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陰謀
「悉尼神官，你該帶著你的學生，回歸神的懷抱了，相信我，神會獎賞你對神的虔誠。」
說話的是一位中年神官，身上穿著綉著海波紋的白袍，臉上滿是神性的光輝，如果不是嘴中滿是惡毒的話語，還真是悲天憫人的神祗使者。
這個人就是將要接替老神官成為卜敦海的新任神官，也是曾經鄰海域的神殿騎士瓦倫丁。
現在這位未來的卜敦海神官脫下了神殿騎士的騎裝，穿著一身白色衣袍，和那些修整祭台的神官學徒白袍相比，僅僅是衣袖上多了一圈灰色的綉紋。
那道綉紋似乎有神聖的意義，起碼多莉絲從老神官臉上看到了明顯的艷羨還有一絲藏的很深的懷念。
瓦倫丁神官也注意到了老神官眼中的艷羨，得意的抖了抖衣袖。
也許，這也是老神官樂見的。
看著站在面前洋洋得意的繼任者，老神官猛的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從袖中拿出一枚錦囊，然後，將錦囊中的東西，倒在多莉絲的手中，「奧卡姆，這是我送給你最後的禮物，希望你不要拒絕。」
新任神官瓦倫丁看著那枚貝殼，臉色突然很難看，卻最終不知為何，忍下了。
瓦倫丁是真的沒想到老神官居然就憑著一隻海獸就得到了神眷。
多莉絲感受到手掌中不僅僅是一枚貝殼，借著貝殼的掩護，老神官給了她旁的東西，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多莉絲的身上，她直接收下貝殼，臉上沒有露出多餘的表情。
在所有人將目光放回老神官身上時，直接將除貝殼之外的東西移到了她上輩子開闢的隨身空間中。
老神官一見到她就說她只是服用了變性魔葯，說明用多莉絲頂替奧卡姆不是奧卡姆的一時衝動之舉，而是老神官和多莉絲養母共同的默契。
也許，多莉絲知道這個消息后，來向奧卡姆通風報信，都是計劃的一環。
現在多莉絲不知道老神官為何改變計劃，選擇給她一條生路，可這一希望哪怕附帶著一份交易，多莉絲也接下了。
能有活著的機會，想必不會有人選擇死亡。
老神官有些意外多莉絲的鎮定，他不知馬上要走向死亡的她到底懂不懂他的深意，可他已經沒有時間等待。
老神官沒有猶豫，直接帶著所有學生走向高台，卻在多莉絲準備跟隨時，被中年神官阻止。
看著多莉絲下意識的行為，中年神官確認了多莉絲並不知貝殼的奧秘，臉上的神色更加難看，他失去了最後取消多莉絲一線生機的機會。
按照神殿最高典籍規定，灰袍高於一切。
瓦倫丁的臉色很不好看，用陰沉沉的眼神盯著多莉絲，「小子，你走運了，但若你不能成功，我保證你死的比血祭更慘。」
這話的意思是，頂著老神官學徒奧卡姆的多莉絲，居然因為老神官送的一枚貝殼，哪怕這位神官繼任者不情願，可也選擇了放棄送她上祭台。
多莉絲眼中一片茫然，老神官給她的這枚貝殼到底代表著什麼？
在多莉絲短短14年的記憶中，這樣的貝殼要麼作為交易的貨幣，要麼被精心編織成裝飾品，不過一枚隨處可見的貝殼，為何會令中年神官如此忌憚？
現在多莉絲手中的貝殼表面上看和平日里見到的貝殼沒有任何區別，除了拿到手中的觸感，就像是貝殼表面鍍了薄薄一層透明的膜，是因為這層膜的關係？
為什麼這位想要將老神官所有勢力趕盡殺絕的中年神官會放棄他原本的打算？
如果血祭是所有神官的學徒都不能例外，為何得到貝殼的她可以被救贖？
如果老神官有此物救奧卡姆，為何還要默認奧卡姆的逃跑，甚至，讓她頂替奧卡姆？
走上祭壇的老神官和他所有的學徒們被祭台升起的幽藍色火焰灼燒，望著所有人平靜的表情，多莉絲有一絲觸動。
搖曳的海藻似乎畏懼祭台上的幽藍火焰，隨著水流四處搖擺，一條綠藻從沙地急速伸展，突然纏住多莉絲的右腳，拉著她往遠處移動。
多莉絲想要掙扎，卻被突然出現的第二條綠藻綁的更結實，多莉絲纖弱的身體還未有動作，靈魂深處已經條件反射調動一股奇異的力量，在她指尖凝聚出一枚紅色寶石，紅寶石內部輕微的裂縫，裡面似乎隱藏著未知的力量。
多莉絲使用寶石最初始的力量，發出一道攻擊，斬斷了綠藻。
「奧卡姆，你沒事吧？」
