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最終
天空陰沉沉的,不多會兒便見小雨淅淅瀝瀝的垂落下來。
「下雨了。」
孫沫兒全身心投入在製作陶器的過程中,全然沒有留意到窗外的一切。
聽到杜枂栦的話后也依舊專註於手中的工作,輕聲道:「枂枂,你的心還不夠平靜。」
末了抬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笑道:「是什麼讓你這般心不在焉。」
像是被人看穿一般,杜枂栦頓時羞紅了臉,低語道:「才沒有呢。」
孫沫兒笑了笑沒說話,低頭繼續製作手上的陶器。
空氣凜冽得將整個南洲彷彿凍在冰箱里一樣,連窗戶上都結著一層薄薄的冰花。
杜枂栦坐在窗前發獃,閑適的生活讓她覺得有些無所適從。
翻看著網路上的消息,她總能在各大網站上找到謝晚洲的身影,隔著屏幕她都能感覺到他全身上下湧出的疲憊感。
已經好幾天了,他們之間連說上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準確來說是她有大把的時間,而他卻沒有。
「枂枂。」
是杜皓的聲音,杜枂栦不禁疑惑,昨天她給杜皓打電話時他分明說了要出差的。
開門下樓,果見杜皓身穿厚厚的羽絨服站在客廳里。
「你昨天不是說今天要出差嗎?」
杜皓一臉無奈,表示自己也是沒想到最後居然不用去了。
杜枂栦又問:「那你叫我幹嘛?」
杜皓笑了笑,「沒事就不能叫你了嗎。」說完繼續若無其事的整理手上的活。
沉了一晌,杜枂栦轉身便要回房,杜皓又叫住了她。
杜枂栦陰沉著臉看向他,語氣不悅道:「你不是說沒事嗎?」
杜皓這邊趕緊笑臉相迎道:「哥的話還沒說完嘛。」又說:「瞧你這脾氣,咋變得跟媽一樣風風火火的了。」
本來只是故意逗趣杜枂栦說的話,沒想到正好被剛買菜回來的林秀廂聽到。
「你媽這脾氣怎麼了?」林秀廂一臉高傲的看著杜皓。
杜皓驚了一下,隨後狗腿的大步走向玄關處接過林秀廂手中的大袋小袋,笑著道:「誇您呢。」
「是嘛?」林秀廂突然拔高了音量,「我怎麼感覺好像不是說什麼好的呢?」
杜皓趕緊道:「您想多了。」
「這麼冷的天幹嘛還出去,要什麼直接讓我給你帶不就好了。」杜皓趕緊岔開話題道。
林秀廂活動一下筋骨,「權當是鍛煉身體了。」
杜皓看了看客廳上的時鐘,又道:「媽,枂枂等會兒要和我出去,午飯我們在外面吃就可以了。」
林秀廂都已經進了廚房,聽到杜皓的話后便回身問道:「是有什麼事要做嗎?」
杜皓搖搖頭,說道:「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就是有幾個好久沒見的朋友約我出去,我怕等會兒有事走不開,帶枂枂和我去到時候好找個借口。」
「哦,那早點回來吧今天,晚上給你們做糖醋排骨和紅燒肉。」
「好。」
杜枂栦在樓梯轉角將杜皓和林秀廂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等杜皓走到樓梯處的時候對口型道:「我什麼時候答應你要出去了?」
杜皓亦用口型回道:「別說了,小心等會兒出不去了。」
然後裝腔作勢的咳了一聲,隨後道:「枂枂,記得穿厚些,今天外面冷。」
擺明了說給林秀廂聽的,兩兄妹心照不宣,各自轉身忙各自的了。
出了門,杜枂栦才問道:「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啊?」
杜皓一臉笑意,故作神秘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切,我就等著看你能弄出什麼花樣來。」
隨著行駛路段越來越熟悉,杜枂栦內心也越來越忐忑不安。
杜枂栦再次忍不住發問:「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總不能真的是帶我去吃飯吧?」
