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潁川派武將
這句話顯然刺激到了那幾名士卒,此時他們心想這王父為了穎陽父老鄉親,甘冒生死,而你卻因私冤,卻要連累我們,況且那劉三將軍如天神一般,在昆陽用2萬人就勝了百萬大軍,如今又領大軍前來,我們這麼少人如何敵得過?與其被你害死,還不如死你一人,成全我們大家!
這一念頭轉變乃是電光火石之間,此時那幾名新兵互相對望一眼,便達成了共識,當即便有人突然向楊林揮刀。
由於離得太近,來得又太突然,沒有防備的楊林當即頸部中刀,連哼一聲的機會都沒有,便被隨後跟上的幾名士卒亂刀斬殺,一命嗚呼!
這突然的嘩變,讓所有人為之震驚,包括在城下目睹這一切的王霸等人,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名持刀的新兵便已經在城門樓上提著楊林的首級,沖城下喊道:「楊林已死,我們降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嘩變,不僅讓穎陽縣尉楊林丟掉了性命,同時也讓劉秀不費一兵一卒再下一城,而拿下穎陽之後,劉秀也開始考慮起了下一步攻打父城的計劃。
據劉秀從穎陽降軍哪裡了解的情況來看,如今父城已經和許穎陰等周邊五城連成一氣,共同防禦、由於那四座城池的縣宰和縣尉等官員基本都死的死,逃的逃,父城縣宰苗萌便將五城的殘餘兵力集中到了一起,合計約五千人,全都在父城駐守。
等到劉秀又詳細查看了父城等五座城池的具體地形,和分佈位置之後,不禁對這個苗萌有些佩服起來,因為父城是這五座城中最地形條件最好,最適合防禦的一座城池。合兵於此,便可以父城一城,抵禦南面漢軍。
此時劉秀不禁有些感慨起來,心想還好那苗萌是父城縣宰,而穎陽還有楊林這麼一個縣尉存在,要是這苗萌是穎陽縣宰,此時自己多半還在穎陽城外,對這城中數千守軍束手無策呢!
不過劉秀來到這裡,為的就是平定整個潁川,為劉縯脫離南陽漢軍的掌控做好準備。而這父城則正好是一個「攔路虎」,是他取潁川的一道障礙,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將其拿下,一旦拿下父城,其餘城池便是手到擒來,潁川便可牢牢的掌控。
到那時,劉秀再暗中通知劉縯,讓他找個借口,便可以帶著他們的家人離開南陽,一旦離開出南陽,便是天空海闊,如猛虎歸山,蛟龍入海!
當然,話又說回來,實現這一切的前提,還是要先拿下潁川,而拿下潁川則必須拿下父城,所以攻打父城的不僅是必須,而且還不能耗得太久,久則容易生變,劉秀如今遠離南陽,遠離宛城,無法得知哪裡的情況,所以他能做的,只能是儘快奪取潁川,好早一些兄弟聚首,再共創偉業!
但是,這父城要怎麼打呢?劉秀陷入了沉思,如今的情況,對方守軍估計不少,若自己強行攻城,恐怕得要花上很長時間,想想當初漢軍圍攻宛城,十幾萬兵馬都圍了好幾個月才拿下,當然這其中有很多客觀原因,但是卻足以證明在這個冷兵器時代,攻城戰不是那麼好打的。
再說這父城,它雖然不及宛城般堅固,但好歹城中也有幾千兵馬,加上對方那個苗萌顯然也是懂得用兵之人,所以劉秀暗自估計這場攻城戰,恐怕會被迫變成一場持久戰。
這恰恰是劉秀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所以他又反覆的思考,查看地形,不放過任何細節,試圖尋找一個有效的取城辦法,但是最終卻還是沒有什麼可行之法。
無奈之下,劉秀只得先揮師父城,打算先探探對方虛實,再進一步研究對策。
大軍到達父城城外,劉秀遠眺城頭,只見這父城城高牆厚,城門樓上更是整齊的列著不少士卒,下面的城門則是緊緊關閉,一副守備森嚴的模樣。
見此情形,劉秀當即眉頭便皺了起來,心想這這苗萌果然是有些本事,守備做得井井有條,看來即便他想要強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劉秀見城樓上這些守城卒見到城外大軍兵臨城下,仍然是絲毫不亂,井然有序,心中便明白對方已有充足的準備,這些守城卒也不是臨時抓來充數的「壯丁」,而是經過訓練,有軍人素質的精兵。
