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毒中自有樂趣在
服毒,是個可怕的過程,全身難受,要麼全身奇癢難耐,或者是神志不清,又或者一直腹瀉。
兩個月時間裡,郎中下毒,男孩自己解毒,前前後後被毒了一百多次,當然一些剛猛的烈性毒藥,僅僅取了微毫給男孩服用,若是稍微多一點,郎中都無計可施!
男孩解毒的過程,並非全部是依仗自己的知識,許多毒,郎中解起來都很費勁,而且解毒時若是解藥搭配不當,會對身體造成許多難以修復的傷害或者創傷。所以男孩的解毒,大部分是依靠那激活后的生物晶元,這個過程被犄角男孩當做是第二次學習藥材的藥效,與郎中教導那些有很多不同。
時間久了,一味的刻意吞服毒藥並沒有多少意思,後來郎中開始新模式的下毒,而且下毒的手法越來高明,這就有點考驗男孩的心智了。
吃飯的筷子、洗臉的盆,連睡覺的木榻都有能會有毒,當然也包括男孩腳上那雙漏腳趾的破草鞋。
「師父,徒兒就這一雙鞋子,您看看,腳腫的大了兩三指,草鞋都撐破了!嗚嗚嗚~」男孩好久沒有哭泣了,這偶爾哭一次,那叫一個傷心欲絕,抱著已經爛的沒邊的草鞋,像是失去了一件大寶貝。
見到男孩哭那麼傷心,郎中的心突然的被刺了一下,自己的一生幾十載,從來也沒有過度在乎過誰,但此時,卻非常在乎面前這個屁大點的孩子。
一時間的觸動,令郎中對自己都有點陌生,捋著下巴上那一撮鬍鬚,思慮了片刻,「好了,乖徒兒,回頭師父再給你編一雙!呃...你年紀大些了,腳丫子不會長那麼快了吧?回頭師父問人要一雙布的鞋子,當做給你賠禮!莫哭了,哭的老子心裡一陣酸楚!」
「可是師父,徒兒的草鞋是您給編的,徒兒一直很愛惜,不捨得扔,您能不能再給我補補?」男孩說著,把破爛的草鞋交給了郎中。
聽到男孩這麼珍惜自己勞動成果,郎中的心裡一陣暖洋洋的,笑呵呵的接過草鞋,就問男孩:「你哭,就是因為你弄壞了為師給你編的草鞋?」
「正是!徒兒記事以來,身上的衣裳是娘親縫的,腳下的鞋是師父給的,徒兒感激師父。」男孩說著,對著郎中深深的躬身一禮。
郎中被感動的喲,雙手把草鞋握的緊緊的,只不過,剛握了一會兒,感覺雙手裡有點酥麻,起初以為是雙手過度用力所致,但手中的酥麻隱隱又有種熟悉的感覺。
男孩躬身一禮,當頭再此抬起的時候,臉上卻是掛著一幅燦爛的笑容,「師父,您中毒啦!」說完,麻溜的跑遠,躲在一堆藥材後面看著郎中。
只見郎中,剛才還眼角掛著淚珠,此時一臉猙獰,「混小子,你在草鞋裡又加了什麼毒!」
就這樣,郎中的生活發生了改變,曾經沒人敢令他不安,可當男孩在草鞋裡下過一次毒之後,與郎中互相下毒的日子,便開始了。
隨著日子的久遠,郎中是隱隱的感覺不敵,幾次開口說停戰,可男孩下毒的地方頗多,無意中又屢屢觸碰了毒藥,結果令郎中也宛如一個孩子的心性,叫嚷著非要報仇,於是剛剛言和的停戰又破滅了,新一輪的下毒又開始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山寨里的人不知道郎中院子里發生了,但時而大罵,時而哀嚎,似乎有點魔怔。即便被人看做了魔怔,師徒倆這對攻下毒,就一直沒停下來。
