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謀我性命者 必殺之
見有人闖入,余立奎勃然大怒。
為了今天這次談判,他精心準備了很久,不但竭盡全力方才籌措了十萬大洋,而且費了許多口舌方才說動虞老爺子出面當中間人說合。為了不被打擾,特意挑選了建於道光年間,以環境優雅,空氣清新著稱的一品香旅館,並且專門帶了不少幫眾兄弟,不但裡面安排了內堂武藝高超的兄弟,人人配槍,做好保衛工作,而且外面也安排了人看守。
一來是為了顯示對此次談判的重視;二來也隱隱有示威的意思在裡面。
聚會前,余立奎帶著兩分炫耀,三分警告的口吻對周道三和馮小姐說。
「保衛工作萬無一失,就連一隻蒼蠅,沒有我斧頭幫兄弟的許可,也休想飛進來。」
現在卻有人破門而入,這不是當眾打臉嗎?
早就憋了一肚子邪火余立奎騰的一下子站起身,抬頭望去,只見鍾桂面無血色,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如喪家之犬,一見余立奎就大聲呼救:「余爺,大事不好!」
見擅自闖入的是鍾桂,余立奎不禁皺起眉頭:鍾桂他認識,在斧頭幫有些年頭了,雖然在幫里並不是以武力見長,但是膽大心細心裡素質非常的好,今天不是負責把守大門嗎?
怎麼會如此慌張?
他應該非常清楚,這種時候貿然闖入,會有何種後果?
莫非是仇家上門?
不可能,且不說這裡斧頭幫包下的場子,戒備森嚴,並且宴請的賓客一位是南京來的貴客,另一位是上海灘大亨之一馮老闆的女公子,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此時打上門來,不但是對斧頭幫的挑戰,也是對兩位貴客的尋釁。
在如今的上海灘還有有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同時挑釁這三大勢力?
儘管心中極度不快,場面話還是要問的,否則談判還沒開始,就沒來頭讓人看了笑話,就大大的不妙了。
「怎麼回事?你不是在外面守著的嗎?」
鍾桂話見余老大臉色極為難看,也反應過來,自己如此狼狽不堪的貿然闖入,原本是為了通風報信是一片好意,可是落在客人眼中卻顯得斧頭幫的人不知道輕重,是塌了台,丟了斧頭幫的臉面。
混江湖的最為看重的就是臉面,所謂的輸人不輸陣,丟了斧頭幫的人,後果不會比被人打上門來來的小。
可是一想劉三的死狀,在一想哪位煞星就在身後,他實在也顧不得許多。
「劉三就在外面,被人一拳打死了!」
「啊!劉三被人一拳打死了?」
余立奎下意識的反問道,心中更加的狐疑,劉三他曉得,是個專做仙人跳的小混混,如果不是走了九兒姑娘的路子,根本沒資格加入斧頭幫。
不過劉三再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混混,如果放在平日里死了就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上海灘街頭巷尾陰溝里那天不死幾個小混混。
但是今天劉三死了卻不行,因為他是跟鍾桂一起看守大門,還當著客人的面。
「難道他不知道劉三已經是斧頭幫的人嗎?」
不等鍾桂回答,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余立奎循聲望去,只見一位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年輕人緊跟著走了進來,只見他一襲長衫,步履輕盈,談不上俊朗的面容上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面對滿屋子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視若無睹,如閑庭信步般傲然而立。
「你是何人?」
余立奎心生警惕。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戒備森嚴的雲夢澤大廳,此時此刻居然有外人大刺刺的闖入,不用說,此人必然就是鍾桂口中殺死劉三的人。
大廳內六名內堂兄弟雄赳赳的分列兩旁,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這裡絕非善地,來人卻大模大樣,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這種時候,還敢裝逼的人,如果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嫩頭青,就必然是有所依仗之人。
「哐啷!」
只見九兒姑娘花容失色,一副活見鬼的模樣,就連手中價值不菲心愛的琵琶,從她懷中掉到地上,也渾然不覺。
「魏先生,你不是被活埋了嗎?怎麼會…………」
聽了九兒的話語,在聯繫她們以前乾的買賣,余立奎已經猜了個十之八九,八成又是九兒姑娘跟劉三乾的拆白黨的破事。
余立奎心惱怒:九兒和劉三就是一對蠢貨,連拆白黨的事情也做的不利索,活埋個人,居然沒弄死,還弄得人家找上門來,這不是往斧頭幫臉面上抹黑嗎?