想到對方還領著這麼一幫精兵,劉秀的眉頭皺得越發的緊了,他越來越覺得這一場仗,不好打!於是他便喊道:「王霸聽令!」
王霸聽到劉秀叫他,便急忙上前抱拳道:「末將在!」
此時劉秀便大聲道:「令你帶一千兵馬,前去叫陣,若能引得敵軍出城迎戰,記你大功一件!」
「諾!」
王霸領命,隨後便帶著人馬來到城下,開始叫罵起來。
可惜半晌過後,無論王霸如何叫罵,對方都是仿若未聞,樓上那些守城士卒依舊站得整整齊齊,絲毫不亂。
又過了良久,王霸已是口乾舌燥,罵得喉嚨冒煙,對方卻依舊城門緊閉,不為所動。無奈之下,他只得帶著人回來,對劉秀道:「將軍,敵軍死守不出,不如我們強攻吧!」
劉秀其實已經猜到多半會是這個結果,此時聽了王霸的話,略一沉吟,便道:「傳令下去,全軍退守巾車鄉駐紮!」
王霸見劉秀不進反退,當下也有些詫異,不過此時他也不敢猶豫,當即傳令全軍,退守距此不遠的巾車鄉。
巾車鄉是父城外一個較大的鄉,以前人口頗多,所以廢棄的房舍不少,而且緊挨著父城,是父城通往外界的必經之道,可作駐紮防禦之用。
不過劉秀之所以選擇駐紮在此,暫緩攻城,卻也是有另一番考量。
如今劉秀的兵馬雖然多於父城中的新軍,但卻因為對方有城池可守,反倒佔據著優勢,而這或許也是父城那些守軍見到他們到來,依舊是表現鎮定的原因之一,因為只要對方守城不出,他想要攻下這座城池,確實十分困難。
再則,劉秀手中的兵馬現在算是他的家當了,所有的損失都得算在「帳」上,可是禁不起折騰,一旦強攻開始,那麼損兵折將就根本無法控制,要是賠光了家底,可就會壞了他擁兵自立的大計!
一番衡量之下,劉秀最終還是決定,先尋一處要塞安營紮寨,暫時切斷父城與外界的聯繫,以「圍城」代替攻城,來個轉攻為守,先讓兩軍優勢均等,隨後在慢慢思考和尋找破城之策。
於是,大軍便在巾車鄉駐紮下來,劉秀傳令對父城進行嚴密盯防,阻止任何人進出父城,要是抓到可疑人物,即刻向他彙報。而他自己則一連幾日,帶著王霸等人在附近察看地形情況,尋找一切可以利用的條件。
這日,劉秀和從襄城趕來的傅俊還有王霸等人照舊到了父城附近進行察看,待夜幕降臨,幾人才匆匆趕回大營。
此時忽然有人來報,說是抓到幾名形跡可疑的人,似乎是是從城裡出來的。
劉秀聽說之後,便讓把人都帶過來,準備要親自審問。
不久之後,便有幾個綁得嚴嚴實實的人被帶入了營帳,此時劉秀望了望這幾人,正待詢問,卻聽一旁有人喊道:「怎麼是你?」
劉秀一怔,轉頭瞧了瞧,卻見說話的是馮修,便問:「你認識?」
馮修便趕緊對劉秀抱拳道:「回稟將軍,我認得其中一人,乃是…乃是…」
見馮修說話吞吞吐吐,劉秀不免心中疑惑,心想這馮修和王霸等人都是潁陽人,按說要是認識這裡的人倒也不奇怪,為何要如此吞吞吐吐,於是他便皺眉問道:「是什麼,速速說來!」
馮修聽劉秀問他,此時不得不回道:「這……其中一人,末將也識得,乃是馮孝的從兄,叫做馮異!」
「哦!」
劉秀眉一挑,轉頭環視底下那些被綁之人,問道:「你們誰是馮異!」
此時便有一人站出,大聲道:「我便是馮異!」
劉秀看了看此人,見他面容堅毅,唇下有須,一雙朗目正盯著他,氣度頗為不凡,當下便問道:「你就是馮異?」
馮異此時卻並不回答,只是問道:「你就是劉秀?」
劉秀先是一怔,隨即微微一笑,點頭道:「我便是劉秀!」
此時馮異便又打量了一番劉秀,接著卻又不再言語。
劉秀見他如此,便轉頭對馮修道:「去叫馮孝過來!」
馮修領命,急忙去尋馮孝,沒過多久,便帶著馮孝急匆匆地趕回了帳中。
剛一走進營帳,馮孝便一眼認出了那馮異,但是他並未和馮異言語,只是徑直來到劉秀跟前,先抱拳行禮,然後說道:「將軍!馮孝有罪,請將軍治罪!」
「哦!」
劉秀有些疑惑的看著馮孝,問道:「你有何罪責?」
馮孝便道:「馮孝未曾告之將軍,馮孝之從兄馮異,乃是這潁川郡的郡掾!」
劉秀聽罷,不由轉頭看了看這馮異,忽然道:「如此說來,倒是沒有抓錯人!」
