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蠢蠢欲動的晉王
李家父子離開后,沈安坐在大堂出神。
兵部的改革,不敢大刀闊斧,進程很緩慢,幾個月過去頂多改善了一半。
深入兵部才徹底看清,腐敗到了何種地步。
僅僅空餉名頭,達到了驚人的一比一,甚至可以說一比二。
兵部在冊兩人,實際只有一人,這已經不僅僅是錢的問題。
以此為推算,京城名義上四十萬大軍,老弱婦孺全加進去也才二十萬出頭。
那全國呢?
還剩多少?
沈安脊背發涼,后怕不已。
若自己強行變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過去幾個月,沈安表面上閑著,實際卻很忙碌。
兵部的改革雖然緩慢,卻一直進行著,成果也算不錯。
土豆、紅薯、玉米三種食物的推廣,沈安也安排了下去,相信一段時間后,效果將會顯現。
前幾個月高薪聘請天下工匠大師,如今的兵仗局,人才濟濟。
無論是軸承的製作,還是燧發槍、大炮的研製,都非常成功,還製作了新的盔甲,冷兵器。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繼續研製武器,並減少成本,實現量產。
彷彿打了一針強心劑,熱武器研製的成功,讓沈安內心鎮定了不少。
為了兵部改革的成功,沈安於城內修建了四所佔地極大的學堂,如今進入了收尾階段。
未來將士的後代,將會得到免費入學的機會。
得人心者得天下,要想士兵賣命,光靠錢是不夠的。
一切都井然有序,悄無聲息的發展著,如春雨下的胚芽,只待夏季開花,秋季掛滿碩大的果實。
只要再給沈安兩年,借著權傾朝野的掌印太監職位,定能讓大明發生質變。
可惜,時不我待。
必須要加快進程和速度了!
「義父,李家父子已入宮,您快些沐浴更衣吧。」沈畫好看的眉眼,浮現在沈安眼前,嘟嘴道:「待會您也要入宮了。」
「不急。」沈安擺擺手,目光望向沈書:「派往山西的錦衣衛,可有新消息傳回來?」
「三日前收到一封,已向您彙報,孩兒暫且未收到新消息。」
「你把收到的消息,再與我梳理一遍。」
沈書點點頭,思索了一番,開始彙報。
「晉王朱甸,封地山西大同,現年四十有四------」
「挑重點說。」
「其一,晉王以大同靠近韃靼,長年飽受入侵,自身安危為由,私養護衛兵。」
「有多少人馬?」
「目前未確定。」
「繼續。」
「其二,官商勾結,唯利是圖,與鄰國進行鐵器火藥等物質運輸,銷贓套現,甚至可能提供情報與後勤。」
聽到這裡,沈安怒氣一下竄了上來。
身為朱家後人,竟干出如此賣國求榮之事!
壓住心中怒火,沈安咬牙切齒問:「可有證據?」
「正在查探。」
「繼續。」
「其三,與大同總兵、布政使、按察使-----等關係密切。」沈書魁梧的身體前探,硬朗的臉龐湊近,說道:「義父猜的沒錯,大同錦衣衛已被收買。」
「你的意思,山西已經成了晉王的山西,宛若銅牆鐵壁?」
「孩兒不敢妄論,此乃錦衣衛發回消息。」
「收買官員、養兵都要銀兩,如此多的錢財,晉王從何得來?」
「晉王名下土地不比義父少!」
脫口而出瞬間,沈書驚覺此話太過莽撞,打量了沈安一眼,露出誠惶誠恐的笑容。
沈安並未在意,示意他繼續說。
「大同乃防禦鐵騎入侵重鎮,長年飽受騷擾。每次戰鬥過後,物價奇高,張思維等人大發橫財。」
「張思維?」
「著名的晉商,晉王的人。」
沈安腦中線索,串聯了起來。
自己對付錢公公,錢公公乃晉王耳目,晉王與鄰國做生意,騎兵入侵搶掠,晉王哄抬物價,大發戰爭橫財------
「之前李家父子說,童煥駐守的大同,年年有死傷,死傷年年持平?」
「是說過。」看到義父眉頭緊鎖,沈書試探性的問:「義父,哪裡不對?」
沈安瞬間睜大雙眼,他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
「義父?」
「書兒你說,有無此可能。晉王、童煥、韃靼,三方-----不不不!」沈安突然站起身,來回踱步,猛地回頭問:「會不會,整個山西與韃靼串通?」
聽到如此結論,沈書直接愣住了。
別說沈書,連淡漠的沈棋,嬌俏的沈畫,一同聽得臉色微變。
「義父,這----」嘴唇開了又合,沈書欲言又止。
如此驚天的結論,他可不敢胡說。
「戰場上的死傷,誰也無法控制,大同卻如此精準?年年如此精準?」
沈安眼神放空,像是說服對方,又彷彿說服自己。
思索許久也覺得不可能,可義父的推論卻有理有據,沈畫小眉頭鎖在一起。
想了半天,她提出自己疑點:「我朝每年被殺將士、子民,韃靼被殺將士,死傷人數上千人,如何作假?韃靼能同意嗎?」
「流民、犯人、俘虜-----」沈安頓了頓,冷哼道:「如何做不了假?」
「瞞朝廷易,瞞住大同子民卻極難。如此多雙眼睛,如何做到瞞天過海?」不願意接受這個推論,沈書又提出一個悖論:「再者說,若韃靼反悔,直接衝破大同封鎖,那童煥等人即便有一百個人頭也不夠啊。」
「義父也希望,僅僅是自己想多了。」沈安搖搖頭,試圖甩開自己腦海中,無根無據的想法。
言畢,幾人陷入沉默。
「義父,宮裡傳來消息,讓您入宮,於文淵閣議事。」門口傳來沈琴動人的聲音,她緩緩走近,說道:「公公先回了,讓我將消息帶給您。」
尋著聲音望去,屋外柔黃色夕陽斜斜,照著她的一襲華麗青衣,凸顯出俊朗英姿。
她右手握刀款款而來,一副唯美夕陽俠客畫卷。
琥珀色黃昏像糖在很美的遠方,你的臉沒有化妝我卻瘋狂愛上-----
驀然間,沈安想到了這句歌詞。
進了屋,她發覺氣氛不對,目光從幾人臉上掃過,柔聲道:「出了何事?」
「沒事。」沈安咧嘴笑了笑,問:「學堂修建的如何?」
「稟義父,已初具規模,月底前能完工。」
「琴兒辛苦了。」
只要是與錢財有關的事情,沈安全權交由她負責。
一個女孩子家,要打理如此大的生意和瑣事,她確實辛苦。
轉向沈書,沈安叮囑道:「書兒,記住了。」
「義父吩咐。」
「其一,你說的所有事情,都要查出證據。」
「明白。」
「其二,山西不可能鐵板一塊,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我要你查出山西所有官員,相互間的關係,能策反則策反,無論何種手段。」
「是!」
「加派人手,不計錢財,縮短調查時間。」目光飄向屋外,沈安嘆了口氣:「晉王蠢蠢欲動了。」
「義父從何得知?」沈畫小圓臉不解。
「韃靼入侵時間為何提前?」沈安反問了一句。
細細思索一番,她眸中瞳孔放大。
不敢置信,卻又不得不信。
「晚膳自個兒吃,義父入宮了。」
說完頭也不回離開,身後緊跟著的,是始終未發一言,影子一般的沈棋。
有錦衣衛的身份,他出入皇宮並沒問題。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大門,斜陽把影子拉長,像並排著的兩柄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