「對啊,剛才和媽的對話你又不是沒聽到。」
有了杜皓這句話,杜枂栦雖還心存疑惑,卻也沒有多想,以為杜皓真的只是把自己帶來當個擋箭牌的。
「雪真大啊!」杜枂栦看著越發稠密的白雪從天空垂落下來,天幕好似要被塞滿了一般。
杜皓噗呲一笑,轉而道:「2002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得更大一些。」
杜枂栦趴在車窗旁,嘴裡自言自語道:「要是還是2002年就好了……」
2002年,那是多久以前的光陰啊,孩童時的他們無憂無慮的,那時候真好。
小車越來越往狹窄的小道里駛入,因為街道太窄,杜皓不得不放慢了速度,慢到杜枂栦都可以聽到車旁過往行人之間都在說些什麼。
前衛街,這是屬於大多年輕人的娛樂天堂,或者說是學生的娛樂天堂。
大街上很少能看到超過三十歲以上的人的身影,如果有,那也一定是沿街的店鋪員工或者老闆。
大學城出門左拐約五百米左右就到了前衛街的地界,而前衛街也並非它的本名,只不過學生們都喜歡叫它前衛街,久而久之的也就成了口頭上抹不去的野名。
前衛街整體面積不大,差不多五六個標準足球場大的地盤,生意卻是異常火爆,因為消費者基本上都是大學城的學生,送走一屆來一屆,生生不息的穩定持續不斷的消費群體一直都在支撐著此處的各大店鋪的經濟,經久不衰。
「還是這麼熱鬧。」杜皓不由感慨,然後又搖搖頭,似有些懷戀道:「青春真好。」
想想那時他們也會在天寒地凍的時候幾個好友約著出來聚會,回望熟悉的場景,才發現時間流逝得那麼快。
杜枂栦開門下車,飄雪還在不停的落下,很快身上便堆積了不多片雪花。
「走吧,不是帶我來吃飯的嘛。」
杜枂栦看著杜皓那副感傷的樣子雖有些不忍打斷,可是兩人站在雪中一動不動的,看起來畫面很是詭譎。
「去夢月灣。」杜皓道。
杜枂栦有些驚訝的看向他,語氣有些震驚道:「夢月灣?」
杜皓肯定的點頭。
「不是吃飯嗎?」杜枂栦再問。
杜皓答:「是啊。」還一臉你真low的表情看向杜枂栦。
「夢月灣不是酒吧嗎?」
「誰規定的酒吧就不能吃飯了?妹妹,哥今天就帶你長長見識。」
就這樣,杜枂栦被杜皓哄得一愣一愣的,跟在杜皓身後朝著熟悉的地方走去,她也很想見識一下哪家的酒吧這麼高級,竟然還能吃飯。
杜皓的電話響起,那邊顯然已經在催促了。
「已經到門口了,馬上進來,你們在哪個房間?」杜皓故意打馬虎眼問道。
「好的,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杜枂栦繼續跟在杜皓的身後往著巷子里走。
可能是白天的原因,所以酒吧內並沒有很吵鬧,卻又安靜得十分詭異,不像一個酒吧該有的樣子。
杜枂栦心想,生意再怎麼不好,也不應該是這副模樣吧。
順著長長的通道走進,開門,眼前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太真切。
杜皓特意將杜枂栦往前拉了一下,杜枂栦下意識的抓緊哥哥的手,心底莫名的有一些緊張。
噠……瞬時四周的燈光亮了起來,橘色的燈氣看起來讓人覺得有些慵懶。
隱藏在角落裡的人群也慢慢走了出來,有杜皓、謝杺、孫沫兒,以及其他的一些朋友,都是她和謝晚洲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以及朋友。
杜枂栦腦袋有些發懵,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畫面顯然有些適應不過來。
幕簾拉開,謝晚洲一身休閑打扮,看上去整個人顯得格外青春陽光、奪目耀眼,伴奏也在那一刻響起,他再次唱起了那首她熟悉的歌曲,聲音更比那是飽滿、也更加深情。
Lovingyou
Iseasy'Causeyou'rebeautiful
Makinglovewithyou
isallIwannado
Lovingyou
……
