奪取，化作了燃燒人間，吞噬他們家人和同胞的火焰。
常人難以想象的殘忍手段施加在了他們身上，榨取出了能讓所有惡魔都感覺到無比愉悅的痛苦和絕望。
哀鴻遍野，慘叫聲響徹在整片天空之下，這在惡魔們聽來就是最美妙的『音樂』，預示著一場盛大的宴會降臨此地——專屬於惡魔的屠殺盛宴！
但是，人間自有抵抗力量在，真正到了危急時刻，哪怕是平日里表現貪婪的老兵也會向比自身強大不知多少的惡魔悍然拔劍。
正是因為有這種人的存在，歐羅巴才沒有一觸即潰。
縱使他們力量弱小，方才衝上去就被惡魔軍隊的大潮吞沒，可是，也拖延了足夠的時間，讓輪迴者、神靈與大曦的援軍降臨。
往日，戰神與軍略之神相互看不順眼，祂們都認為對方對於『戰爭』的看法是錯誤的，需要糾正。
此時，戰神已經降臨人間，手持兵刃，統領著英靈大軍，與一位惡魔大君戰鬥，而軍略之神則高居天上，思索戰略。
這是一場涉及到整個大陸的戰爭，不是單槍匹馬的強者就能解決的戰爭。
如果以戰神的戰鬥方式去解決這一場戰爭，戰爭或許遲早會結束，但歐羅巴也會損失慘重。
然而，就算以軍略之神的作戰方式去解決這一切，戰爭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結束，祂們只能盡量減少損失。
戰神負責正面戰場，軍略之神負責縱觀全局，一旦觀察到了什麼『薄弱點』，就將其告知戰神，盡量以最快的速度終結這一場戰爭。
這是祂們登臨神位以來的第一次合作，明明還是凡人的時候祂們能夠通力合作，相互信任，反倒是成神以後，心態發生了改變，再也不能協力合作。
戰神與軍略之神的合作並不是特例，在面對深淵入侵的時候，貴族們終於願意聯合起來，而不是自掃門前雪。
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沒有蠢到想要與『入侵人間』時期的惡魔合作，現在那些惡魔只想著如何侵佔人間，根本沒有心思與他們合作，現在去找它們合作就是去送死。
儘管許多貴族都還是只想著如何保全自身，但他們能夠不在這種時候相互爭鬥，妨礙其他人就很不錯了。
這場戰爭並非凡世的戰爭，許多貴族的私兵連一件精良武器都沒有，而且自身也不具備多麼強大的實力，想要靠他們殺傷惡魔簡直是異想天開。
真正的主力乃是神靈的祈並者、英靈，輪迴者，以及來自大曦的軍隊。
「草！這些赤皮狗臉皮真厚，老子三五顆子彈才打爆了一個腦袋！」一個大曦士兵手握機槍，站在機動立盾後方，嘴裡不住罵罵咧咧，「二柱子，換彈！」
聽到另一邊槍聲響起，副手一聲不吭，熟練地為機槍更換供彈箱，機槍兵則自己動手拆下槍管，換上了備用槍管。
忙忙碌碌一分多鐘，機槍又架上了機動立盾，機槍兵咧嘴獰笑，「狗崽子，吃你大爺的槍子兒吧！」
全新的槍口噴出了火舌，機槍像是割稻草一樣，子彈接連射出，一個能夠減免普通刀劍部分傷害的小惡魔在一挺機槍面前沒能撐過一秒，就被攔腰打斷。
就在這時，駐守這條長街的軍人們聽到了惡魔的哇哇亂叫，炎熱之意忽而撲面而來，只見空中突然飛過來了不知多少顆火球，但他們絲毫沒有動搖，只是咬緊了牙關，死死扣住扳機，讓子彈繼續飛射。
機槍兵的副手紛紛在機動立盾後方按下了一枚按鈕，一面護罩登時彈出，火球接連轟擊在這面光罩之上。
火球爆成了一團火焰，充塞半條長街，強大的火力卷過周圍房屋牆壁和屋頂，門窗紛紛爆碎，磚瓦連連被掀飛，但那收割生命的金屬風暴仍舊沒有停歇，接連不斷從那片火牆之後飛出。
