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民意調查
汪治剛侃侃而談：「根據稅法規定，企業發生的與生產經營活動有關的業務招待費支出，按照發生額的60%扣除，但最高不得超過當年銷售收入的千分之五。
「由此推算，董貴堂董事長任職的三年時間裡，集團每年的銷售收入基本在伍拾億元左右徘徊，那麼根據稅法規定，伍拾億元銷售收入的千分之五恰巧是兩千五百萬元，並沒有超出稅法規定的範圍。」
曲祥和聞言哈哈一笑：「汪部長，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兩千五百萬元可不是個小數目，那都是我們基層職工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憑什麼要讓你們這些官老爺拿去大吃大喝。」
「曲主任。」汪治剛聽后勃然大怒，「請注意你的措辭，誰是官老爺？」
曲祥和抬手指著汪治剛：「你，你和你們的財務部都是官老爺。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難道這還不算是官老爺的做派。」
陪同汪治剛來參加會議的幾個財務部副部長聽后立刻不幹了，紛紛站起身譴責曲祥和。
「夠了。」
郭達明用力一拍桌子：「汪部長，你們還有沒有一點組織紀律性。」
李子丞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郭達明的胳膊：「郭書記，話，不說不透，理，不辯不明。紅紅臉，出出汗，爭一爭，吵一吵，這才有利於今後工作的開展嗎。」
嘴裡說著話，李子丞抬手示意曲祥和坐下，而後兩眼凝視著汪治剛：「汪部長，你是咱們集團財務部部長，我來問你，最近三年來，咱們集團每年五十億的銷售收入，大約可以賺取多少毛利？」
汪治剛答道：「李總，製造業的毛利都比較低，大約在銷售收入的百分之十五左右。」
李子丞點了點頭：「汪部長，也就是說，在董貴堂董事長任職的三年裡，咱們集團每年可以賺取柒億五千萬的毛利？」
汪治剛傲然地挺了挺胸答道：「沒錯。花出去兩千五百萬，賺回來柒億五千萬，這筆買賣怎麼算怎麼划算。」
李子丞聽后笑了笑繼續問：「汪部長，我再問你，咱們集團每年的生產、經營、運行以及職工工資等雜七雜八的費用是多少？」
汪治剛答道：「大約五個億。」
李子丞端起面前的人造水晶保溫杯，擰開蓋子呷了一口：「汪部長，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在董貴堂董事長任職的三年時間裡，咱們集團每年都可以獲得兩億五千萬的純利。
「那麼三年下來，就是柒億伍仟萬。可方總會計師今天早上明明跟我說，目前集團的流動資金僅有可憐的五千六百七十八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算術沒學好，誰來給大家現場算一算。」
汪治剛聽后心裡直罵娘，李子丞，你他么可是清華大學畢業的博士研究生啊，你算術沒學好，你他么哄鬼呢？
總會計師方曉駿咳嗽一聲，出面給汪治剛解圍：「李總，是這樣的，目前咱們集團有十六點叄億元的應收賬款沒有收回來，另外還有九點八億元的應付賬款沒有付出去。
「應收賬款和應付賬款的差額部分大約有六點五億元，再加上五千六百七十八萬的流動資金，那就是七個億，基本接近汪部長說的純利了。」
李子丞「哦」了一聲：「方總會計師，那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三年累計的應收賬款是十六點叄億元，三年累計的招待費是七千五百萬元。
「可七千五百萬元的招待費花出去了，應收賬款卻一分錢都沒有要回來，那這七千五百萬元豈不是都餵了狗了？」
聞聽此言，大多數的高層、中層幹部的臉色瞬間變得刷白。在這三年時間裡，曾經參與大吃大喝的高層以及中層幹部都被李子丞罵成了狗。
難聽嘛，難聽，非常難聽。可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指責李子丞。
李子丞見大多數的人都耷拉著腦袋，突然用力一拍桌子：「汪部長，你說啊，你不是挺能說的嗎，你給大傢伙解釋解釋這究竟是為什麼？」
汪治剛鐵青著一張臉，一聲都不吭。
李子丞兩眼凝視著汪治剛，再次用力一拍桌子：「汪部長，你不說，那我來說。
「財務部是什麼部門，是財神爺啊，誰敢得罪。難怪曲主任說你們財務部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
「既然你們財務部是遊離於集團之外，高高在上的部門，那還要你們做什麼？
「常主任，你現在就帶著總經理辦公室的所有人到各個分廠、車間做一下民意調查，如果有一半的職工對財務部怨聲載道，那財務部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常鴻遠立刻站起身，一溜小跑出了會議室。
