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色衰而愛弛

「可是這做法，也會讓我們老得十分之快，一旦老去，我們便會被趕到這個地方來，說起來我們也不過只是幾節朽木罷了，過不了幾日恐怕就是要死了。」

勉強撐著精神說了這麼一會兒話，剛才還在咯咯笑的幾人，竟然就有些堅持不下去的樣子。

這種精神日短的癥狀確實是像中了劇毒，陸三七突然伸出手去，抓住了其中一人的脈搏，將手指搭在了上頭，卻只覺得那脈搏跳動細若遊絲，簡直像是馬上就要斷裂了一樣。

陸三七心中的驚駭更甚，她沒有見過這種劇毒，更不知道這世上竟然能夠有人在短時間內變得衰老至此，只見這婦人的手上還有很多的瘢痕，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確實像是一個已經五十多歲的女子。

可是她眼神之中的憂傷，都讓人覺得她剛才說的都是些實話，她確確實實只有二十齣頭罷了。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們說的話？」突然有女子，聲音一抖：「你看這個！」

她突然拉著陸三七的手，往房間之中走去，陸三七回頭看了自家狗男人一眼，心中略略安了安心，便走入房間之中。

只見這房間裡頭全擺了一些金玉瓷器的擺設，但是光是看上一眼便也知道這些東西，不過是拿來湊數，勉強能用罷了。

這女子突然打開了旁邊的屜子，一個屜子一個屜子地瘋狂翻找著，終於在其中的一個屜子之中找到了一樣東西，她將那樣東西打開，只見那那是一個花名冊。

那花名冊上寫道：「鄰家有女，年十五，相貌端麗，選入內院之中。」

而那上頭的年月，不過才是五年之前，也就是說，這女子也就二十歲，的確這些花名冊上的憑證，便可以證明這些女子的年紀並不大了。

陸三七心中的驚駭簡直可說是無以言表，她委實沒有想到，這府邸的主人竟然喪心病狂到了這種程度，他貪慕一朵花開得最為適繁盛的時候，便要利用手段，將這些花兒的繁盛提前加速，然後再任由這朵花兒盡數衰老。

這樣的一個人不得不說是可怕，然而這女子卻咯咯地笑了一聲：「誰都知道，老爺其實最喜歡的就是我們，可是我們終究是老了，就算是唱的聲音再好聽，就算是這歌的再動人，老爺也不會再來咱們院子之中半步了，我們心裡頭都明白的。」

這話說的就有些自暴自棄的意思了，陸三七趕緊搖了搖頭道：「你們且先別這麼想吧，你們難道不想先保住自己的命嗎？」

那女子呵呵笑道：「保住自己的命有什麼用？沒有青春容顏，就算我們勉強保住了性命，也一樣是活不下去的。」

對於她們這些人來說，能夠憑著容顏來取悅一個人，已經是她們能夠得到東西的唯一手段了，因此便會變得有些不思進取。

看著這滿屋子蒙塵的擺設器物，陸三七隨便拿出了一件，仔細端詳著：「難道你們還不明白嗎？往事已經不可追了，你們也變不回二十幾歲的模樣，用幾十年的時光來爭取一瞬，當真值得嗎？」

那女子瞧著陸三七，神采飛揚的眉眼，就像是看痴了一般，可是沉默了良久，她突然開口道：「你現在還年輕，我就不相信你五十歲之時不會想留住二十歲的美貌，而我們只不過是將這五十歲提前罷了，反正我們也馬上就要死了，這屋子裡死去的人還少嗎？」

那女子突然將桌上放的鎮紙輕輕一轉，旁邊的書架便一下子拉開了，只見書架之後有一個小密室，可是密室之中竟然是累累白骨，光是頭顱便有數十人之多，這些骨頭被隨意的堆放在一起，上頭還有一些很不健康的白色斑點，一看便知道是中毒已深。

「這就是我們這些人的下場，這一具屍骨不過才死去了三個月就已經變成了這幅模樣，你以為我們死了之後還會是什麼模樣？」

這婦人突然站起身來質問。倒是惹得陸三七不由得往後一退，她總算是見識到了這些女子癲狂瘋魔的模樣，不由得對這個府邸的主人生出了更大的好奇心，這究竟是一個什麼人才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這些白骨背後，所代表的可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啊，可是這些人現在都已經死透了，死乾淨了，就像是從未來過這個世界上一樣，陸三七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哀憐起這些人的命運來。

可沒想到那女子，卻冷冷道：「你也不必同情我們，這都是我們自願的，哪怕是能夠跟主人呆在一起一日，我們也是心甘情願的。」

「你瘋了吧？」陸三七轉過頭去：「我看你腦子就是一個空殼了，居然還會覺得這是一件幸運之事，這世界上的女子何其之多，要是她們每一個都落得這樣的命運，你就高興了？」

這女子被一頓搶白，可是又想不出反駁的話，只好狠狠地皺著眉頭：「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和外頭那個小子，是闖入咱們府邸之中的人，就憑你們如此言行，我現在大叫一聲便會立時有飛羽衛來抓你們，到時候你們怎麼死都不知道！」

聽得飛羽衛三字，陸三七隱隱覺得有些熟悉，她很快就想起來了。

陳鳴川也和自己說過，這所謂的飛羽衛乃是聖上旁邊的親衛，雖然說未必一直在京城值守，可是唯有聖上能有飛羽衛的調令。

可現如今，這婦人居然說這府邸的主人，能夠將飛羽未調來，陸三七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她和陳鳴川或許想簡單了，這裡的主人或許並不是當朝宰相薛陌吟，而是真正的當今聖上。

一想通這一點，陸三七便要出門去，可是沒想到兩扇門，哐的一聲便關上了，原來這女子又挪動了一旁放筆的架子，這裡頭的機關實在太多，而那架子微微一動，便將這門控制住了似的。

陸三七飛起一腳踹到了這門上，門也只不過是晃動了兩下，這婦人倒是有些驚駭於陸三七一腳之力，隱隱的露出了害怕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