男孩腦子裡有晶元,可以分析毒,也可以提供解毒的辦法,但郎中沒有,全憑多年經驗和一身正氣解毒,所以屢次受傷最重的都是郎中。
不過呢,也有兩人同樣凄慘的時候,那一年年底,山寨也要慶祝過年,郎中帶著男孩,一老一小去參加山寨高層人物的聚餐,當二人都是一副豬頭模樣出現眾人面前時,那場面,可比任何喜慶節目都搞笑。
郎中好面子,拱手對山寨的兄弟們解釋:「這天冷了,易得風寒,原本是在為山寨的兄弟們配一副良藥,無病服用可預防,有病一碗即康復,奈何...此等神葯,還需耐心鑽研,急於求成和徒兒一起試藥,得了如此模樣,望各位莫要恥笑。」
郎中雖然這樣說,別人照樣笑翻了天,一座木頭搭建的大廳里,笑聲就沒停過。
年底的聚餐之地,那可是山寨里最豪華的場所,只有每逢初一十五,所有山寨骨幹和管事人,才會來此參加會務,平日里,這間佔地較大的木頭房屋被山寨眾人當做是皇宮、神廟,人人敬畏。
其實這木頭所制的廳堂並沒有多少豪華,無非就是地方大,比一般的山賊住所,要大了百倍,一根根粗大的木柱,支撐著唯一有屋瓦的房頂,或許在山賊心目中有屋瓦的房子,都屬於豪華的!所以許多山賊都以能進入這裡為榮耀。
山賊們有這樣的認識並不算錯,因為所有山賊的住所都很破爛,除了住在洞里的人之外,其餘人都是住在茅草屋頂的爛木屋裡,就連寨主的房子也是一樣,大雨傾盆時,屋內多處是水柱直流的場面。
此時是過年,這裡沒有公曆農曆,只有一個年份,當下是同晉國三五二一年,過了今夜便是三五二二年,所以跨年的聚餐才會在山寨里最『豪華』廳堂舉辦。
然而廳堂里,坐在主座上的山寨寨主很少說話,用他的至理名言來說,就是『金口不能隨便開!』
也不知道是誰瞎胡謅的一句話,還真被寨主聽進去了,自打二十年前登上寨主的寶座,每年開口說話的次數不會超過三十次!
可山寨事物繁雜,寨主不說話,那就需要有人經常說話,否則,寨子沒人指揮那不都亂套了?
而山寨能安安穩穩生存至今,是因為寨子里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師爺,年約五十,頭腦聰明、心計深遠,而且精通詩詞歌賦臨摹繪畫,不僅代理山寨的日常管理,他還是山寨的賬房先生,此時,見到一個廢孩也參與到山寨高層人物的聚餐,便有點好奇,待周圍人的笑聲收斂一些后,開口問道:「郎中,為何帶廢孩來此?難道忘記了寨子的規矩?」
郎中被問的有點遲疑,不等郎中開口,男孩幾步邁出,來到廳堂中間,對著師爺以及寨主一一拱手躬身行禮,「師爺爺,廢孩不是來參加聚餐的,呃...當然有幸能來見識,是廢孩的榮幸!」
「咦~你不是來聚餐的,那你來,就是炫耀你們師徒倆豬頭模樣的?哈哈哈!」一旁有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不等廢孩把話說完整,就打斷了。
此壯漢乃是山寨里以為能說是強壯的人,不僅身材魁梧還有一個特徵,一把幾十斤重的大刀,乃是他的寶貝,也是他唯一的武器,幾十斤的武器在別人眼裡那就是鈍器,可在他手裡,那就是一根柳條,好像大刀還不夠分量,輕輕鬆鬆毫不費力就能耍的虎虎生風,也由此得一個稱號:大刀鬼!
