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交易

這天清晨天氣格外寒冷，天空灰暗飄落毛毛細雨，一把油傘兩個人，一仆一主，僕人低頭撐傘畏畏縮縮，主子器宇不凡。

兩人來到了一處香火院前停下了腳步，兩個人一個一臉疑惑，一個緊張四處觀望，氣度非凡的年輕人對著僕人問道：「不是說是一所黑店嗎？」

僕人一見地不對，驚慌的指著四周民宅，「就是這裡啊！少爺我沒有記錯的，上次和發小就是在此與黑店做了交易，我那發小家中貧窮，前些天他媳婦誤將毒蘑菇放進湯內增味，一家人都被毒到了，他來找我借錢的事情，少爺您是知道的，那天我陪他到這裡做完交易，一回他家，發現明明之前躺在床上的四人，全都好了！甚至沒有中過毒的樣子」

少爺：「那你現在告訴我，黑店去哪裡了？你不是還說你預約了嗎？」

僕人心急如焚，汗水濕透了後背，那天一見發小的家人神奇康復，留了個心眼，折回黑店，未進店內就被告知要預約，按照店內傳出的聲音，從掛在柱子上的盒子內拿出一張紙條，拆開一看上面寫著三天後早晨到，可今日到了未見三天前的地方。

自幼賣身谷家，家中父母早已病故，無兄弟姐妹，這一輩子只想存多點錢，為自己贖身，然後娶個媳婦安穩過完一生，原本打算三天後在來，可在第二天就接到他發小半夜暴斃的消息，頓時嚇了一跳，回想起在店外聽到店內與發小的談話，瞬間明白交易是什麼了，是需要代價的！

經過一夜未眠，他才決定把這機會讓給三少爺谷流風。

谷家老家主去參加秦家五百年大典，隨著秦家的遠航號失蹤，谷老家主也跟著失蹤了，谷家上下動用大量人力財力，一年來都未能找到一絲有用的線索。

如果把黑店的交易告訴了谷家，自己能得到什麼好處？

王二雖為僕人，但也聰慧，自小就懂得揣摩與觀察，知道直接告知谷家，對自己而言是沒有半點好處，想來想去只有三少爺為人善良，對下人也是十分親近大度。

帶著忐忑的心情找到了谷流風，告知了黑店的交易，但作為交換的條件，想重獲自由，當王二在說出要自由的時候，心裡就打定了決意，如果三少爺拒絕了還是不肯，自己也會答應帶他前來。

就在他低著頭，硬撐著顫抖的身軀，一雙溫柔的眼睛看了他許久，答應了他的要求，聽到三少爺的承諾后，王二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包袱。

現如今找不到黑店的所在，那他這一輩子都完了，心急如焚得快要瘋掉了，絕望！王二現在心裡只有絕望，谷流風見他失了魂的模樣，知道他並沒有撒謊，可是黑店要是真的存在，那眼前的香火院作何解釋？

「難道天真的要絕我谷家？」

谷家因老家主失蹤，家中幾位掌事的正在奪權，多處生意被打壓，眼看著谷家就要搖搖欲墜了，黑店燃了谷流風的希望，哪怕是付出再多也要找回爺爺，只有爺爺回到家中，一切問題都可以迎面而解。

一陣鴿叫聲，一群撲著翅膀的鴿子從兩個頭頂飛過，無數羽毛沾著雨水飄落，幾片羽毛鏈成一片，緩緩飄到兩人面前，

（冬凜城，城西區十三道處，見客棧進去，黑店致。）

主僕二人「。。。。」

「哎我的天哪，老太婆又丟了魂的去放鴿子，娘！您快開門哪。」

三層高樓頂小陽台，老婦人手裡拿著鴿子籠插鎖，渾濁的雙眼看著鴿子飛去的方向，身旁農民打扮的漢子一臉壞笑道：

「你就不怕，你家哪婆娘真可彪悍，哪碎口說罵起人來，嘖嘖嘖！我可是親眼看見她把隔壁王大爺說到氣昏過去，差一點就救不回來了，哈哈，我就納悶你是這麼受得了她？」

老婦人睹了他一眼，手掌拍拍駝背，可惜手短了些拍不到後背，一旁的漢子看著彆扭，蹲下身來幫老婦人輕拍後背，讓她好受些，

老婦人沙啞的聲音說道：「我就要走了，以後這就由你來負責了。」

漢子停下了手掌，被曬得粗糙黝黑的臉上露出複雜的笑容，手掌又再次輕拍老婦人的後背，輕聲說道：「解脫了？」

老婦人像是在追憶著，人生如走馬觀花，一幅幅畫面浮現在眼前，那一年她第一次跟隨父親上山採藥，遇到了他，一開始的陌生與誤解，到最後走到一起的兒孫滿堂，從青絲到白髮，似乎一切的一切宛如昨日般，一段段往事，一次次印象深刻的事情，最終定格在他掀起她紅蓋頭的畫面，他笑了，她羞澀得臉紅，畫面一轉來到了一家人圍著爺孫兩人被毒蛇咬傷后的場景，大夫說：毒已入心，無藥可救，節哀。

一家人哭哭啼啼，老婦人幾欲昏絕，身邊人無一察覺，在她昏黑的眼前，一道白光指引著她，時間像停止了般，當她再次清醒的時候，已經坐在黑店小凳子上，黑布后的人告訴她，可以用代價來救毒倒的其中一人。

可毒倒的是兩人，無論老婦人如何苦苦哀求，最終就只得到兩句答覆：代價不夠，你付不起。

老婦人萬分無奈答應了做交易，額外提了個要求想見一面老頭子，因是黑店自行找到客人的，理應最大化的滿足客人要求。

喝了一杯茶后，老婦人夢見了老頭子，他說：如果下輩子還能再見，你做我女兒，我做你爹，換我來照顧你，等你長大了，我在看著你幸福成家。

老婦人罵說他沒正經，就像當初她答應他的求婚場景，夢中他笑著淡去，她含羞笑看他離去。

老婦人醒了，與黑店做了交易，回到家中第二天，老頭子離去了，她孫兒奇迹般活了過來，家人都在慶幸是上天保佑，是天神顯靈，孫兒的起死回生，顯得老頭子的離去有些微不足道，沒有人知道是老婦人將自己靈魂賣給惡魔，才救回孫子一命，簡簡單單辦了喪事，原因是不能讓晦氣影響到孫兒。

每個人都是會有自私的一面，家裡的做法老婦人從未說過一句話，因為她兒子對她與老頭子很孝順，兒媳婦無論在外面有多彪悍，在家裡對二老也是尊敬有加，孫兒也懂得孝敬爺爺奶奶，她這一生沒有什麼不滿的，很平淡。

只不過，老人眼前又浮現老頭子年輕時的模樣，她笑了，呼吸也平靜了，靜了，下輩子。。。希望吧。

她答應他的下輩子。

漢子抱起老人失去溫度的身體，將她放坐在陽台邊石椅上，以前她就喜歡一個人坐在這裡遙望著夕陽，後來背駝了，容易著涼，家裡人不讓她在到樓頂吹風，就沒有在坐上這位置。

漢子輕著石椅，嘆息了點點頭笑了笑，轉身離去。

微風吹過，老婦人微閉著眼，髮絲隨風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