「火炮營那些傢伙呢？平時在咱們面前不是挺會炫耀的嗎？現在人呢？」
話音剛落，天空中就出現了幾聲尖嘯，幾個黑點從陣地的上空飛過，落入正在手搓火球的惡魔群當中。
轟然炸裂的炮彈將落點周圍的惡魔炸得非死即傷，它們手裡的火球更是直接爆開，傷害到了其他惡魔。
大多數惡魔對『火焰』都有相當的抗性，但抗性畢竟只是抗性，並不代表它們真的對火焰免疫，當成千上百個火球同時爆炸，就把大半個軍團給炸上了天。
待到眼前的火焰散去，士兵們情不自禁大笑起來，後方也擂起了戰鼓。
陣陣鼓聲震動大地，幾個身處前線陣地進行指揮的軍官放下步槍，齊聲喝道：「收盾！前進！」
分守幾條長街的士兵們幾乎同時敲下機動立盾的扣鎖，將其摺疊起來，機槍兵與步兵切換站位，為數眾多的步兵越過前線，迎著那些所剩無幾的惡魔走去，「鏗」的一聲拔下手雷拉環，奮力揮臂向前投擲。
士兵們大步前踏，漸漸的，步伐好似變得整齊劃一，貼合戰鼓之聲滾滾向前。
他們的敵人不僅有實體的惡魔，還有部分虛體，猶如鬼魂般的惡魔，但他們毫無畏懼，這時候只需要拿出放在腰袋裡的紙符就能將其斬殺當場。
一個步兵隊長耳朵動了動，回頭看了一眼，面上一喜，「騎兵營來了。」
與他們不同，騎兵營所用之兵器並非熱武器，而是刀劍槍戟這類傳統的冷兵器。
全身覆甲，手握刀兵，身騎戰馬，就連戰馬身上也披覆著精製的戰甲。
最為顯著的區別便是騎兵營的頭頂上方凝聚著有如實質的血氣旌旗，必要時，甚至能夠化作軍魂橫掃八方。
眾所周知，騎兵營最擅進攻，如今正是突進之時，騎兵營來得正是時候！
咚！咚！咚——
騎兵隊越過了步兵們的隊列，前方恰好出現了幾頭體型巨大的惡魔，他們便默然壓低身軀，握緊了手中兵器。
一隻騎兵隊竟頂著一支懸浮在空中的虛幻旌旗向惡魔的大軍沖了過去，這一幕足以讓歐羅巴人驚詫不已。
騎兵們與惡魔的大軍越來越近，那支高矮不一，形貌各異的軍隊之中已經有火球飄起，眼看著烈火即將綻放，以一條血色虛線與騎兵們相連的旌旗忽然墜下，落入隊正掌中。
這時候，旌旗竟變成了實體，隨著對正的手臂揮動，指向前方。
騎兵們齊聲怒吼，身上武裝乍然顯現血色光芒，速度陡然增快，宛如一道流星轟然撞入了大軍之中。
攔在隊伍正前方的一頭狂戰魔適才發出咆哮，身軀就被撞成了無數碎塊與血水四下紛飛，其他惡魔不管不顧地將火球扔到了騎兵們的身上，卻被那血色的光輝阻擋下來，僅有部分火焰落在了那精緻無比的裝甲上，甚至未能對他們造成半點燙傷。
以往都是惡魔沖入人類的隊伍里砍得血肉紛飛，此時卻是人類撞進惡魔的軍隊中，讓兇殘的惡魔斷肢殘臂與血流滿地。
一頭身高十幾米的惡魔發現了這邊的異狀，剛要抬腳趕去，身上就同時爆開了近十道火光。
誰讓它身材高大？火炮營早就已經將炮口轉向了它。
此時，一頭飄浮於空中的亡眼暴君的所有眼球都看向了大曦軍隊的後方，暗淡的光輝在眼球前方匯聚，一記強大無比的射線即將成型。
「娘希匹的！老子都沒打算理你，你竟想殺老子？！」
帶隊穿越空間，前來這個戰場指揮戰鬥的將軍霍然起身，憤怒地拔出佩劍。
無形的力量在空中凝聚，不過片刻，由他麾下軍隊的戰鬥意志匯聚而成的軍魂便出現在所有人眼中。
一座兩層樓的民居只到了那個軍魂膝蓋，那個身著唐制山文鎧，倒提一柄關刀的軍魂抬頭仰望。
只見那軍魂雙手握住關刀，霍然高高躍起，裹挾著凜風霜氣憑虛御空，一刀劈向亡眼暴君。
