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有塊壘意難平
大廳裡面的裝飾頗為奢華,齊白石的花卉四屏大理石屏風,牆上掛著大幅的西洋油畫,古玩架子上擺放乾隆年間粉彩花瓶,地上是新式羊毛地毯,以及地毯旁邊露出的義大利進口的木地板,是時下上海灘最流行的中西合璧風格。
走進大廳,只見在一張寬大的鵝絨沙發上,坐著兩人,其中一位四十歲氣度不凡的中年人,正在看『申報』。
此人正是朱玥蓉的父親『朱成』!
上海灘最有實力五大民營銀行之一——上海國貿銀行的總經理,十年時間將一家本金不過十萬的小銀行,發展成為資本超過兩百多萬的大銀行,著名的金融大亨。
一旁的朱太太體態豐腴,也是四十多歲的年紀,一張圓臉白嫩而有光澤,皮膚包養的很好,加上穿著時髦,看起來最多三十多歲的模樣。
管事李福、保鏢老周侍立在一旁。
顯然對於一名來歷不明又突然醒過的人,朱府也是有所戒備。
見魏強走進來,朱太太眼睛一亮,只見走進客廳的年輕人,二十來歲的樣子,穿了一件八成新的寶藍色印度綢長衫,腳下是一雙黑漆皮鞋,眼睛很亮很有神,皮膚光潔隱隱有熒光。
行走之間不疾不徐,不是那種家教很好的舊式大家族,絕對培養不出這種氣質的少爺,心中先就有幾分好感,忙招呼:「李福,還不快給這位少爺看座。」
等到魏強坐定,彼此寒暄了幾句,太太詢問姓名籍貫過後。
朱成放下手中的報紙問:「魏先生對當前局勢怎麼看?」
「還行吧。」
魏強隨口答道,他對當前局勢能有什麼看法,他又不是地球人,就是這具身體原主人也不關心時局。
見魏強對當前局勢漠不關心的態度,朱成章不禁蹙眉。
現如今不同於太平盛世,兩耳不聞窗外一心只讀聖賢書事是不行的。
現在時局動蕩,越是在這種時候,越需要對時局有清晰的認識。
否則萬一戰爭爆發怎麼辦?
胸有成竹方能未雨綢繆。
「那魏先生家在北平附近,總該對山海關一帶日軍動向有所了解吧。」
「依你看RB人到底有沒有進攻北平的打算?」
朱成還是不死心繼續問,近來報紙上連篇累牘都是在報道中日之間即將爆發全面戰爭的報道,作為一名金融大亨他很想了解來自中日對峙前線北平來的人親口告訴他真實的情況。
「我還真不了解。」
魏強回答的十分乾脆。
「啊!」
魏強的回答令朱老闆是大吃一驚。
對於時局不感興趣還可以解釋為志不在此,但是對於發生在家門口,迫在眉睫的戰爭,也漠不關心就說不過去了。
好歹魏家也是大戶人家,魏強也接受過新式教育的人,怎麼能像一個目不識丁的愚民一樣麻木不仁呢?
「愚蠢,目光短淺,草包一個。」
朱成做出第一個判斷。
朱太太對國家啊,戰爭什麼的不幹興趣,她關心的是其他方面,見老爺重新拿起了報紙,忙接過話去問到:「魏先生,你們魏家是做什麼買賣的?」
「醫藥傳家。」
「喔,中醫世家。」
聽見魏強自報家門是北平中藥世家,朱太太有些意動:
「老爺,老太太最近不是一直不舒服,醫生也看了不少一直沒有說什麼效果,不知魏公子瞧瞧?」
魏強點了點頭說:
「既然朱伯母開口,我就去瞧瞧。」
對於一名曾經的渡劫期大修士,醫治一名凡夫俗子完全是小菜一碟,潤物無聲神通可不是鬧著玩的。
「胡鬧。」
朱老闆不悅的說:「魏公子初次級見面,怎麼能麻煩人家了呢?」
前段時間老太太生病一直喊腰疼,家裡沒少請人來診斷,什麼專家教授,杏林高手請了不少,都沒瞧不出是什麼毛病,難道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夥子就能瞧好?
