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地68章 眾矢之的

玻璃門破裂的聲音是如此的突兀而又清晰響亮，金色大廳內每一個人都清晰可聞，紛紛看向爆炸傳來的方向，就連那幫專門從無錫請來的吹鼓手也停止了演奏，愣愣的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喧鬧的金色大廳頓時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在心裡想：

「這是怎麼回事？」

在季老爺子六十大壽的時候，竟然有人上門滋事，是不想活了吧？

這是大門處，出現一名身穿黑呢中山裝的年輕人，只見他負手而立，神情冷漠，一雙黑瞳如寒潭般深不可測，身後一名鐵塔般的巨人緊隨其後。

「你是誰？」

負責迎賓的吳志輝首先反應過來，師傅六十大壽居然有人上門挑釁，吳志輝厲聲喝問。

他是季老闆的大徒弟，一直負責打理季家的黑道生意，本身就是心狠手辣，也見識過不少大場面。

可是也沒料到在師傅的六十大壽的時候，竟然有人膽敢破門而入，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如果不能將來人拿下碎屍萬段，原本是彰顯季家實力的壽宴將變成一個大笑話。

打打殺殺的大場面他見的多了，幫派火併的時候一言不合就掀桌子，白刀子進去紅刀子的時候可不少，即使架起機關槍掃射，打得血流成河的場面他也不是沒見過，四一二的時候，他就親手擊斃了好幾個個工人糾察隊的**，就憑這點架勢就妄圖將他嚇住是不可能的事。