今天他和周道三的談判非常的不順,就在這個關節眼兒上,劉三被人殺了,不了解內情的周道三估計會以為斧頭幫也不過如此,接下來還怎麼談?
「大膽!」
不論是為了展示實力,還是為了挽回顏面敲山震虎,余立奎都沒得選。
「居然跑到我斧頭幫的場子上來鬧事,我看你是活得不賴煩。」
魏強對余立奎的喝問置之不理,他看著臉色煞白的九兒姑娘,快步的走了過去。他不想節外生枝,此女伙夥同劉三害他性命,殺了此女,天經地義。
不成想魏強的舉動激怒了斧頭幫的幫眾,眾人摩拳擦掌呵斥道:
「站住!」
魏強充耳不聞,抬腳一個箭步就來到九兒姑娘的面前,伸出右手。
望著面無表情的魏強,九兒姑娘慌了,那張嫵媚的粉臉上此時全都是哀求之色。
「住手!」
六名斧頭幫內堂弟兄,沒料到來人如此囂張,非但沒有住手的跡象,看樣子還準備辣手摧花。
在斧頭幫的地盤上,先是劉三被人一擊斃命,要是九兒姑娘在香消玉殞,斧頭幫的臉面就真的丟到姥姥家了。
余立奎也是勃然大怒,倒不是在乎一名風塵女子的死活,不過打狗還要看主人,當著他的面殺他的女人,這口氣萬萬是咽不下去的。
「住手,否則……」
「否則怎麼?」
聽到余立奎的威脅,魏強眉頭一皺,手上動作並未遲疑,已經一把扼住九兒的脖子。
「你,只要你膽敢動她一根汗毛,我斧頭幫十萬兄弟必殺之!」
「死無葬身之地。」
「死無葬身之地?」
扼住九兒脖子的魏強罕見的沒有馬上扼殺此人,他抬起來看著不遠處的余立奎,彷彿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
一個旮旯角落的沒落星球,一介再普通不過的凡夫俗子,居然狂妄到威脅於他,死無葬生之地。
「其實我一直很低調。」魏強看著余立奎緩緩說道。
「原本想剛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更要低調一點,看來是我想岔了。」
「什麼意思?」
見魏強沉默不語沒有動手,余立奎心中暗暗鬆了口氣,他最怕此人是個愣頭青,二話不說就動手殺了老九,如此一來即使殺了他,斧頭幫的臉面還是丟定了。
最好是先拿話穩住他,等到他放鬆警惕,甚至是服軟,在將其拿下。
「現在住手,我還可以考慮放你一馬。」
余立奎假意說道。
雖說是誆騙,他卻認定了此人十之八九會聽了,原因很簡單,因為是他余立奎,斧頭幫的余立奎說的話。
在上海灘沒人敢不給斧頭幫面子,就連刺殺了黨國要人,政府不也是派人來好生商量,這就是斧頭幫的底氣,十幾萬兄弟就是最大的依仗。
「放我一馬?」
魏強沉冷哼一聲,面露譏誚之色,彷彿聽到一隻陰溝里老鼠威脅說要放猛龍一條活路。
「狂妄!」
沒等余立奎發怒,一旁的馮思涵已經聽得直翻白眼,雖然她也不滿余立奎有所欺瞞,但是對於斧頭幫的實力還是心存敬畏。
畢竟是上海灘最大的幫派,幫中悍勇之輩不計其數,真的鬧翻了誰又敢說能一力壓制?,
要不然也不會幹出刺殺黨國要人這種潑天大案,政府也沒有馬上動手,而是試圖勸說余立奎等人與幫主劃清界限。
「太莽撞了!」馮思涵嘆息一聲,不懂適可而止的道理,必將後悔莫及。
「那可不一定,萬一初生牛犢不怕虎翻盤了呢?」
「周站長,你確認能翻盤?」
「人比你多,還有幾隻槍,怎麼翻盤?」
一旁的周道三雖然不像馮思涵完全不看好魏強,認定他必死無疑,但是他也想不出該如何取勝,畢竟斧頭幫人多,還都有槍。
「到底依仗的是什麼?」
他陷入苦苦思索,嘴上卻不服輸:
「有槍就一定贏?馮小姐,這話宗師榜上的大人物們可不愛聽。」
「宗師榜上的大人物確實不懼槍彈。」馮思涵諧謔的看著周道三問:
「你確定他是武道宗師,或者通玄真君?」
武道宗師或者同玄真君,全國也沒幾位,個個都是大名鼎鼎,雄霸一方的大人物,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遇到一位?