突然出現的神殿騎士令多莉絲眼神一眯，在原主的記憶中，知道這是卜敦海原本的神殿騎士，和多莉絲的姐姐妮可關係很好，也不知他剛才看到了多少。
多莉絲隨手放開寶石，寶石被水流帶著從指縫間滑落，跌在地上，陷入沙土中，只露出六分之一的光面，閃爍著微亮的光芒。
多莉絲虛弱的身體根本經受不了這麼大的顛簸，隨著她一聲低咒，直接暈了過去。
卜敦海一處珊瑚林。
奧卡姆將自己關在房間，挪動海石堵在門后，忍不住在房間中轉來轉去，「神殿騎士會來抓我吧，一定會的，可該怎麼辦？不行，我得逃走，對，我必須逃，馬上逃！」
奧卡姆還沒想好怎麼逃，突然，大門被外面猛的推了一把。
「誰？」下意識發聲的奧卡姆懊惱的捂住嘴，他不該出聲的，這不就直接暴露房間有人了？
門外傳來一聲嘆氣聲，「奧卡姆，快開門，是媽媽。」
「媽媽？」奧卡姆腦子裡一片混亂，下意識移開擋著門的海石，「媽，媽，救救我，我不想死！」
雪莉夫人抱住哭的稀里嘩啦的兒子，心都要碎了，「奧卡姆，別害怕，媽媽會保護你的，你放心，有媽媽在呢。」
雪莉夫人眼中劃過一道狠厲，多莉絲，別怪媽媽，媽媽也是沒辦法。
當老神官提出要給奧卡姆一枚灰袍貝時，她心動了，哪怕明知老神官身體狀況，還是私心期盼著，這對老神官而言不算什麼，可惜，費盡心機引來精心挑選的海獸，最後還是失敗了。
他們沒有在海獸身體里得到灰袍貝。
還因為老神官受傷之事，神殿派來了新的神官。
原本以為卜敦海如此荒涼之地，又在下海域，哪怕神殿委任神官，他們還有轉圜的餘地，沒想到卻遇上了瓦倫丁。
不得已，她只能想辦法得到變性魔葯，將多莉絲推了出去。
她故意讓多莉絲知道奧卡姆將要被血祭，以多莉絲的性格，她一定會去找還在神殿的奧卡姆通風報信，而多莉絲也一定願意代替奧卡姆去死，畢竟她連變性魔葯都準備好了。
今天早上，多莉絲偷聽到她想要用變性魔葯代替奧卡姆上祭台後，果然，多莉絲偷偷服下了變性魔葯，去了神殿。
現在，她的奧卡姆回來了，一切都過去了。
「奧卡姆，別擔心，老神官會救你的，現在，祭台上必然有一個奧卡姆已經被弔死了，你這段時間就躲在家裡別出去，等媽媽拿回能讓你改頭換面的寶貝，你就能換個身份活下去。」
奧卡姆哭的止不住，聽到自己不用死了，忍不住打了個嗝，「媽，你說的是真的，我不用死了，太好了，我不用死了。」
雪莉夫人趕緊阻止激動的兒子，「小聲點，這段時間多姆會給你送吃的，你就躲在家裡，一步都不許出去，要聽話，明白嗎？」
多姆是雪莉夫人的心腹，在這個家裡雪莉夫人最信任的海族。
「嗯嗯，媽，你放心，我一定聽話。對了，我回來的事，要不要告訴爸爸？」
雪莉夫人溫柔而堅定的搖了搖頭，「不，不用了，你爸是個老實人，他，他恐怕不會同意讓旁人代替你去死，等一切塵埃落定，媽媽會找機會親自告訴他的。」
奧卡姆張了張嘴，雖然知道他不用死了，肯定有一個人會去死，可他以為他不用知道的，可沒想到媽媽會選擇告訴他。
奧卡姆從小就知道，這個家是媽媽當的。
爸爸雖然是神殿騎士，可為人老實懦弱，媽媽卻堅強果敢，他不知道當年媽媽為什麼會嫁給這樣的爸爸，可他知道他的媽媽不是一般人，她很厲害。
媽媽收養了好幾個孩子，大多都是魚人族。
明明媽媽對她們一般，可她們都很濡慕媽媽，比如，可能代替他去死的多莉絲。
媽媽有辦法讓膽小的多莉絲心甘情願代替他去死。
「哎，我親愛的奧卡姆。」雪莉夫人將自己的兒子攬到懷裡，「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是我想的太簡單了，我想好好保護你，可實際上，我已經沒有了為你遮風擋雨的能力，我早就失去了昔日的風光。
我的兒子，之前是媽媽對你的教育有問題，這次的事情就是最好的教訓。
等這件事過了，我會好好教導你，有時候天真不是罪，卻會讓你失去活下去的機會。」
奧卡姆心裡有些不贊同，他不希望自己成為不純潔的人，他是一位神官學徒，將來要用純潔的靈魂服侍神的，怎麼能變成他最厭惡的罪人？
雪莉夫人何嘗不明白奧卡姆的想法，他單蠢的將一切都表露在臉上。
可她真的不能在縱容自己的兒子了。
如果說《灰袍》是神跡，那神一定偏愛聰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