魏強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伸出手來，在空中劃了一條線，淡然說道：

「有膽敢越過此線者，殺無赦！」

「狂妄！」吳志輝大怒，很想一槍斃了這個傢伙，但是卻不能這麼做，今天是師傅的壽誕，在這裡大打出手，就算是打贏也輸了面子。

「你知不知道你在挑釁的是誰嗎？你是在挑釁季先生，挑釁季先生也就是在挑釁整個上海灘所有青幫的兄弟，也是在挑釁在場所有的嘉賓，」

「你知道這裡的嘉賓都有些什麼人嘛？」

吳志輝伸出手指著大廳里眾人，寒聲說道：「這裡賓客，有社會賢達，有富甲一方的貴人，有政府要員，還有軍政大員。」

「這麼多貴不可言的來賓，你要挑釁他們嗎？」

「你敢挑釁嗎？」

見魏強一言不發，吳志輝冷哼一聲：

「別說你不過是個小小的武者，就是指示你前來背後勢力，也承受不起得罪季先生和所有來賓的下場。」

說到此處，吳志輝大喝一聲

「這是你能放肆的地方嗎？」

吳志輝的話擲地有聲，大廳內眾人聽了無不竊竊私語。

在季先生的壽宴上發難，針對的就不僅僅是季家一家人，也是對在場所有來賓的挑釁，很容易引發同仇敵愾的情緒。

果不其然，一名三十多歲，梳著中分髮型，油頭粉面的西裝男走了過來，看著魏強翹起大拇指說：「我叫崔炳章。」

「江湖人稱催命章。」

「上海灘大名鼎鼎的大律師。」

「這位先生，」崔炳章胸有成竹侃侃而談：

「你明白自己現在在幹什麼嗎？」

伸出食指指著魏強說道；

「我現在就可以控告你，故意損壞他人財物！」

「私闖民宅！」

「尋釁滋事！」

「當眾恐嚇！」

崔炳章連珠炮般的一系列的控告，他就是要用先聲奪人的氣勢，壓制的對方啞口無言，這是律師慣用的伎倆。

見魏強一言不發，崔炳章更來勁，他譏笑說：

「不怕告訴你。」

「小子，你死定了。」

「我能輕而易舉告的你傾家蕩產。」

「告的你，連內褲也的拿出來典當！」

最後一句話說的非常有趣，話音剛落就惹來哄堂大笑，不少男士都鼓起掌來叫好，夫人小姐們更是笑的花枝亂顫啐了一口，金色大廳內頓時又變得熱烈起來。

主席台上的季先生見狀也暗暗點頭，這崔炳章不愧是上海灘有名的流氓大律師，三言兩語就將對方問的啞口無言，確實有一套，也不枉自己雇他做法律顧問。

「小子趕緊跪在地上磕頭謝罪，說不定崔大律師會網開一面，給你留一條內褲。」有人起鬨。

「對頭現在就招供出幕後主使，也許季老大人大量，給你留一個全屍。」有人不懷好意的嚷嚷。

「說吧，你今天過來幹什麼的？」

崔炳章得意極了，今天他是第一個站出來的，日後季老闆論功行賞，一個首功是跑不脫的，將來在大上海這塊地盤更是如魚得水。

「我今天過來幹什麼的？」

魏強低聲說道。

「你不會連自己要幹什麼就跑來惹下潑天大禍？」

崔炳章譏笑道，彷彿在法庭上痛打落水狗。

魏強卻彷彿沒有看崔炳章的表演似得，望著大廳內形形色色的眾人，淡然的說：

「我今天來破門！」

「滅族！」

「什麼？」

崔炳章彷彿聽到天大的笑話，撲哧一笑：

「笑死我了，開玩笑也沒你這樣說的。」

看著笑得直不起腰的崔炳章，魏強認真的問到：

「今天我來破門滅族，你確認，要跟季家共存亡？」

「哈哈哈哈！」

崔大律師在忍不住，哈哈大笑，指著魏強都快笑岔了氣：「你太搞笑了，哪有你這麼拙劣的威脅人的？」

「要威脅先要說我是某某的人，然後再說我的勢力如何如何，哪有一上來就掀桌子的。」

「破門滅族，算了，我跟你個二傻子說這麼多幹嘛。」

崔炳章挺胸抬頭，凜然打起：

「我不跟季老闆站在一起，難道跟你一個小癟三站在一起，我又沒病！」

「你確實沒病！」

魏強點了點頭，忽然踏前一步。

「啪！」

一巴掌扇了過去，就像是拍蒼蠅。

「是犯賤！」

只聽得的一聲脆響。

崔炳章就像個陀螺似轉了幾個圈，踉踉蹌蹌站住腳，懵了。

然後一張嘴，那張能言善辯的巧嘴，能夠將對手說的啞口無言，能顛倒黑白口吐蓮花的巧嘴，此刻卻哇的一聲，吐出好大一口血，其中還夾雜著幾個牙齒。

死寂！

全場一片死寂！

沒人預料到來人居然說動手就動手，還打得崔炳章口吐鮮血顯然受傷不輕。

這可不是黑幫在街頭地角爭地盤，動刀子殺人無所謂。這裡是整個遠東都聞名遐邇上海國際大飯店金色大廳，是青幫大字輩老頭子季老的壽宴，挨打人也不是無名小卒街頭混混，是赫赫有名的大律師，別說是在這裡打人，就是行為不檢點後果也非常嚴重。

而距離最近的吳志輝更是臉色一沉，他雖然靠的很近，卻並沒有看清魏強是如何動手的。

一巴掌打落對方牙齒，他自問能做到，但是能隨隨便便一巴掌就將一個人一巴掌牙齒打落，他自問自己做來很有些難度到。

來人決不會是泛泛之輩！

還沒等吳志輝發作，已經有人看不下去了，人群中忽然走出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只見他穿著一襲長袍，領口的紐扣都扣得一絲不苟，給人一種風度翩翩，學者氣質，老者走過來看著魏強表情嚴肅。

「年輕人，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你這叫做肆無忌憚！」

「冒天下之大不韙！」

「哇，章教授出面了，確實太過分了，仗著會點武功就敢對崔律師動手，當這裡是什麼地方，我看他怎麼收場。」有認出章教授的人說道。

「這裡是季翁六十大壽的壽宴，」章教授侃侃而言。

「你無視季翁高壽尋釁滋事是為不孝！」

「大鬧壽宴是為無禮！」

「對於勸阻你的崔律師大打出手，是為不仁！」

「當眾威脅來賓是為不智！」

「忠孝仁義禮智信。」

章教授說的慷慨激昂。

「你就犯了四條！」

不等章教授話音落地，大廳內無數人大聲叫好，不愧是知名教授，講的有理有據，擲地有聲，不由得嘉賓不產生共鳴。

「說得好！這裡不是小混混撒野的地方！」

「仗著會點武功就為所欲為，你怕是來錯了地方！」

「滾出去！」

見群情激奮，章教授就像在講台上指點江山，大手一揮斷然說道。

「老夫雖手無縛雞之力，也要對你口誅筆伐！」

不得不承認，章教授口才極好，很有感染力，但是魏強的表現卻讓他有些失望。

並沒有納頭就拜，或者羞愧難當掩面而去，而是靜靜的看著他，冷眼旁觀，就像是在看一個上躥下跳的小丑。

「你確認要與季家共存亡？」魏強還是那句話。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章教授一身傲骨，毫不退縮，如獨立寒秋的一株寒梅。