男孩的說話被大刀鬼打斷,別人順著大刀鬼的話語,又一次笑的前仰后翻,而然男孩的臉上並沒有異樣的表情,轉身對著大刀鬼,又是拱手躬身一禮,行禮後站直了身子淡定自若的說道:「廢孩,是與師父來此比試的。」
大刀鬼已經快笑抽筋的臉,突然凝固了,「比試?!」
這麼一聲反問,廢孩很鄭重的點點頭,於此同時,廳堂里大笑之聲也漸漸平息。
還沒過兩個呼吸,師爺好像想到了什麼,急忙開口道:「郎中,你教導的廢孩頗有禮數,然,今晚是過年,爾等要比試,只可對於你們師徒,不可殃及他人,否則,寨子的規矩你懂得!」
聞言,郎中呆愣楞的看了看男孩,又對著師爺雙手抱拳一禮,「師爺放心,我郎中的手段,您最清楚,今日乃是今年的最後一天,此前未能與徒兒比出高低,然而我想明年提拔廢孩為山寨的小郎中,所以依照寨子的規矩,出師比試必須今年完成,否則會耽誤這孩子的前程!來此比試,也是無奈,故而我會格外小心,絕對不會殃及別人。」
聽完郎中的話語,原本還跪坐在郎中周圍的人,紛紛抱著案幾遠離,甚至是有多遠躲多遠的節奏。
郎中的毒師身份,或許山寨里的人知道的不多,但此時在大廳里的山寨高層之人,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另一邊,剛才還一臉大笑的大刀鬼,看著男孩的樣子,也有點發虛,屁股朝後挪挪了,一手將案幾向後拉過來,對於擅長用毒的人,無論年紀大小,能躲遠就盡量躲遠,尤其此時已經知道這師徒倆要比試,周圍的人很多都想離開廳堂躲避,寧可少吃一頓好的,也不能中毒難過幾日,萬一遇到強毒,搞不好要在榻上躺卧半個月之久,那種滋味,一般人都不會想體會。
幾個呼吸的工夫,廳堂里不僅氣氛變了,而且眾人的站位似乎過度不均,師爺很無奈的捋著鬍鬚說道:「郎中,你和廢孩老實的在這此吃頓飯,吃完飯,等大伙兒都走了,你們師徒再比試如何?」
「呃...就等您這句話呢!」郎中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
男孩對著師爺躬身一禮,蹦蹦跳跳的走到郎中身邊,「嘿嘿,多謝師父,帶徒兒見見世面!」
師徒二人的對話,令整個廳堂的人都得知了真想,師爺苦笑,「你們倆啊,用這樣的伎倆,就為了讓一個廢孩來吃一頓好的?」
「多謝師爺成全,呃...時辰不早了,不如我們...唉~你們都坐過來啊,擠在那裡幹嘛,外面冷風吹著很舒服?」郎中對著師爺說了一句,很快把話題岔開,轉身對著大廳門口方向的十幾個人招呼著。
師爺無可奈何的笑了笑,看向主坐上的寨主,見寨主點頭,師爺才大聲喊道:「年飯開席!上菜!」
郎中和男孩一起假裝下毒比試,這樣演戲,郎中也是迫於無奈,如今的他,下毒的能力,和男孩旗鼓相當,而且還有點劣勢,因為他解毒慢,有時候上一個毒還沒解呢,身上又中了新毒,所以便與男孩商量著徹底停戰。
男孩知道每年的最後一天,山寨里的高層人物都會聚在一起吃一頓豐盛無比的大餐,所以男孩便提出要求,只要他也能來吃,便徹底和郎中停戰,於是就了有開席之前,揚言要比試的一幕。
現在得償所願,男孩吃到了有記憶一來,最美的一次食物!
年飯說豐盛,也只是對於山寨里那一群窮苦人而言,烤豬、烤羊、加大餅,其次每人一大碗的肉湯,和一人一小碗淡而無味的酒,僅此!
就這樣的飯食,不說相比皇宮,就是一般的大戶人家平時吃的也比這些要好。
可山寨里的人一向樸實,環境所致,想不樸實也沒辦法,一千多人,每日睜眼就要吃,山寨的業務單一,收點過路費那也是杯水車薪,收多了別人就要反抗,不僅有危險,還要面臨官軍的騷擾,得不償失。其次是那一點點的山澗耕種,就是一點點青菜,別無他物,狩獵更不用說,不被野獸吃掉都算是萬幸,還想去打野獸?
所以今夜吃的食物,對於山寨里的人來說,已經是極其豐盛了,男孩也是如此,明明肚子里已經裝滿了,可口水還是止不住的流,同時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將多出來的食物裝進提前就準備好的一個布袋裡,打包帶走並非是他貪心,而是帶走給竇娘和花兒姐吃,雖然竇娘是廚娘,但她日常都是打理麵食,像今晚這樣肉腥根本沒有她觸碰的機會,所以男孩逼迫郎中帶他來此,也並非全是為了自己的口腹之慾,更多的原因是他那一份孝心。
待聚餐過後,男孩和郎中二人挺著大肚子回去了,二人來時都是一樣紅腫的豬頭臉,這回去時,豬頭臉已經消了,可肚子又『腫』了!
不論是誰,看到師徒二人同進同出的模樣,都是捧腹大笑。
這不怪別人會笑,男孩和郎中都是用左手頂著后腰,右手則是伸到嘴巴里,在剔著嵌在牙縫裡的肉絲,一大一小兩個背影,邁著相同的步伐離開,無比的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