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咦，你在哭嗎
哄著婆婆睡著以後，阿貓輕手輕腳的爬起，摸黑出了門，再過幾個小時天亮婆婆就帶著他們去科納城。阿貓緊張的睡不著覺，門掩上時還能聽到裡邊傳來婆婆憨憨的呼嚕聲。她失蹤到現在，婆婆都沒睡過好覺，山子說婆婆被噩夢驚醒過幾回，就低低的哭著。
「阿銀？」
走下石階，一眼就看到前邊的身影。
她輕喚道，抬著步子跟了過去，卻看到阿銀雙手捧著一團白絨絨的兔子，唇瓣上沾染了殷紅的血跡，聽到動靜，他轉動著琥珀色的眼眸，靜靜地看向她，眼底在這一瞬間宛如不見底的幽譚，神秘詭異。
在阿貓沒留意的時候，他眼底一抹冷芒，快如閃電，一閃而逝。
「你也睡不著覺嗎？山子哥哥他們是不是也在打呼嚕，睡得不踏實？」阿貓問道，視線才落到他雙手捧著的白兔，純白的皮毛有些血跡，她狐疑地皺了皺眉頭，看了看兔子，又看了看阿銀，「兔子怎麼了？你嘴巴上怎麼會有血跡？」
奄奄一息的兔子無力地蹬著四肢。阿銀的手輕輕一松一拋，那團白絨絨影子眨眼沒入了草叢之中。
阿銀沒有回答，抬手擦拭了嘴唇的殷紅，垂著眼眸，人也大半隱沒在陰影之中，讓人看不透他此時的神情，安靜，又透著一絲詭異的冷淡。
阿貓撫平身上白裙蕾絲裙擺，順勢懶洋洋地坐在石階，頭枕著一旁的大石頭平面，喃喃低語道：
「阿銀，明天就要回科納城了。」
阿銀看著她，小丫頭煩惱的抬手揉著鬆散披肩的長發，那模樣隨意放鬆極了，阿銀緊繃的神情忽然變得柔和了幾分，斜靠著一邊的樹榦，俯視著阿貓雙手抱頭埋在膝蓋上的模樣。
「科納城不好嗎？」
「好啊，那裡很繁華。」
「可是你很不開心？」
「嗯，那地方很陌生。」
「你不喜歡科納城，那就繼續待在這裡吧。」
「不行。」阿貓搖搖頭，趴在膝蓋上，歪著頭注視著阿銀，「婆婆年紀大了，可沒有那麼多的本事賺錢幣養活我們這些孩子了。山子哥哥、紅葉哥哥、碎紙哥哥、蘋果弟弟，還有我，還有婆婆，以後還要算上你，一天都要吃好多，更別提一年了。婆婆養不起我們，她會難過的。」
「那你就只能做不喜歡的事情了，去不喜歡的地方了。」
「是啊。」阿貓雙手托腮，眼底一片茫然，「我已經五歲了。不能再是個小孩子了，我得顧全大局。」
阿銀嗤嗤的笑。
「阿銀，那你呢？我還沒問過你，願不願意跟我一塊去科納城？可能會去那裡受很多的苦哦。但是有我一碗飯吃，就一定不會讓你餓著。」
「科納城啊……」阿銀喃喃，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柔。阿貓托腮注視著他，只覺得樹旁的小男孩精緻漂亮的像是神聖的天使，需要人小心翼翼保護起來，才能在這塵世里久久的存活，不染塵埃。
「我不知道該去哪呢。」阿銀道。
「阿銀，你要是不知道可以去哪，那就一直跟著我身邊，我不會嫌棄你的。」
「好吧，陪你去科納城。」
……
東方天空亮起一絲魚肚白。兩人坐在石階上，不知不覺度過了漫長的黑夜。清晨涼意的風吹來，拂去一夜的倦意。阿貓站起身舒展著四肢，門開了，婆婆也已經起床要出來給幾個小的煮早飯。
「山子，去幫我把梳子拿過來。」婆婆的聲音從廚房裡飄出來。
一間屋子頓時熄了兄弟幾個吵鬧聲。被喚作山子的男孩推門跑出，跑到婆婆屋裡取了梳子，又跑到了廚房。
「阿銀，我們也過去吧。」阿貓笑著道，目光柔柔的落向婆婆跟山子哥哥幾個的方向。這裡是她的家，有婆婆跟山子哥哥他們幾個在的地方，就是她可以居住的家。科納城算什麼？只要有婆婆跟山子哥哥他們一起，將無所畏懼！
阿銀只覺得阿貓這一瞬間的眼神不同了，似乎變得更堅毅起來。他舉目順著阿貓的視線方向望去，只看到幾個跟他們同齡的孩子，撒嬌歡快地在婆婆身邊說話，他感覺不到什麼特別的，可阿貓的眼睛里就像是裝滿了星辰，柔柔的璀璨耀眼。
吃過了早飯，婆婆帶著山子出了一趟門。大半天的時間，婆婆跟山子引了一輛馬車回來。
……
科納城。
馬車剛駛入慶華主街，喧鬧的聲音就四面八方的湧來。車內的幾人忍不住打開車窗，望向車外繁華景象，商鋪、酒吧、酒樓、拍賣場……各類建築闖入眼中，街道上馬車來往，行人多是穿著富貴，三三兩兩結伴，走入各類消費場所。
婆婆收回了視線，抬手輕輕摸著阿貓的頭髮。阿貓垂著視線，心不在焉的模樣，像是一瞬間長大成了小大人。
「阿貓，有婆婆在呢。」婆婆道。
「是啊，格納斯家族的人要是太欺負人，我們大不了再回去村子里，你別太有壓力了。」山子也安慰道，可他看向窗外的繁華，眼底分明多了一股閃閃發光的嚮往。
另外幾個小傢伙趴在窗邊，注意力都被吸引住了，根本沒聽到車廂內一番談話。
阿銀安安靜靜地坐在阿貓身側，兀自閉著眼睛養神，整個人表情愜意。阿貓看了一眼阿銀，才伸手握住婆婆撫摸頭頂的手，枯燥溫暖，她雙手捧著婆婆的手掌，眼睛平靜溫和，「我沒事的。再怎麼不受寵，我也會拿出貴家小姐的氣勢的。」
車輪顛簸了一下，車速緩緩停了下來。
「老太太，你們要去的格納斯府邸已經到了。」車夫干啞的聲音適時響了起來。
婆婆掏出了一口灰色袋子，反覆數了三遍，才將四枚銅幣遞給老車夫。先踩著矮凳子下了馬車，山子幾個麻溜的跳下。阿銀的身形最輕盈，就像是飄落在青石板上，不聲不響的。阿貓最後一個斯文的扶著婆婆手落在青石板上。
門匾上寫著『格納斯府邸』。
大門外，幾個穿著乾淨貴氣的男子，或坐或站，靠著門邊笑談著。看幾人體魄結實強壯，不似等閑之輩。
「去去，哪來的一幫鄉下人，這裡是格納斯府邸，不是你們乞討的地方！」其中一人站起身，眼底透出嫌惡，揮著手猛地驅趕著靠近過來的幾人。
婆婆一愣，山子幾個一時沒反應過來會是這樣的局面，干瞪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胡說八道什麼！我是阿貓.格納斯，你把思北管家叫出來！」阿貓上前一步，護住婆婆幾人，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