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方婆婆

楊家孝看女兒終於從自己的情緒中出來了，便也耐心的解釋道：「這位國師大人據說很是了不得，十歲便出山，十三歲出現在今上身邊，從此榮寵不衰，今上簡直把他當做自己的親兒子待，誰料到頭來竟是讓他生了不臣之心，可悲可嘆！」

楊鳳仙揚起眉毛問：「爹，您怎麼知道這麼多啊？」

楊家孝覺得自己被楊鳳仙崇拜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也都是進城的時候，在茶樓歇腳，聽那說書的說的。」

楊鳳仙難掩唇邊的笑容，心想，怪不得從來都是糙漢子的她爹能拽出來這幾句文縐縐的詞兒，原是聽了那說書人的說法。

不過若這些消息都是聽說書的講的，那就不盡其實了。那說書的常常為了讓人花錢聽自己說書，故意誇大一些事情。這樣想著，楊鳳仙就說了出來。

楊家孝卻是一臉不贊同：「那十歲出山什麼的我是不知道真不真假不假，可那幾場測雨，卻是你爹我親身經歷的！」

楊鳳仙又被勾起了好奇心：「怎麼回事兒啊爹，您就跟我講講唄。」

楊鳳仙自年紀稍大點之後就少有和楊家孝撒嬌的時候，此刻她只不過略略撒了撒嬌，楊家孝就十分的欣喜了，便一五一十的說了起來。

「那年你爹我也就二十多，你也剛出生沒多久，整個大蜀國都乾旱，莊稼地都乾的不見一滴水，每年一度的梅雨季卻遲遲的不來。」

「後來就連井裡水的幹了，那河裡的河床全是淤泥，水都不能喝，村子里的人全靠每天青壯年上山去取那山泉水喝。」

「後來大家都忍不住了，開始不斷有人渴死。傳說那國師出現，測算了三日之後必有雨，今上便命人把這消息傳了下來。」

「但當時的天看起來一直是明晃晃的大太陽，連朵雲都沒有，可也是奇了怪了，到了國師說的那天，一大早就陰雲密布，不過一時三刻，這雨就下下來了。那村子里的水井和河都滿了，田裡也被澆了個透，自此今上就封了那位做國師。」

楊鳳仙托著腮聽得津津有味，這多像那話本子里說的，機智勇敢的大英雄拯救了世界，此刻她倒是真心實意的遺憾了起來，這樣一個人竟然因為謀反被今上賜死了。

不然說不定也是個流芳千古傳承百世的人物了。

聽完了故事，楊鳳仙也吃飽了，便幫著李雲把桌子收拾了，一家人正式在新家，住下了這第一個晚上。

第二天一早，李雲便把楊鳳仙喊了起來，昨晚的剩菜還沒吃完，李雲又熱了一遍，菜已經變得有些咸了，她便索性添了水煮了麵條，能沖淡一點鹹味。

不過桃花的手藝是真不錯，即使連著吃上三四頓，楊鳳仙都沒覺得膩，這水平，即使開個飯館生意肯定都不錯。

吃過早飯後，楊鳳仙就去了村口等著張四伯。現在沒那麼多貨物，她也不會只自己雇傭了張四伯去鎮上，不是說她花不起這個錢，而是她總這樣，會被村裡人埋汰。

不得不說，這些人的嘴，夸人的時候能誇出一朵花來，損人的時候可也是能帶出祖宗爺來的。若是她長期這樣獨佔著牛車，她怕自己會惹了眾怒。

好在這次一同去鎮上的並沒有老屋或是和她不對付的人，讓楊鳳仙大大的鬆了口氣。

進到鎮上也差不多是巳時了，楊鳳仙沒急著去找宇文雪兒，她先是去了集市。因為現在是夏天，賣雞仔的人很少，夏天的雞仔不好養活，只有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老婆婆在賣，隨著一起賣的還有三隻母雞和一隻公雞。

楊鳳仙走上前去問價，旁邊的婦人善意的提醒道：「姑娘，這個時候可不能買雞仔，喂不活的。」

那婆婆一直沉默著，也不像尋常的商人一樣兜售著自己的雞仔，只是淡淡的說了公的一隻五文錢母的一隻八文錢便不再開口。

楊鳳仙一聽這價格，便知道這婆婆並不是那訛人的，照往常秋日裡的價格公的得一隻十文母的十五文，畢竟母的能生蛋，所以要貴一些。

旁邊有認識這老太太的便勸楊鳳仙道：「姑娘若是有閑錢，還請發發善心把這雞仔買下吧！方婆婆的小孫兒病重，她兒子兒媳又都沒了，她狠狠心把這雞仔孵出來，全指著這錢救命呢！」

那方婆婆癟癟嘴，半晌道：「姑娘若是沒有閑錢，也別在我老婆子身上浪費了，左不過我孫兒去了，我陪他一起去罷了。我再缺這錢，也不能從人家嚼用里要。」

楊鳳仙又問了母雞和公雞的價格，價格卻不如雞仔那般低，想必是這方婆婆也知道夏日的雞仔不好養活，但這成雞卻是可以賣到市價的。

楊鳳仙爽快的說道：「方婆婆，這雞仔和這幾隻雞我都要了，您給算算多少錢吧！」

雞仔一共有十幾隻，三公七母，再加上三隻母雞一隻公雞，攏共加起來也不過八錢銀子。楊鳳仙摸出一兩遞給方婆婆，方婆婆顫抖著手接過，卻有些為難地說道：「姑娘，這麼多，我找不開……」

楊鳳仙笑道：「那這二錢就當這裝著雞的籮筐的價錢了，還有您家有沒有雞籠，我去拿來，當抵了這錢便罷！」

方婆婆心知自己這是遇到了善心人，便連連作揖著，口中還不斷說著感謝的話。

楊鳳仙避開了禮，一路跟著方婆婆去了她家。

方婆婆家住在一個非常陰暗的小巷子里，雖然是大晴天，箱子里卻好像透不過光線一樣，讓人心生冷意。

方婆婆開了門，楊鳳仙打眼望去，那小小的院子卻是十分的乾淨整潔，那方婆婆的衣服雖是破爛，卻絲毫不顯臟污，想必也是講究乾淨的一個人。

屋子中隱隱傳來了咳嗽聲，壓抑在楊鳳仙的心頭，方婆婆轉身道：「姑娘進來吧，我去給你把雞籠刷刷再拿過來。」她搬了個凳子給楊鳳仙，楊鳳仙便坐在了院子里。

不多時，被洗涮的乾乾淨淨的雞籠便被拎了出來，楊鳳仙接過後並不著急走，反倒是放到一邊，開口問道：「方婆婆，您孫子今年多大，生的什麼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