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如夢令
對白清炎而言,快捷酒店並沒有不方便。只要給他一張床,聞起來沒有什麼異味,他就很滿意了。
可是,既然有姐姐在,那麼追求更好的居住環境當然是天經地義的。既然杜嘉禾自己提出來,憑什麼不住?
至於被陸判官帶來的少女,幾人試著輪番和她說話,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少女始終低著頭,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最後,被搞得身心俱疲的杜嘉禾對一直站在旁邊的蘇晚卿無奈地攤開手。後者走上前,幫少女攏了攏頭髮,將遮住臉的髮絲全都收到了耳後:「來跟姐姐住到一起,怎麼樣?」
出乎意料的,少女居然冷不丁地點了下頭。
「誒?」
白清炎試著對少女揮了下手,對方依然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他剛想問這是怎麼做到的,靈威仰卻突然一步走到他面前,說道:「這個女人有相關的能力,你要是想學,改天我教你。」
白清炎以幾不可見的動作微微點了下頭。
杜嘉禾所說的房產離別墅並不算太遠,開車也不過二十來分鐘時間。白清炎本來還以為所謂房產就只是一間出租屋,可誰知道居然是一套建在屋頂的豪宅,上下兩層,花園泳池俱全。
在把白清炎送進屋內時,明紫音似乎想要說些什麼,靈威仰卻直接將他拉進門裡,並且關上了門。
——當然,從明紫音的角度來看,那就是白清炎逃命似的進屋關門。
一進到屋子裡,靈威仰立刻拉著白清炎去洗手,三遍。在洗了三遍后她還不滿意,又把白清炎脫光丟進浴缸里洗了半天,兩人才得以展開有關剛才戰鬥的話題。
透過靈威仰之口,白清炎才得知剛才那幾人的天命是【食糞餓鬼】【鑊身餓鬼】【食火餓鬼】【食風餓鬼】【食小兒餓鬼】,全都是《正法念經》裡面記載的餓鬼道餓鬼,各自都有對應生前作惡的事迹,死後才墮入餓鬼道。
……本來依照慣例,白清炎還應該探究下他們的能力,畢竟每一個天命者都彌足珍貴。
但是眼下,他一點也不想知道。尤其是那個【食糞餓鬼】,他都不敢想某個能力到底是怎麼獲得的。
為了不繼續噁心下去,白清炎不得不轉移話題,另開一行:「對了,現在咱們已經把鐵槍弄到手了,下面該怎麼辦啊?」
靈威仰笑了下,用手摳了摳他的耳洞:「那就著手開始凝聚武裝,怎麼樣?」
「我還沒有達到第三等級吧?是不是要先再做點什麼事情?」
靈威仰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你已經是榮光(Hod)等級了,沒有感覺到嗎?」
白清炎立刻握緊拳頭,感受體內的力量。他這時才發覺,自己的力量確實比之前強了一些,而且變化感比上次升級要更加明顯。
「奇怪,我是在什麼時候升級的?」白清炎回憶了下自己所做的事情,「難道是抓到陸判官……」
「不是。」靈威仰興緻勃勃地說道,「是……一腳踢爆他下半身之後。」
「啊?」
「我看的很清楚,就是那一腳后。」靈威仰說道,「其實你在那之前,距離榮光(Hod)只有一線之隔。在踢出那一腳后,又有新的人因為你產生了影響,所以正好補足了最後的數量。」
儘管靈威仰沒有明說是誰,白清炎還是反應過來,關鍵應該就是那名少女。雖然她看起來對任何人都不予以回應,但自己的等級提升表明了,其實並不是這樣。
不過,沒想到自己的那一腳居然真的成為了「臨門一腳」,白清炎一想起來就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那麼,下面該怎麼做啊?」
「當然是先擦乾淨身上。」靈威仰自顧自地從浴缸里走了出去,正準備拿毛巾幫白清炎擦乾,卻發現後者緊隨其後,用【法定天條】將水珠全都留在了缸內。