不過是一句笑談,周道三隻得閉嘴。
見來人冥頑不靈,余立奎也懶得多說,直接放話。
「我斧頭幫十萬兄弟,上刀山下火海,與你不死不休!」
「魏公子,求求你了。」
死到臨頭,九兒也突然鼓足勇氣哀求道:「只要你放我一條生路,必定會好生…………好生謝你。」
語帶哭腔真是我見猶憐。
「這位兄弟,」周道三也動了惜才之心,他到上海準備籌建上海站,正是需要各路英雄,而魏強這種和斧頭幫有化解不開矛盾的人,正好收入囊中。萬一一時莽撞被斧頭幫給殺了,實在是可惜,也出言勸解道:「不如放他一條狗命,看斧頭幫的余爺如何處理此事,再做打算也不遲,馮小姐你說是也不是?」
周道三打定主意故意將了馮思涵一軍。
馮思涵冰雪聰明,豈有不知周道三的用意。
不用說周道三背後的勢力已經對斧頭幫動了殺機,準備秋後算賬,在這種時候中立是最危險的,搞不好裡外不是人。在政府和斧頭幫之間她迅速做出了選擇,馮府家大業大不可能一走了之,於是嫣然一笑:
「冤有頭債有主,既然劉三和九兒謀害魏先生在前,魏先生殺了他二人也說的過去。只是如今他倆是余爺的人,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還要看主人,魏先生不如暫時住手,且看余爺如何處置。」
聽到周道三和馮思涵並沒站在自己一邊,而是打圓場,余立奎心中不喜,可是這當口,卻不能不給這二位面子。
「也罷!」余立奎眼中寒光一閃而過,淡然說道:「既然周先生和馮小姐開了金口。這個面子,我余立奎必須的給。」
看著扼住老九粉嫩脖子的挺拔少年,余立奎心裡就像是吃了蒼蠅似的噁心,被人打上門來就不得不講和,什麼時候斧頭幫落到這般地步?
「只要住手,今天發生的事情我就當沒看見。損失的財物,我們負責追回,是戰是和,兄弟你看著辦。」
這個條件已經非常優惠了,畢竟殺了劉三,余立奎答應既往不咎,還負責追回財物,算得上很有誠意,估計是看在周道三跟馮思涵的面子上。換了個人來,余立奎必定沒有如此好說話。
正當周道三跟馮思涵以為,魏強會順著台階下,落得皆大歡喜的時候。
卻看見魏強右手忽然發力。
「咔嚓!」
九兒姑娘白生生的脖子,頃刻間被拗斷,在隨手一拋,就像是丟一隻宰殺的雞鴨。
「謀我性命者,我魏無涯必殺之!」
啪塔一聲,九兒姑娘睜大雙眼,就像是破布人偶似的被拋到十米開外,至死都無法置信自己居然被殺。
一時間,舉座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