直到整首歌唱完結束,他的視線都始終沒有從杜枂栦的身上移開過,醞釀了好一會兒的情緒,他拿起手中的話筒,然後道:「我的大兒童,你好。」
此話一出,杜枂栦的情緒便收不住了,眼眶瞬間濕潤,淚水很快奪目而出,方才謝晚洲才開口唱歌之時她的情緒便有些控制不住了,現今聽到這句熟悉的話,叫她怎麼還能忍住。
「一切都好像還在昨天一樣。」謝晚洲笑著看向她,「你還記得這個地方嗎?」他的眼中有著期待。
她本想說不記得的,本想不順著他的意,可是腦袋確實誠實的直點頭。
他淺笑,「對不起,那時候讓你等了那麼久。」
杜枂栦整個人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像是要把這幾日對他的埋怨全部發泄完一般。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她的身前,伸手將她臉上的淚痕擦去,心疼的看著她道:「不哭了,鼻子都哭紅了。」
杜枂栦這下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尷尬道:「還有這麼多人在這兒呢,我不想哭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說完鼻子一酸,眼淚又差點忍不住流下。
謝晚洲輕拍她的肩膀,待她情緒恢復得差不多之後深情的看著她,然後單膝跪地,順暢的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盒子,那是他很早以前就準備好的求婚戒指。
杜枂栦傻了,直接道:「上次不是給過了嗎?」
這話一出口,方才本來還有些傷感的場景一下輕鬆愉悅了許多,大家紛紛笑出了聲。
杜枂栦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謝晚洲淺笑著看著她道:「那我再給一次可以嗎?」又低頭看了眼盒子中的戒指,「我覺得它很適合你。」
那是一顆粉鑽,是謝晚洲之前去南非工作的的時候一眼就看重的,那時候他就想象著杜枂栦戴上它的樣子該是什麼樣的,今天,他終於可以親自給她戴上,這種感覺讓他心裡莫名的激動,也異常的安心。
「枂枂……」
「嗯。」
「能等我說完嗎?」
「好。」
「你又打斷我了。」
「可我總要回應你啊。」
「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是不是應該猶豫一會兒?」
「只要你開心就好。」
「那……嫁吧。」
「這麼隨便的嗎?」
「那我不……」
嫁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謝晚洲的吻便覆蓋住了她的唇,大家一陣歡呼雀躍,為兩人祝福。
五年後,南洲公園內,兩個小朋友正在樹底下乘涼。
「姐姐,為什麼爸爸和媽媽要一起去買東西?把我們兩個丟在這裡他們就不怕我們被壞人給拐走嘛?」小男孩奶聲奶氣的,手裡還抱著一個大大的水瓶道。
小女孩一臉淡定,從容道:「有我在,壞人來一個我打一個。」
小男孩趕緊鼓掌拍手道:「姐姐真厲害。」
便利店內,杜枂栦擔心的朝著門口望去,一雙兒女就這樣被扔在門外,她心裡還是擔心的,要是林秀廂知道她和謝晚洲這般做法,指不定要怎麼罵兩人。
「謝晚洲,這樣把成雅和泯灝丟在外面不太好吧。」杜枂栦擔心道。
謝晚洲寵溺一笑,捏著她的臉蛋道:「難道你想看著他們一起進來,然後吵著鬧著說要吃冰淇淋嗎?那樣對他們的牙齒可不太好。」
瞧著杜枂栦還是一臉的擔憂,謝晚洲便道:「好了,咱們出去吧。」她的臉上才露出了一絲笑容。
「泯灝。」
小男孩低頭數著地上的螞蟻,懶懶的回應道:「怎麼了姐姐?」
「爸爸和媽媽回來了。」
泯灝趕緊抬頭,滿臉笑意盈盈的喊道:「媽媽。」
想著又不對,又趕緊叫了聲:「爸爸。」
夫妻二人相視一笑,那是屬於他們的璀璨星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