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做你的小太陽

西城郊，化工廠。

一隻大老鼠掙扎了很久，終於還是被空氣中濃烈的惡臭味，給熏死了。

四周寂靜一片。

穆杉杉木然地盯著大老鼠的屍體，神色荒涼。

她知道自己很快也會像這隻大老鼠一樣，死在這裡面。

咣——

厚重的大鐵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原本凝滯的空氣頃刻間涌動起來。

門口，一道頎長偉岸的身影逆光而來。

看不清來人的臉，可他堅毅的腳步彷彿帶著極重的壓迫力，踩在人的心尖上。

當那張臉逐漸清晰，穆杉杉瞳孔慢慢擴張，難以置信。

他竟然真的來了？！

「呵，冷憶寒，你果然很在乎你這個妹妹嘛。」

耳邊響起男人邪獰的聲音，一把泛著寒芒的匕首忽地架在穆杉杉的脖子上。

黎沐陽，穆杉杉的未婚夫。

明天就是他們結婚的日子，今天他卻把她擄到這裡，用她來報復惡魔冷憶寒。

是的，冷憶寒是惡魔。

人人都知道他心狠手辣冷酷無情，在華南市凡是得罪過他的人，通通都沒有好下場。

而這個惡魔，是穆杉杉名義上的哥哥。

從小生活在她們家，是她最懼怕的人。

冷憶寒腳步停下，淡淡睇向面前被挾持的穆杉杉，眸底不見一絲波瀾。

「放了她。」

不過三個字，卻讓人心驚膽戰。

黎沐陽忍不住渾身一個戰慄，旋即神情陡然變得狠戾起來。

「冷憶寒，你現在沒有資格命令我，你看看，穆杉杉可是在我的手上。」

為了抗拒那股恐慌，他一把將匕首扎進穆杉杉的肩膀，頓時鮮血溢出。

穆杉杉沒有發出痛呼，只是眉頭驟聚，額間立時冒出一層細汗。

因為她是個啞巴，她無法開口。

冷憶寒的目光從匕首上一閃而過，眸底迅速氳起一層冰霜。

「你想怎麼樣？」

「你讓我們兄弟走投無路，今天我要你生不如死。」

旁邊的黎沐風已經拎著鐵棍朝冷憶寒走過去。

黎沐風表情故作張狂，大腿卻嚇得發軟，不住地顫抖。

冷憶寒一個側身，他就嚇得鐵棍險些握不住。

「冷憶寒，你敢反抗一下，我就再扎她一刀。」

然後！

嘭——

黎沐風一棍打在冷憶寒的後背上。

穆杉杉眼眶驟然圓睜，慌亂搖頭掙紮起來。

【不要，不要——】

尖銳的刺痛再次襲來，穆杉杉肩膀又多了一個窟窿，她疼的險些暈過去。

「你再動一下，信不信我捅死她。」

原來冷憶寒條件反射地踹了黎沐風一腳，黎沐陽害怕了。

頭髮被人狠狠向後扯去，穆杉杉被迫仰頭，淚水已經泛濫成河。

看著黎沐陽扭曲的嘴臉，她多麼痛恨自己瞎了眼，怎麼會以為他是可以託付終身的良人？

空氣中接連響起鐵棍擊打身體的聲音，一下，一下，又一下……

模糊的余光中，那抹挺立的身影終於承受不住跪在了地上，嘴裡冒出殷紅的血沫來。

「冷憶寒，你也有今天，今天老子就讓你死在這兒，哈哈哈——」

黎沐陽瘋狂大笑。

「看看，看看人人懼怕的大惡霸是怎麼死在我的手上的。」

黎沐陽鬆開穆杉杉的頭髮，讓她看清楚那一幕。

黎沐風還沒有停手，似乎是打上癮了，表情和黎沐陽如出一轍的瘋狂。

鮮血自冷憶寒的嘴角一滴滴落到他潔白的襯衫上，宛若一朵朵妖嬈的花。

穆杉杉哭著，掙扎著，滿心都在焦急地嘶喊著。

【冷憶寒，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惡魔嗎？你快起來反抗呀！】

當冷憶寒抬頭對上穆杉杉的視線，他看她的目光不再如以往的厭惡，冰冷，而是前所未有的深邃。

淚珠滴落，穆杉杉突然如夢初醒。

原來，她竟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冷憶寒。

冷憶寒是傷害過很多人，可從來沒有真正傷害過她。

他總是蠻橫地搶過她的菜籃子，罵她走得慢。

他總是嫌棄她洗衣服不幹凈，搶過去自己洗。

他總是把他不喜歡吃的菜扣在她飯碗里，威脅她吃掉。

他總是說她交的男友太渣，丟了他的臉，問她是不是眼睛瞎。

他總是……

穆杉杉啊穆杉杉，你怎麼就沒有長腦子？

你從來都不知道誰才是真正對你好的人。

「穆杉杉，誰他媽讓你哭了？就算是死，不還有我呢嗎！」

看吧，他又罵她了。

可是現在聽在穆杉杉的耳里，卻是那麼讓她心疼著。

她含淚看著那張從前一直不敢正眼看的臉，淚流滿面。

【冷憶寒，我不會讓你死的，不會的。】

眸光掃向自己脖間橫著的刀鋒，穆杉杉一咬牙，用力抹了上去。

血，淌下頸項，熱熱的，流進衣襟里……

「穆杉杉，穆杉杉——」

冷憶寒瘋了般爬起來。

然後周遭就亂了。

眼中的一切在穆杉杉的瞳孔中漸漸失去顏色。

天旋地轉中，她看到了破舊的房頂，之後，是一張灰白色的臉。

原來她的哥哥，這麼近著看，更好看啊。

可是他的聲音，卻越來越遠了……

閉眼之際，穆杉杉將眼前的影子刻在靈魂上，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

【冷憶寒，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在最初的地方等著你，我要做你的小太陽，再不會讓你變成大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