馮孝一凜,連忙跪地,喊道:「將軍,馮孝斗膽,請將軍放過我兄長!」
馮孝說完,卻見劉秀不置可否,不禁焦急起來。
正在此時,一旁的馮修卻忽然說道:「將軍,在下聽聞馮異在潁川頗有名望,若是能歸附我軍,不但父城可下,將軍也得可得一良才!」
馮孝聽了這話,趕緊附和著點頭,道:「將軍,我從兄馮異喜愛兵事,若能歸附將軍麾下,定能人盡其才,我願去說服於他,還望將軍答應!」
劉秀聽兩人如此說,便點了點頭,馮孝見他答應,大喜過望,趕緊來到馮異跟前,說道:「公孫,你向來便是明理之人,應能看清天下大勢,如今天下紛亂,王莽氣數已盡,漢室必將復興,而這位劉秀將軍乃是『柱天大將軍』劉伯升之弟,又是漢室宗親,昆陽一戰更是天下聞名,如此神勇無雙,智謀出眾之人,天下何處尋之?不如今後便同我一道追隨劉將軍可好!」
待馮孝一席話說完,馮異只思考了片刻,便對劉秀道:「馮異願追隨將軍左右!」
見馮異願意歸附,馮孝等人不禁鬆了口氣,而劉秀也頗為高興,正待上前將他鬆綁,卻聽他又道:「不過在下還有一個條件!」
劉秀聽他還有條件,便停下腳步,問:「你有何條件?」
馮異便道:「馮異老母尚在父城家中,若父城守軍知道我投了漢軍,恐遭毒手,今若將軍信我,我願回父城說服縣宰苗萌開城投降!」
劉秀聽罷,眼睛盯著馮異,片刻之後,便又走上前去,親手將他解了綁,接著又對一旁幾人說道:「將他們都解開!」
此時幾名衛兵便將其餘幾人統統解開。
馮異見劉秀將他們都解了綁,便有些疑惑的問:「你信我?」
劉秀看著馮異,道:「為何不信?」
馮異又凝視了劉秀片刻,才抱拳道:「馮異這便告辭!」說完,便帶著另外幾人,頭也不回的走出營帳。
馮異幾人一路往前,直到走出漢軍大營,才稍稍鬆了口氣,此時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發現並無人跟來,這才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遠處的漢軍大營,喃喃道:「這個劉秀,果真是個奇人!」
翌日,劉秀等人早早的便開始等待父城方面的消息,可一直到了正午時分,卻依舊沒有等到父城投降的消息傳來,王霸等人便開始有些焦急了。
「將軍,父城還是沒有消息,看來那馮異是辜負了將軍對他的信任!」
傅俊一臉憤慨的說著,顯然對這種背信棄義的行為十分不齒。
劉秀還未發表意見,便聽馮孝搶辯道:「公孫絕不是那背信之人,也許是那苗萌不同意,此刻我兄仍在說服於他也未可知!」
傅俊「哼」了一聲,正欲駁斥,此時劉秀見勢頭不對,便趕緊打斷,道:「我相信那馮異是個誠信之人,你們不必再說了!」
傅俊見劉秀髮話,便不好再說什麼,只得轉身退到一旁。而那馮孝聽了劉秀的話,也趕緊退到了一旁,只是他站定之後,仍不時往帳外張望,一臉躊躇的神色。
就在大家皆是沉默無言,各懷心情的等待著父城方面消息的時候,突然有人來報,說帳外有人求見。
馮孝心中一喜,忙道:「一定是父城來人了,一定是公孫說服苗萌開城了!」
劉秀聽了,便道:「快將人帶進來!」
不久,便有兩人急匆匆的進帳。
待看清來人長相,劉秀才發現卻是李通和李松兄弟二人,當下便疑惑道:「怎麼是你們?」
兩人見到劉秀詢問,卻面有難色,劉秀見了,便更加疑惑起來,心想這李松明明是在宛城任職,而李通這小子也應該跟在那陳牧身邊才對,如何會同時來了這裡?於是他便又問:「到底你們為何前來?」
此時李通才終於開口道:「文叔啊!伯升他…他死了!」
劉秀先是一愣,接著緩緩站起身來,用顫抖的聲音問道:「你……你說…說什麼?」
李通見劉秀這樣,只得又沉聲說道:「伯升死了!」
劉秀猛地衝到了李通面前,一把將他衣領抓住,厲聲道:「為何!大哥為何會死!」
劉縯死了,天下聞名的柱天大將軍竟然死了!這個消息對劉秀來說自然是無比的震撼,而對王霸等人來說,也同樣如一枚重磅炸彈一般,炸得眾人不知所措。
「文叔你別激動,你先放開我!聽我說……」
李通被劉秀抓得有些透不過氣。
一旁李松此時見劉秀死抓著李通不放,急忙上前使勁撥劉秀的手,口中急道:「是劉縯他冒犯了陛下,犯了『大不敬』之罪!才被陛下賜死的,你冷靜點,先放開再說!」