「老朽不才，也有一身傲骨，豈能被人脅迫。」

盡顯名士不畏強暴的錚錚傲骨，渾然忘了跟一個流氓大亨混在一起，何來傲骨只之有？

「章老好風骨，鄙人敬佩不已。」

這時又有一位穿著中山服帶著眼睛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站到章教授一旁。

「鄙人市政府謝秘書，代表吳市長。」

「小夥子我不管你背後是誰在主使，現在馬上給我出去，回去告訴你背後的勢力，今天是季老的壽宴，有什麼恩怨也必須等下來再說。如果不聽招呼，繼續在這裡鬧事那就是不給吳市長面子。」

SH市雖然有租界，但是手握行政執法權利的SH市市長的權利也並不小，得罪了他將來在上海恐怕將會是寸步難行。

謝秘書認定，自己話已經講到這個份上了，只要對方不是白痴，他就得乖乖退出去，至於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那也跟他沒有關係了。

「謝秘書你他嗎講的太有道理了，兄弟我不服都不行。既然你代表吳市長站出來，作為軍方代表，我要是再不站出來，萬一季老的壽宴真要被這小子攪黃了，我沒法回去向楊司令交代。」

這時又有一位穿著黃呢子軍服扎著武裝帶，雄赳赳的軍官走了過來，站到章教授一旁，對著魏無忌說：

「小子，你是自己滾出去，還是麻煩勞資動手斃了你！」

淞滬警備司令部楊司令的副官周德明少校也站了出來，代表上海政界和軍方的勢力都表明態度，選擇與季老闆站在一起。

形式已經很明朗了，這個時候還不站出來表忠心更待何時？

「還有兄弟我。」

三禾門的周門主也站到章教授身旁，歪著腦袋拱了拱手，雖然他認出來人就是在禮查飯店擊殺宋懷遠大發神威的魏真人，可是這一次魏真人得罪的是上海灘大亨之一的就季老闆，尤其還有許多的名流之輩，長得五大三粗卻慣於察言觀色的他豈肯放過，當然是一副兩肋插刀江湖義氣。

「還有鄙人。」

汪先生的特派專員馮先生慢條斯理的走了出來，也站到了章教授一旁，有的是文人傲骨。

「我雖然膽小，但是今天也必須勇敢一次。」

商業銀行的李老闆也邁著八字步，不慌不忙的走到章教授聲旁，同生共死態度不言而喻。

「還有我！」

「還有我！」

「還與我！」

……………

不斷有賓客加入到聲援章教授一旁，聲稱要與季家共存亡。

除了一些夫人小姐和行動不便的耄耋老者，整個金色大廳內，幾乎所有人都站了出來，章教授身後是黑壓壓一大片的人群氣勢如虹。

見賓客捧場，吳志輝這時上前一步，神情倨傲，猛的一揮手指著身後：

「朋友，整個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幾乎都在這裡，你確定還要與整個上海上流社會為敵嗎？」

「呵呵呵！」

魏強忽然撫掌大笑，笑的樂不可支，直到笑了有十多秒鐘才收住笑意，望著眼前黑壓壓的人群，點了點頭說

「我一直很低調，想著冤有頭債有主，只打算滅了季家一門，現在既然你們一心求死！」

「我成全你們！」

金色大廳內所有來賓，萬萬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對面的傢伙不但不知悔改，還大言不慚的威脅要殺盡所有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由得破口大罵。

「狂徒，你這是要與天下人為敵嗎？」

章教授氣的吹鬍子瞪眼。

「狗娘養的，不把我們當兵的放在眼裡，勞資斃了你！」

急性子的周少校氣的暴跳如雷，準備拔槍。

「放肆，你這是與吳市長為敵，就是與黨國為敵！」

謝秘書也被氣的嘴唇哆嗦，他還沒見過如此冥頑不靈的狂徒，居然威脅要殺光所有人，真是豈有此理。

叫罵聲不絕於耳，大廳內群情激奮，大廳內幾乎是所有人都被剛才的話給激怒了，紛紛加入了譴責的行列，他們相信沒有人敢在這裡動手，更不用說殺光所有人。

眾怒難犯，魏強顯得勢單力薄，成為了眾矢之的。

沒想到就在這時，大廳外忽然傳來一聲呵斥。

「謝秘書，誰給你的權利代表吳市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