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食物
莫天行朝正關閉的門衝去。
身後，傳來人從地上爬起的聲音。
踉踉蹌蹌的腳步中，他衝出了洗手間，又反手將門關上，捂著被勒得發疼的脖子，大口地喘著氣。
待他緩過神來，卻發現房間和之前有些不同。
地面的水漬，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
即使有暖氣，那麼多水，也不可能幹得如此之快。
莫天行又一次走到廁所前，打開門。
洗手間內什麼也沒有。
那個「自己」，那一浴缸的血水，滿地的水漬，已經無影無蹤。
依舊是幻覺嗎？
莫天行的目光落在水池前的鏡子上。
鏡子，卻依舊是破碎的。密密麻麻的裂紋布滿著整個鏡面。
唯有這鏡子，還維持著先前的變化。
他走到那面鏡子前。
破碎的鏡面，映出他破碎的臉。
脖子上，一道鮮紅的勒痕清晰可見。
莫天行伸出手，摸了摸脖子。
那裡，依舊在隱隱作痛。
之前的幻境，倒有些真實。
莫天行又看了一眼鏡子。
滿是裂紋的鏡面將周圍的一切割裂。他看著這鏡面，彷彿感覺自己的思想伴隨著碎裂的鏡面，一起支離破碎。
幻象和真實，就如這面鏡子，被這層樓攪碎。無數碎片混合，交織，真實會隨時化為幻覺，幻境中亦有真實。
也許，在真實和幻覺本就是一體的世界，根本無法分辨虛幻與真實。
也許，生路和幻境毫無干係？
莫天行忽然清醒過來。
他被自己之前的想法所震驚。
如果真是如此，那生路會是什麼？
莫天行又走回房間，坐在床上。
房間內的那台電腦還是亮著。
房間內的那台電腦一直亮著。
他這才想起，自己一直沒有觀察過這台電腦。
和伺服器內一模一樣的電腦。
只有一台顯示器。
無線鍵盤，無線滑鼠。
沒有主機。
沒有任何多餘的接線。
屏幕上顯示的畫面，依舊是他的背影。
莫天行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這台電腦。
他找不到任何一處和伺服器房間內電腦的不同之處。
房間和伺服器房間一模一樣……這到底有何意義？
莫天行再度將目光移到電腦屏幕上自己的背影。
那背影還是一樣，最原始的視角，顯示出自己身前視線所及和身後無法看見的一小塊地方。
他依舊無法觀察到任何異樣。
但下一刻，當他將視線移開時，電腦屏幕忽然開始閃爍。
而莫天行的注意，卻被房間外傳來的「叮咚」聲所吸引。
那是電梯開門聲。
莫天行的臉扭向了大門。
但開門聲后，卻不再有任何聲音傳來。
他的耳邊，只剩下壓抑的沉寂。他的精神完全陷入這種沉寂，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緊閉的大門。
身後的電腦屏幕依舊在閃爍，而屏幕上的景象，似乎發生了些許變化。
但他依舊緊盯著大門。
沒有動靜。
許久，他才重新轉過頭。
當他的視線從那扇門上離開時，間隔了許久的死寂中又被打破。
「咔噠。」
那是門被打開的聲音。
莫天行剛放鬆下來的神經再度緊繃。
他第二度看向大門。
那扇門，正一點點地打開。
莫天行站起身，同時做好了釋放道具的準備。
離遊戲結束還有三十分鐘。
自己還需要在房間內呆十分鐘。
現在，這扇被打開的門后，會是什麼？
莫天行的目光隨著門的移動而移動，心隨著門的打開而變得緊張。
「Duang」
門完全敞開。
但一切，和他想象的並不相同。
難道，不會有什麼東西進來嗎？
但沒有。門外什麼也沒有。
在他眼前的，也不再是走廊的光。
眼前的，只有黑暗。
他的背後，電腦屏幕已停止閃爍。
莫天行靜靜地等待著，等著門外的東西。
可過了一分鐘，依舊只有黑暗。
莫天行緩緩站起身，緩緩朝門口走去。
他走到門口，朝黑暗中張望。
除了黑暗，什麼也看不見。
莫天行將手伸入黑暗，而後又收回。
沒有任何不同的感覺。
這是系統為了恐嚇玩家而故意設置的黑暗嗎？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道勒痕還隱隱作痛。
現在幻境已經能影響現實。如果再陷入幻境，是會死的。
但門外那片黑暗，卻有些令他不寒而慄。
他伸出手，想去關門。
沒有反應。門無法關上。
從門無法打開，到無法關閉？
門外的黑暗，彷彿能將他吞噬。
之前一心想離開房間的莫天行，此時心中卻打起了退堂鼓。
他退回了卧室。
這時，他忽然發現電腦屏幕上的異樣。
那依舊是他的背影。但背影后的地面，就在他的腳後跟處，趴著個東西。
此時，電腦屏幕又飄起了黑白的「雪花」，一切頓時變得模糊不清。
莫天行看不清他身後的是什麼。
那像是一個嬰兒。
莫天行轉過頭，卻發現身後空空如也。
一陣冰涼從腳踝處傳來。
那像是一雙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腳踝。
屏幕上，他身後的那個東西，正攀著莫天行腳，朝他的身上爬。
莫天行立刻猛地甩了甩大腿。
尖利的叫聲打破了寂靜。
在空蕩的房間中，刺耳的尖叫聲憑空響起。
而屏幕中，那東西被甩飛到了床邊。
瘮人的哭聲，傳入莫天行的耳畔。
他看著眼前的屏幕，不禁連連後退。
連幻象都沒有出現，卻能直接影響到他！
哭聲，一直都沒有停止。
電腦屏幕上的雪花逐漸消失，圖像再一次變得清晰。
那「嬰兒」趴在床邊，尖利刺耳的哭嚎就從那傳來。
而伴隨著那哭聲，腳步聲也隨之傳來。
莫天行想到當初那走進0406號房間的那個婦女。
那嬰兒，是她的孩子。
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停在他的身側。
嬰兒的哭聲逐漸減弱，繼而轉變為小聲的啜泣。
而那腳步，從床邊來到莫天行的面前。
可在這房間中，他卻什麼也看不見。
他轉過身，試圖通過電腦屏屏幕看見些什麼。
一隻手從身後死死掐住了莫天行的脖項。
沙啞卻輕柔的聲音從莫天行的耳畔傳來。
「孩子，餓了吧，他就是你今天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