「好吧,那麼到床上去說。」
按照靈威仰的指示,白清炎坐在了床的中心偏左的地方,靈威仰則和他相對而坐。鐵槍就橫放在兩人中間,幾乎從床頭頂到牆上。
「你能夠感受到鐵槍中所蘊涵的力量嗎?」
白清炎理所當然地搖了搖頭,除開特殊的意義,這桿槍對他來說,僅僅就只是一桿再普通不過的鐵槍而已,甚至還要小心被損壞。
「但實際上,它的確包含無數人對於『岳飛』這個個體的敬仰。」
靈威仰將手從鐵槍上方拂過,槍身立刻發出陣陣吟嘯,彷彿傳說中的那條瀝泉龍蛇真的依然寄宿於槍中,正在不甘地想要掙脫出來。
「在佛教中,那些和尚們管天命的力量叫做『願力』。顧名思義,就是意願的力量,可以隨諸眾生心之所樂,滅除一切眾惑塵焰。你之所以感受不到,就是因為它欠缺了自身的意願,僅僅只是無數人的願力混雜在一起罷了。」
「所以,我需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意願去引導槍中的願力?」
「引導也是分方法的。」靈威仰摸出了白清炎的手機,打開一個頁面,對他晃了晃,「你還記得這個嗎?」
白清炎定睛一看,發現正是天命者論壇置頂帖之一的「萬人收藏盜夢空間夢裡啥都有讓你過足癮」。他茫然地點了點頭:「做夢……就是方法?」
「願力從來都不是單獨存在的,意願的產生至少受到『記憶』與『思考』兩個要素影響,甚至天命也會攜帶有相當部分的記憶——當然,這裡的記憶未必是真相,有可能僅僅只是其他人的想象罷了。
「所以在天命這一體系還沒有成型的時候,天命者只能隨波逐流地提升力量。有些時候,他們就會在夢中看到這些『記憶』。不過有些人僅僅只把他當做夢,有些人則會以為這是自己的前世,還有些人就發明了做夢的方法,期望從中挖掘出更多有關自身的力量。」
說著,靈威仰將兩人的長發一根根交織起來。又黑又密的長發宛如一頂青紗帳,將兩人的完全籠罩在其中。
「現在,我會藉由這桿槍構造一個夢境,讓你進入其中。那是一個由所有來過臨安岳王廟祭拜的人們對於岳飛的想象構築成的夢境,裡面發生的事情有可能真實存在,也有可能只是虛構,但是真假並不重要。你只需要從中找到那桿【瀝泉槍】,將它帶出來就足夠了。
「但是,不管你看到什麼,你都一定要牢記:天命是基於意識的力量。你在夢裡受了傷,現實也有可能受傷;你在夢裡死去,最嚴重的情況下……現實中也有可能會死去。」
白清炎被她的一番話說的有些毛骨悚然,連忙點頭應道:「我記住了。」
看他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靈威仰笑著朝他臉上吹了口氣:「別這麼緊張,說不定你進去后直接就看見瀝泉。你只要直接下水,趕在岳飛來之前把瀝泉龍蛇抓到手,轉身跑就行了。」
聽到靈威仰的描述,白清炎也不禁輕鬆了不少:「說的也是。」
在白清炎調整好狀態后,靈威仰開口詠唱起歌謠。歌聲莊嚴肅穆,彷彿早已在世間回蕩了千遍萬遍。
「皇矣上帝,臨下有赫。監觀四方,求民之莫……」
長發所編織出的漆黑世界開始在眼前蔓延,白清炎只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下沉,意識也變得越來越模糊,最終徹底消散……
……
「岳帥?岳帥?」
他猛地從恍惚中驚醒,抬頭所見,卻是滿軍帳的人都在緊張地看著他。
「沒事。」他疲憊地搖晃了下頭,心中卻不禁生出一股茫然之意。
我是誰?
我在哪裡?
我在做什麼?
他側過頭,卻正好看見案上堆放的信箋與金牌,腦中頓時恍然大悟。
對了,這是在軍議中,商議……是否要遵詔撤軍。
這裡是朱仙鎮。
我是……
宋定國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湖北京西路宣撫使、河南北諸路招討使兼營田大使岳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