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梁世傑山林求問許貫忠

朱武見董平控制了東平府，他智勇雙全，又是不在乎毀謗的的主兒，極具領袖氣質，有燕順相助，無須多慮。史進皮肉傷，旦夕便可痊癒，交給董平照顧，卻也放心。

李逵得知是東平府「沉香局」花魁李瑞蘭的父母坑陷了史進，提上板斧，不分青紅皂白，在「沉香局」里殺了個血流成河，李公、李大娘、李瑞蘭皆死於非命。史進聽說死了表子李瑞蘭，叫苦不迭。

朱武告別董平、史進、燕順，率領李逵等七人離了鄆州東平府，繼續北行。

出發不久，朱武便遇到一路追尋而來的少華山探報軍、二十八星宿之一、派往常駐大名府的北方七星之首斗木獬，前來報信兒。

原來，朝廷五路官軍圍剿梁山失敗后，十七員大將有十四員投靠了水泊梁山，剩餘的三人中，秦明、呼延灼派人前往東京開封府朝廷搬取救兵，索超也寫信給北京大名府梁中書請求支援。

梁中書得信大驚，召集兩員兵馬都監「天王」李成、「大刀」聞達商量對策。

梁中書道：「梁山賊寇猖獗，一旦做大，山東境內將永無寧日，不復國有，其危害甚於河北田虎、淮西王慶、江南方臘。如今朝廷五路征剿大軍，只剩秦明、呼延灼、索超率領的一萬人駐紮在獨龍岡，等候支援，二位將軍可有良策？」

李成道：「梁山固然可惡，終歸頑癬之疾，近聞邊境上遼軍異動，似有進犯之舉，朝廷雖然並無軍令，中書大人卻不可不防。事有輕重緩急，望大人熟思之。」

聞達道：「遼軍遠在邊關，有王煥、韓存保、張開、徐京四位節度使的軍隊戍守，急切間攻不到此中原腹地，若不能儘快解決水泊梁山，才會釀成心腹大患。中書大人宜早做打算。」

梁中書聽二人說得都有道理，猶豫不決。

當夜梁中書家宴，他心中有事，食不甘味，顯現出心不在焉的狀態。

蔡夫人見了，問道：「相公因何事煩惱，可否說出來聽聽？」

蔡夫人乃是蔡京的女兒，梁世傑自然相敬三分，見夫人相詢，便說道：「朝廷征討梁山不利，下官正在尋思對策，為恩相蔡太師分憂。」

蔡夫人道：「父親知道相公勤於政事，必然歡喜。相公可有主意？」

梁世傑道：「梁山賊寇猖獗，北邊遼國又伺機尋釁，大名府乃是朝廷北方屏藩，大軍不可輕動，委實讓人焦慮。」

蔡夫人道：「許貫忠許先生在雙林鎮大伾山隱居，是個智者，相公何不前去請教，豈不聞『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梁世傑如夢方醒，避席謝道：「非夫人指點，世傑方自不悟，明日便派人去請。」

蔡夫人道：「如此異人豈能隨意唐突，昔日玄德公請諸葛孔明還三顧茅廬，相公須親自上門請教，方顯誠意。」

梁世傑道：「夫人教訓的是。」

次日，梁世傑果然由李成、聞達陪伴，仿效劉備，親往雙林鎮大伾山拜訪許貫忠。三人帶著幾十個親隨，途徑雙林鎮，望西北小路而行。過了些村舍林岡，前面卻是山僻曲折的路。出了山僻小路，轉過一條大溪，約行了四十餘里，才到山中。那山峰巒秀拔，溪澗澄清。

眾人轉過幾個山嘴，來到一個山凹里，卻有三四里方圓平曠的所在。樹木叢中，閃著兩三處草舍。內中有幾間向南傍溪的茅舍，門外竹籬圍繞，柴扉半掩，修竹蒼松，丹楓翠柏，森密前後。

梁世傑看那竹籬內，一個黃髮村童，穿一領布衲襖，向地上收拾些晒乾的松枝茅草積於茅檐之下。

黃髮村童聽得馬蹄響，立起身往外看了，叫聲奇怪：「這裡哪得有馬經過！」慌忙跑出門外，叉手立著，獃獃地看。

三人下了馬，走進竹籬。軍人把馬拴了。

聞達上前問道：「許先生可在家中？」

黃髮村童還未回答，只見一個人目炯雙瞳，眉分八字，七尺長短身材，三牙掩口髭鬚，戴一頂烏縐紗抹眉頭巾，穿一領皂沿邊褐佈道服，系一條雜彩呂公絛，著一雙方頭青布履，在門旁束手而立，正是許貫忠，只聽他笑道：「梁中書親臨寒舍，不知有何貴幹？」

梁世傑連忙帶著李成、聞達上前，施禮道：「世傑專程前來看望許先生，聆聽教誨！」

許貫忠哈哈大笑，引三人進入草堂，只見堂內已有二人，一個是龍華寺的大圓和尚，另一個六尺以上身材，二十二三歲年紀，三牙掩口細髯，十分腰細膀闊。帶一頂木瓜心攢頂頭巾，穿一領銀絲紗團領白衫，系一條蜘蛛斑紅線壓腰，著一雙土黃皮油膀夾靴。渾身上下雪練也似白肉，刺了一身遍體花綉，卻似玉亭柱上鋪著軟翠。梁世傑卻不認得。

許貫忠道：「這是盧員外家的『浪子』燕青。」

梁世傑道：「哪個盧員外？」

許貫忠道：「北京城裡人稱『河北三絕』的盧俊義盧大員外。」

梁世傑恍然道：「原來是『玉麒麟』家裡的，久仰久仰！」

燕青與眾人見禮，兩邊分賓主坐下。茶罷，貫忠教隨來的軍人卸下鞍轡，把馬匹牽到後面草房中，喚童子尋些草料餵養，仍教軍人前面耳房內歇息。

許貫忠攜眾人同到靠東向西的草廬內。推開後窗，卻臨著一溪清水，六個人就倚著窗檻坐地。

許貫忠道：「敝廬窄陋，中書大人休要笑話！」

梁世傑答道：「山明水秀，令下官應接不暇，實是難得。」

童子閉了窗格，掇張桌子，鋪下十來碟菜蔬，又搬出三盤雞，三盤魚，及家中藏下的五六樣樣山果，旋了一壺熱酒。

許貫忠篩了一杯，遞與梁世傑道：「大人到此，村醪野菜，豈堪待客？」

梁世傑稱謝道：「相擾卻是不當。」

許貫忠把酒一巡，李成、聞達、燕青都吃了，只有大圓和尚不飲酒，吃些素食。

許貫忠開言道：「以在下猜度，中書大人可是為梁山之事煩惱？」

梁世傑大驚道：「許先生莫非神仙，一猜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