眾人見李鬆動手,頓時圍了上來,準備推開他,而劉秀卻一把將他們攔住,然後喝道:「你們都別動!」
說完,劉秀才又轉頭死死盯著李松,一字一句的問:「你給我仔細說清楚,大哥他為何會死!」
李松先環視眾人,接著才又對劉秀道:「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劉將軍他冒犯陛下,自然是死罪!」
李通在一旁聽了李松的話,害怕他把局面弄得更糟,便連忙給劉秀仔細說起了事情的起因經過。而劉秀聽了李通的敘述,這時才知道,劉縯原來是因為幫違旨的劉稷,而被劉玄將他和劉稷一同處死了。
「文叔啊!伯升已死,你可要節哀才是!」
李通嘆息著對劉秀說道,很顯然也對劉縯之死十分無奈。而劉秀此時心中卻完全無法平靜下來,因為對他來說,劉縯的死來得太過突然,本來他以為劉縯現在手中全無兵權,他們應該覺得全無威脅才對,怎麼會突然對劉縯動了手!如今看來,上次蕀陽的事情,果然不是自己多心,他們最終還是對劉縯下了殺手啊!
但是現在想這些也都沒用了,如今劉縯已死,舂陵宗室的勢力宣告解體,自己的全盤計劃也宣告失敗,不僅如此,恐怕從此之後,舂陵宗室都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想到這裡,劉秀反倒漸漸冷靜下來,此時他轉頭看到李通和李松二人,心中猛地又想到了什麼,隨即便對二人道:「次元,你們專程前來告知我大哥的事,真是有心了,不過這一路想必也十分疲乏,還是先去休息吧!」說完,他便叫人為二人安排了地方休息,然後叫人帶二人離開了。
見李通和李松二人離開之後,劉秀才對眾人說道:「諸位,你們也聽到了,我大哥出了事,這兵我自然不能繼續帶了,我必須回去宛城,處理我大哥的後事,這裡的事情,就交給諸位了!」
眾人聽劉秀說要回宛城,皆面面相覷起來,片刻之後,王霸便道:「將軍,王霸心中有句話,卻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秀便道:「元伯但說無妨!」
王霸聽了,又看了看帳中眾人,這才對劉秀說道:「此帳中之人,皆以將軍馬首是瞻,如今將軍有難,大家願誓死效忠將軍!」
傅俊此時也來到劉秀跟前,跪地抱拳道:「將軍,如今宛城兇險萬分,將軍且不可犯險回去!我等……願奉將軍為主公!隨將軍打回南陽,替柱天將軍報仇!」
眾人此時也都附和著高呼:「對!打回南陽,替將軍報仇!」
然而劉秀此時卻厲聲呵斥:「不可胡言,我們同為漢軍之將,我如何做得你們主公!」
誰知他這話一說完,眾人卻齊齊跪倒,王霸更是說道:「將軍,如今潁川幾乎已定,若將軍願意,我等可為將軍在潁川募兵,到時我軍有潁川一郡之地為依仗,定可對抗宛城!」
王霸的意思顯然是說,現今潁川基本已經被劉秀平定,只剩下父城等幾座城池,如果馮異真能如約讓苗萌開城投降,那麼不僅是整個潁川徹底被劉秀控制,而且還增加數千人的兵馬,加上他們這些人都是潁川當地人,招兵買馬也相對容易許多,如果劉秀真的決定和南陽漢軍對抗,那麼這潁川十七縣便可成為他的根據地。
這一切的條件,看上去十分充足,以劉秀在潁川的威望,想要佔據潁川,與南陽分庭抗禮似乎並不困難,但劉秀卻明白,事實並非如此!
劉秀知道,他們既然敢動手殺劉縯,那麼一定會對他這個在潁川獨自領兵的危險分子進行防範,絕對不可能會讓自己有這個帶兵造反的機會!
這不是毫無根據的猜想,而是劉秀再發現傳遞消息的是李通和李松兄弟二人之後,所作出的推理!
為什麼這麼說呢?首先,李松在宛城任職,並無領軍出外的任務,他不可能為了給劉秀通報消息,而專程從宛城跑到潁川來。
其次,李通的到來就更加奇怪了,劉秀清楚的記得,之前他明明被派到了陳牧身邊擔任副將,如今他突然出現在這裡,那麼很有可能陳牧也來了潁川,如果陳牧也來了潁川,那麼以他位列三公的地位,他一定不會是孤身前來,很可能是帶著軍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