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邊境線上(3)

既然楊是這樣的一個人，那麼尤里安也就必須首先行動起來才行了。在展開行動的同時，楊也總是在不斷地反問自己「我的行動是否正確？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呢」，而尤里安也同樣如此。只不過，在問法上，尤里安和他的師父之間又存在著一些不同點。

「換做是楊提督的話，他會怎麼做呢？要是楊提督還活著的話，他是不是會贊成我的想法呢……」

即便恆星滅亡了，周圍行星群也依舊還會繼續生存下去。

楊威利故去之後的伊謝爾倫共和政府正是如此。許多人感到絕望，覺得祭典似乎已經結束，離開了伊謝爾倫，這一切也都可謂是理所當然的。

「虧得還有六十多萬人留下來。人類社會中真是不管在哪兒都有好事者啊。」

一邊讓紙杯中裊然升騰的咖啡的熱氣熏著自己的下巴，亞典波羅一邊一臉感慨地說道。先前他曾為確立尤里安的領導地位而四處奔走，這一天他也同樣「謹慎地」發言抨擊了那些說是「楊提督要是還活著的話，那麼留下來倒也無妨」的有權有勢的平民。

「就那些個沒點骨氣的傢伙，也沒必要讓他們留下來。換做是立體電視上的那些爛大街的電視劇的話，只要觀眾們一哭一鬧，就會想辦法讓已經死掉的主角再活過來的。但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里，可都不會凡事都盡遂人願的。失去了的生命，是絕不會再次回歸到這個世界里來的。我們就生存在這樣一個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取代生命的地位的世界里。」

「萬古流芳的演講詞啊！」

同席的奧利比·波布蘭鼓掌稱讚。

「換個世道的話，說不定亞典波羅中將你就能成為優布·特留尼西特的後繼者了吧。讓你穿上這身軍服還真是可惜了呢。」

「謝謝誇獎。我要是當了元首的話，一定給你頒發特留尼西特紀念獎。」

看著兩人之間的對話，尤里安不禁笑了起來。心中充滿著放心的感覺。

尤里安回想起了楊威利死去之後，他第一次見到奧利比·波布蘭時的情形。

當時，波布蘭和一打之多的酒瓶一起，把自己關在了自己的房間里。尤里安和亞典波羅剛一走進房間，一股酒臭的陰雲便撲鼻而來。

構成奧利比·波布蘭這一人格的最主要的三大要素——桀驁不馴、開朗和洒脫全都蒸發不見，精神的骨架徹底裸露在外。當時尤里安心中留下了如此的印象。自他公認的洒脫男兒，臉也不洗，鬍子也不刮，更別說招攬女子到自己床上了。酒精、絕望和憤怒，在他的房間里結成了一張蜘蛛網，橫亘在房間中心。即便看到兩人進了自己房間，那隻幻化成人形的滿心不快的蜘蛛也絲毫沒有從桌旁站起身來的意思。

「哼，看樣子，酒精的毒最終還是侵蝕到大腦里了啊。我居然會看到這麼一副不想看到的幻覺？你們這些人，一個個都綳著張苦瓜臉幹嗎……」

「波布蘭中校，別再喝了。飲酒過度會傷身的。」

「……」

「中校，求你了！」

「閉嘴！你這毛頭小子！」

波布蘭的聲音，雖然大而且尖銳，不過卻缺乏中氣。

「除了楊威利以外，憑什麼我還得要聽其他人的命令？我總有權力選擇要讓誰對我發號施令吧？這不就是所謂的民主主義，不是嗎？」

他於是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抓住大玻璃杯，可是他的手一搖，玻璃器皿和威士忌酒瓶便和桌子表面猛力地相互撞擊，波布蘭那充滿酒精的綠色眼眸注視著他眼前所發生的情景，於是又重新拿起一瓶酒，正打算要打開瓶蓋的時候，尤里安用他的兩隻手按住了波布蘭，就在他正極力搜索卻找不到應該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經過了大約三秒半鍾，亞典波羅這才第一次開口說話。

「波布蘭中校，我先向你正式報告吧。楊威利元帥過世以後，由尤里安接替成為我們的指揮官。」

聽到這句話，擊墜王的眼中射出一道綠色電光，洞穿了尤里安和亞典波羅。

「所以我先對你說明白。波布蘭中校，今後不得再有對尤里安的指揮權抱有任何異議，或者再有任何損傷司令部威信的言行舉止。就算尤里安允許，我也絕對不允許的。——不服嗎？如果不服就離開伊謝爾倫，凡是不能幫助尤里安的傢伙，沒有必要請他留在這裡。」

「——不，沒有不服。」

瞬間的沉默之後，波布蘭回答了這句話。接著他用兩手扶著桌子的邊緣，搖搖晃晃地用力伸著他的腳，好不容易終於成功地站起來了。

「對不起，尤里安。比起我們，你的心境更是不好受吧。」

當時奧利比·波布蘭或許是想這麼說吧，但是他並不是一個會將這種話說出口的人，他只是沉默地走向浴室，大約經過二十分鐘之後，才又出現在尤里安他們的面前。臉色仍然很不好，但是服裝儀錶已經完全整理妥當了，他看著尤里安，然後恭恭敬敬地對他行了一個禮。

「你好，司令官，從現在開始，我會徹底洗心革面，今後也請你不要嫌棄——」

從那次以後，波布蘭再也沒有在他人的面前失去理性，而且也從未再怠忽過他身為一個空戰隊長的職守。

「要接受才幹考驗的，不只尤里安一個人，我們所有人，在失去楊威利之後，是否仍然能夠保持我們原來的希望、統一和計劃性，所有的人，都必須接受歷史這樣的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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