李子丞見狀面帶微笑點了點頭：「瞅見沒，這就叫雷厲風行。我宣布，現在休會等待民意調查的結果。」
聞言，汪治剛以及參加會議的幾個財務部副部長不由得面面相覷，紛紛瞅著總會計師方曉駿，希望方曉駿能夠幫財務部說幾句公道話。
方曉駿嘆了一口氣，站起身借口去廁所，尿遁了。
完了，徹底玩完了。
汪治剛沒想到李子丞上任后的第一把火竟然燒到了他的頭上，他真的很想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可話也說了，事也做了，後悔有個屁用。他只能祈求上蒼，民意測評的通過率能夠達到百分之五十。
可汪治剛心裡很清楚，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別說那些分廠、車間的中層領導，就連銷售、供應、後勤這些高層領導都不會幫他說好話。
董貴堂任職的三年時間裡，汪治剛得罪的人太多了。
大約一個小時過後，常鴻遠拿著民意調查結果返回大會議室。
李子丞盯著調查結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常主任，你們是不是統計錯了，怎麼會這麼低？」
常鴻遠拍著胸脯保證：「李總，絕對沒有錯，我拿自己的人格擔保。」
李子丞搖了搖頭，把民意調查結果扔到汪治剛的面前：「汪部長，你自己好好看看吧，這就是民意。
「順民者昌，逆民者亡。我身為集團一把手，只能順從民意，解散財務部了。常主任，立刻通過廣播站，把民意調查結果以及班子成員會議的處理意見告訴所有集團職工。」
按理說，李子丞在做出解散財務部的處理意見時，他應該徵求一下集團黨高官郭達明的意見。然而，他沒有，因為他不想讓郭達明難做。
郭達明如果是個強勢的人，董貴堂也不會在任職的三年時間裡隻手遮天，汪治剛更不會把集團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職工全都得罪光。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汪治剛明明可以明哲保身，可他偏偏要為董貴堂的不作為扯起一塊遮羞布，無巧不巧的就撞在了李子丞的槍口上。
常鴻遠離去后，李子丞沒再搭理汪治剛和那幾個財務部的副部長，而是面帶微笑請曲祥和繼續發言。
曲祥和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一句話，李子丞竟然把財務部連鍋端了，心裡難免有些惴惴不安。
李子丞笑著鼓勵道：「田主任，我說過的，不管你有什麼心裡話，儘管敞開了說，我會站在你的身後成為你最堅強的後盾。」
曲祥和舉起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李總，我，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李子丞笑道：「招待費，每年兩千五百萬的招待費。」
曲祥和「哦」了一聲：「李總，我建議，集團今後的招待費應該縮減為五百萬。至於請客戶吃飯的費用以及索要應收賬款的費用，可以從提成裡面支出。」
「提成？」
李子丞聽后笑問：「曲主任，咱們集團的銷售人員有銷售提成嗎？」
分管銷售的副總經理薛明仁介面道：「李總，銷售提成早在劉煜華擔任董事長兼總經理期間就已經有了，是銷售收入的千分之二。」
「千分之二。」
李子丞用手敲了敲桌面：「薛總，千分之二太少了，從今天開始可以將銷售提成提高到千分之四。」
聞言，有幾個與會的銷售部職工立刻面露欣喜之色。
李子丞用手指著那幾個銷售部職工：「你們幾個別高興的太早了，我還沒有把話說完。千分之四的銷售提成必須等貨款全部到賬后才能提取。
「當然，我指的貨款全部到賬不包含質保金。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謝謝李總。」一個長相帥氣的銷售部職工大聲道。
「別謝我。」
李子丞對著曲祥和一擺手：「你們最應該感謝的是曲主任。」
說到這裡，李子丞扭頭望著薛明仁：「薛總，千分之四的銷售提成僅限於中層及以下的職工，至於咱們高層，還是維持原來的提成比例吧，畢竟咱們都掙著年薪。」
薛明仁點頭道：「我同意。」
「很好。」
李子丞兩眼望向曲祥和：「曲主任，請繼續。」
曲祥和繼續說道：「第三個原因，集團內部的不合理，不公平現象太多了，因此導致了奮戰在基層的職工人心渙散，長此以往將不利用集團長遠發展。」
李子丞聽后一邊點頭，一邊說道：「曲主任，請舉例說明，集團內部存在哪些不合理，不公平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