恰時，射線猛然噴涌，關刀與射線相撞，僵持了不過片刻，光波就被一刀劈開，兩者錯身而過，軍魂瞬息將亡眼暴君斬於刀下。
隨後，軍魂在空中站立，然後化作雲煙散去。
「小的們，不要心疼彈藥，都他娘的給老子打！」一聲巨吼從後方傳來，瞬間就讓士兵們的氣勢升騰。
將軍將虎符拍在桌上，面上獰笑浮現，「狙擊手，前往那啥林街支援。」
隨著戰爭烈度加劇，心意終於與升騰的氣勢相合，在將軍的一令之下，專屬於『凡人』的戰場就此鋪開。
一頭惡魔手裡升起了火焰，嘎嘎怪笑著要將其砸出，可是在這時，手中的火焰卻突然搖曳了幾下，熄滅了。
臉上剛剛閃過疑惑之色，腦袋就被一枚子彈射爆。
趴在塔樓頂部的狙擊手眼睛離開瞄準鏡，深吸了一口乾燥的空氣。
他抬頭望向前方，這座城市西邊原本的一段城牆此時已經被一面高大無比的黑曜石門扉替代，那段城牆周圍的房子盡數變成了廢墟。
無數惡魔從那扇大門之後湧出，好似源源不斷，連綿不絕。
火焰在城西的大街小巷蔓延，熊熊燃燒的街道變成了一片火海。
在距離那片火海三四條街道的地方，就是他們如今的前線，這條前線還在不斷向前推進，逐漸靠近那片火海，而火海，也在迫近過來。
不只有他們大曦的軍隊在與那些惡魔戰鬥，還有神靈的大軍和輪迴者的軍團也在與惡魔戰鬥。
他們負責的只有幾條街道，與惡魔正面作戰的主力還是那些『神靈』的軍隊。
眼睛一瞥，狙擊手又俯下身，對準一頭惡魔的腦袋扣下扳機，那頭正準備從背後襲殺一個輪迴者的惡魔屍身當即從空中跌落。
他的副手忽然端著步槍起身，只聽「噠噠噠」的十幾聲響起，向他們這邊圍過來的飛行惡魔紛紛墜地。
「這裡不能待了。」觀察手和狙擊手說了一聲，轉身把長釘打進塔樓頂部的一個堅固邊沿上，綁上一條繩索。
狙擊手默然起身收拾武器，帶上防護手套，拿出放在腰間槍套的手槍，順著繩索滑向地面，觀察手在他之後，手裡同時還拿著那柄步槍，不斷向周圍射擊。
狙擊手降落在教堂頂部，舉起手槍半蹲於地建立防禦，幫助觀察手滑下。
這間教堂已經廢棄，因為這間教堂供奉的神靈沒有能力庇護自己的信徒，只能讓他們捨棄教堂，提前向其他神靈的神廟聚集。
狙擊手和觀察手幾個跳躍，便輕巧從房頂跳到地面。
大曦的所有軍人都要學習武功，無論是火炮手還是他們這樣的狙擊手，都要學習，防止意外情況發生，而現在就是意外情況，如果他們沒有學過武功，那麼從這個地方撤離的難度就會大大提升。
他們所處的地方已經算得上是戰場後方，再後面就是指揮所，飛行惡魔越過了前線來襲擊他們，想來應該是得到了什麼命令。
惡魔大軍並非沒有指揮，只是他們之前一直沒看出來而已。
惡魔們剛要追上去，空中便掠過一道銀光，將它們的頭顱全部斬下。
兩人並未感到意外，出手的人要麼是輪迴者，要麼是『修士營』，他們本來就不認為自己身處後方還會那麼容易被敵人殺死。
現在他們當務之急是要尋找下一個制高點，繼續對惡魔軍隊進行狙擊。
「不愧是大曦……」
看到那頭十幾米高的惡魔被火炮硬生生砸死，一個聖騎士不由自主發出感嘆：「真的很難讓人相信，就連不是職業者的士兵都能將一頭大惡魔殺死。」
話音剛落，他身邊的一個司鐸就搖了搖頭，「你看走眼了。」
「什麼？」聖騎士疑惑看過去。
司鐸眼睛望著前方，等待巫師的轟炸結束，捏緊了手裡釘鎚握柄，沉聲說道：「那些大曦軍人，全部都是『職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