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船上少年

三天後，黎明時分，黑雲山山頂，一處隱蔽的懸崖上。

劉雲跪在堆好的墳冢前，看著墳冢上樹立的墓碑，默不作語。

慈父劉山……慈母張翠晴……

看著這墓碑上的刻著的熟悉字眼，劉雲腦海滿是往昔的歡聲笑語。

在這上山後的三天中，劉雲未有絲毫離開懸崖，也沒有心情去吃什麼東西，就算是真的餓得受不住了，也不過是啃上幾口隨身攜帶的乾糧罷了。

夜逐漸淡去，東方得一輪紅日躍出地平線，散出的光芒撒滿整個山谷，也將劉雲臉頰顯得分外明亮。

那孩子般的模樣，卻有著大人般滄桑的眼神。

「爹，娘……孩兒該走了，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

劉雲朝著墓碑磕了三個響頭，隨後抓起一側的包裹，頭也不回的下山而去。

劉雲並未原路返回，而是選擇從最坎坷的後山下去，那裡儘是些天險，非常人所能及。

長留山紫雲觀，在西北百里，距離普桑城很近，可以走陸路，也可以行水路。

劉山留給劉雲的信中，有關紫雲觀的不過隻言片語，想要到達這紫雲觀，還得自己親自打聽才行。

下了山後，劉雲便朝著西北而行。

一路之上，反倒是有牆體或者告示牌，皆是有著自己的通緝畫像，只叫劉雲頗為苦惱。

倒不是劉雲擔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怕自己再次變化成沒有意識的妖魔，傷及無辜者的性命。

為了不給自己找麻煩，劉雲索性將自己打扮成了叫花子模樣，並且在下山後沒有多久，就改為了水路北上。

劉雲搭乘的是一艘貨船，條件相當惡劣。

不過即便如此，劉雲依舊是花了五兩銀子方才被貨船主放上了船去，在一處狹窄的貨艙中落了腳。

夜晚來臨，劉雲感到腹中飢餓，便點燃了油燈，坐起身來。

這時，艙外飄來了烤肉的香味，引得劉雲口水直流，腹中亦是『咕嚕嚕』不停叫喚起來。

「好香的味道......」

劉雲咽了口吐沫，隨後背著自己的行囊，尋著香味去到了船頭甲板之上。

甲板上有船主和船員五人，六人湊成一桌，一邊喝著酒水，一邊吃著火盆上方穿插的烤全羊。

咕嚕嚕~

劉雲腹中飢叫，雙眼難從那烤全羊上挪移開來。

幾人似乎也是發現了劉雲，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胖頭男子扭頭看向劉雲，十分不悅的喊道：「小叫花子看什麼看？趕緊滾一邊去！」

劉雲面色微微變化，但還是壓住性子問道：「幾位大人，小子著實餓得難受，不知道這船上哪裡有吃的？」

「吃的？」

那胖頭男子現出一抹哂笑，抬手指向甲板邊緣：「有，那不是么？想吃多少有多少。」

劉雲順著那胖頭男子所指，看向甲板邊緣有一個側倒的垃圾桶，一隻白皮狗正在那搜尋著什麼。

劉雲走近瞧看，發現地上滾落的都是一些發著刺鼻氣味的餿食，根本就不是人能吃得下去的東西。

再瞧那白皮狗，在垃圾桶中找尋了一番后，竟是沒有吃下任何東西，反倒是將頭看向了船主等人的方向，發出陣陣委屈的叫聲。

「阿白，過來！」

胖頭男子喊道一聲，那原本委屈的白皮狗飛也似的跑到了幾人近前，搖著尾巴討好。

「來，爺我給你一根羊骨頭。」

胖頭男子言語一聲，隨後抬手將桌上一根吃剩的骨頭丟給了白皮狗。

白皮狗張口叼住骨頭，滿地打滾，引得船主等人鬨笑起來。

不遠處的劉雲看得此景，卻是微微咬起了嘴唇，隨後抬步走回幾人的身前。

胖頭男子看到劉雲走回來，不滿之意再次掛上眉梢：「我說你個小叫花子聽不懂人話嗎？你怎麼又回來了！？」

劉雲沒有理會胖頭男子，只是朝著當中的船主道：「船主，我要買一根烤羊腿，不知道你賣是不賣？」

「哦？」

船主頗為訝異：「你還有錢？」

說到這兒，船主上下打量了一下劉云：「你要是有錢買，我豈有不賣的道理？一根烤羊腿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若是在岸上足夠買一隻烤全羊了，就算是在這離岸的船上，五兩銀子買一隻烤羊腿也可謂是天價了。

劉雲抬手從身後的包裹摸出五兩銀子，丟在了胖頭男子面前的桌子上，砸得桌子『噹噹』作響。

「你小子......」

胖頭男子剛要動怒，卻是被船主抬手壓了下去。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趙千，你去撕一隻羊腿給他。」船主說道。

「可是這小子只是一個叫花子，他怎麼配......」

「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么？」

「我知道了。」

那被叫做趙千的男子從座位上起身，隨後頗為不滿的撕下一隻烤羊腿，故意丟向了地上。

不過叫眾人有些不解的是，那羊腿在落地的一瞬間，竟是被劉雲正好抓到了手中。

雖說那羊腿落下的位置並不算遠，但卻是常人難以反應過來，更何況是一個只有半人多高的孩子？

「謝了。」

劉雲言道一句，隨後頭也不回的扛著羊腿離去。

回到艙室，劉雲迫不及待的啃食起羊腿來，或許是真的餓了，這一整隻羊腿竟是被劉雲風捲殘雲般的吃完了半隻。

剩餘的半隻，劉雲打算留著第二天吃。

吃飽喝足以後，劉雲便是將放在一側的包裹打了開來，其中還剩下約莫十兩銀子。

看到此，劉雲頗為感慨，這剛一上船就花去了十兩銀子，要是照著這麼個花銷，只怕是還沒有到地方就真成了要飯的叫花子了。

咕咚！~

一聲吞咽口水的聲音傳來，直叫劉雲頓時提高了警覺。

「誰？出來！」

劉雲朝著那聲音來路喊道一聲。

「別打，別打我......」

伴著求饒的話聲，一個少年從角落戰戰兢兢現身出來。

通過搖曳的燈火照射，劉雲這才看清楚少年的模樣。

該少年和自己歲數差不多大，只不過頭髮蓬亂，衣衫襤褸，渾身上有著數之不盡的鞭傷，一些地方甚至還發了炎，化了膿，血肉模糊的，著實觸目驚心。

劉雲本以為自己這副裝束就足夠號稱叫花子了，可是當其看到面前的少年後，頓時覺得自己好像不配說出這三個字了。

「你是誰？為什麼在我的艙門口？」劉雲開口問道。

少年似乎沒有聽到，只是將目光看向一側的烤羊腿，不時吞咽著口水。

劉雲看到少年的模樣，竟是頗為感慨，這和自己剛才的處境是有多麼的相像。

「拿去吃吧。」

劉雲並未過多言語，手下將那半支烤羊腿丟給了少年。

「給，給我吃的？」

少年看向劉雲，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模樣。

「吃吧，沒人打你。」劉雲說道。

「謝謝，謝謝大人！」

少年抓起羊腿放在嘴邊，狼吞虎咽起來。

看得少年的吃相，劉雲的嘴角不由些許抽動。

這少年帶給劉雲的感覺，就好似一個野獸抓住了獵物一樣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