開什麼玩笑!
莫非這些專家教授都是吃乾飯的,那些杏林高手都是浪得虛名?
就算魏強家學淵源,但是他才多大年紀,不過二十齣頭。
誰不知道,對於中醫來說,沒有一二十年的經驗積累哪能稱得上是名醫。
「沒有自知之明,且狂妄自大。」
朱成得出第二個判斷。
見朱成一臉的不屑,魏強也有些煩了。
對他有恩的人是朱玥蓉,他懶得在敷衍這些人。
於是直接提出要求:「令嬡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想要報答她。」
「你想要報答蓉兒?」
朱成章彷彿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指著四周哈哈大笑:
「你知道這樣一套花園洋房在法租界要多少錢嗎?」
「五萬大洋!」
「你知道聖瑪利亞女子中學一年的學費是多少嗎?」
「一千塊!」
「你知道蓉兒一個月的零花錢是多少嗎?」
「兩百塊」
「你現在不名一文,何來報答一說?」
朱成連珠炮般的自問自答,逼視著大言不慚的魏強:
「怎麼報答?」
魏強冷哼一聲,長身而起,逼視著盛氣凌人的朱成章,淡然說道:「帶她走即是報答!」
「什麼?」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被人丟進黃浦江的無名小輩,一個不是蓉兒撈起來就要餵魚的傢伙,居然大言不慚膽敢提出帶他朱成,國貿銀行,上海灘金融大亨的千金小姐走。
簡直是狂妄之極!
「這就是你的報恩,來人。」
朱成怒極反笑,沒有繼續談下去的慾望,他要攆人。
「送客!」
「慢著。」
魏強沒料到自己堂堂渡劫仙君,答應帶個人在身邊是何等的恩典。
對方非凡沒有感激涕零,反而要攆他走,真是不可理喻。
「你剛才講的那些東西,在我眼裡不過是浮雲。」
「浮雲?」
「對,只要我願意,唾手可得。」
「她能跟在我身邊是三生有幸!」
魏強耐著性子解釋,希望對方能理解。
「好!好!好個三生有幸!」
朱成氣的嘴角直哆嗦,在上海灘混跡多年,他還沒有見過如此狂妄自大又恩將仇報的人,見李福周師傅站著不動,不由得大發雷霆: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讓這個狂徒給我滾!」
一直躲在樓梯拐角處偷聽的朱玥蓉,見魏強和父親忽然弄得如此之僵,不得不出面,她跑下樓梯,對父親說:「爸爸,你不要這樣。」
又對魏強說:「魏先生,你不用報答我,你走吧!」
望著眼前不施粉黛,略顯靦腆女子,魏強一怔愕然反問:
「你確定!」
上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是什麼時候?
魏強陷入沉思。
「好像還真沒有人,因為我無崖子要帶她離開而大發雷霆。」
「」難道是我沒有說清楚?」
魏強大惑不解,一時間愣在哪兒。
見魏強驚訝的表情不像是裝的,雖然朱玥蓉也不明白,這位自己從黃浦江撈起來的男生,為什麼認為帶她走是在報恩,不過心地善良的她,不願意用惡毒的方式揣測別人,更不願意此人因此與爸爸發生衝突,於是有些歉然說:
「沒事就好,你不用報答我的。」
「那好。」
既然對方的心意表達的十分清楚,他也不強求,機會已經給她了,不選那是她的損失。
不過救命之恩,不能不報,否則心有塊壘意難平。
「既然與長生大道無緣,那就送她一世平安富貴吧。」
魏強右手忽然箕張,對著朱玥蓉凌空一抓,不等朱家人有所反應。
咬破食指蘸血凌空疾書,運筆如神,猛的一掌虛按。
「天地為證,此女受我庇護!」
「害她性命者,必屠他九族,不死不休!」
「如違此誓,永世不得飛升!」
發下心魔誓言的同時,萬咒門密咒,同身咒咒成。
只要是在這顆星球上,有人加害此女,他就能第一時間獲悉。
做完這一切,魏強轉身就走。
望著漸漸走遠的魏強背影,朱成大為不悅,冷哼一聲:「裝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