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千里赴會
閻山位於秦楚兩國交界,此處地勢險要,溝壑縱橫。而閻城則位於閻山山腳,來往商貿密切,熱鬧非凡。
只是,閻城的氣候和京都相差太大。
明明才剛剛立夏,閻城卻熱的像個暖爐,苟璃熱的汗流浹背。
安侑生應苟璃的要求,將事情安排妥當后,苟璃便留書一封,遠赴閻城。
只是苟璃萬萬沒想到,與安侑生碰面后,才得知自個兒居然會將以鮑文昶未婚妻的身份進入岐黃書院。
按照安侑生的說法,這身份也很巧合了!
聽聞鮑文昶天生是個病秧子,又喪父喪母。於是好心的閻城城主瞧他大限將至,便為他做主,尋了個好人家的姑娘做媳婦。
恰好安侑生與那姑娘的父親相識,得知姑娘早就心繫他人,當即就決定讓苟璃頂替了姑娘的身份。
苟璃總覺得這一切像特意為她量身定製,雖然是早就安排好了,但苟璃又察覺不出哪裡不妥。
她撿了個身嬌體弱的未婚夫!
「你確定這身份沒問題?」
苟璃有些不放心。
安侑生那狐狸眸子上揚三分:「此前姑娘的父親給鮑文昶去信,說你養在旁人家的,所以便沒有隨父姓,你且好好管住自己的小姐脾性,沒人會曉得你是思穎郡主。」
「好吧!」
苟璃磨磨唧唧的站在岐黃書院的門口,身上背著安侑生特意為她準備的包袱,左右瞧了眼。
安侑生揮了揮手:「快去,不必刻意隱瞞身份,乖阿璃那麼聰明,到時候肯定能全身而退。」
苟璃是頭一回兒做姦細,這種事情,還能大搖大擺的嗎?
都是為了大哥!
再說了,從悍匪口中說出的名字,那鮑文昶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苟璃風平浪靜的心,已經開始波濤洶湧了,她深吸了口氣,剛想推開書院的大門。
可結果,書院大門從內側打開,一身著裹著粗製麻布衣衫的中年女子走了出來,瞧見苟璃,便熱情的靠了過來。
「你就是二娃爹介紹過來的吧!約好的午時,結果光顧著伺候那群小子用午膳,耽擱了些時間,等久了吧。」
苟璃心生疑惑,這劇本怎麼唱的有些不大對勁,回身看向安侑生的時候,那傢伙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叫苟璃。」
「啥?」中年女子沒反應過來,急匆匆道:「快快快,別耽誤時間,咱書院下午要辦夏日宴,席間的茶點還沒弄好,冰也沒打好。就缺你來幫襯呢!」
夏日宴?幫襯?
苟璃一臉懵逼,她糊裡糊塗的被中年女子拉進了書院。
「你叫我馮娘就行了,有什麼不懂得地方儘管問我。」
「馮娘,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苟璃鎮定自若的笑了出來,露出了從所未有的屬於思穎郡主的高貴氣質。
可在馮娘眼裡,不就是小姑娘的裝腔作勢嗎?
「到咱們岐黃書院幫傭的,哪個小姑娘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知道咱們書院的俊才多,你就別惦記了,文人多清高。」
「幫傭?可我不是幫傭呀!」
苟璃的笑容更是燦爛,她脫下郡主的馬甲,難道自個兒那獨一無二的氣質就不復存在了?
馮娘可不管那麼多,她將苟璃帶到了后廚,又噼里啪啦的吩咐了一堆事兒。
「早晨我已經將夏日宴的甜點準備妥當,擺席的事情就交於你了,至於打冰這事兒,待我將冰桶分配妥當,你再一一送到清德堂。」
苟璃看著空無一人的后廚,再瞥向環境清幽的岐黃書院。
好像……
岐黃書院的打雜只有馮娘一人,而門口的看守,似乎是個年過六旬有些耳背的老人。
暫且不提書院里就讀的學生,夫子。
算上苟璃待嫁閨中,還有鮑文昶那個病秧子院長。
目前岐黃書院只有四個字形容的,老幼病殘?
苟璃差點掀桌。
什麼叫做歷代岐黃書院的院長都是軍機重臣,害的苟璃以為岐黃書院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煉獄!
苟璃深深的吸了口氣,不禁露出了牽強的笑容:「馮娘,敢問清德堂怎麼去?」
「出去前面直走,左手邊就是。」
苟璃將包袱放在了一旁的草垛邊上:「那院長呢?」
「院長深入簡出的,不過你放心,今兒的夏日宴是他主持,即便身子骨再弱,也得在清德堂露個面。喔!我知道了,你是擔心月錢的問題!我與賬房說了,每個月二兩銀子,絕對不虧。」
這壓根不是錢的問題。
馮娘到底怎麼回事兒,如此大大咧咧的個性,還叫不叫人說話了!
若這裡是苟家,按著苟璃那肆意妄為的郡主性子,早就處置了這沒眼力勁的老傢伙。
馮娘依舊自顧自的將餐食塞在了苟璃的懷裡:「趕緊忙起來,不然趕不上了。」
苟璃沒招兒,憋憋屈屈的捧著盤子,心裡早就泛起了嘀咕,她從來沒做過這種粗活。
「待我見著鮑文昶,再好好教訓教訓教訓你!」
苟璃畢竟是鮑文昶名義上的未婚妻,教訓個傭人還是很容易的。
苟璃第一回兒做粗使的活兒,但好在以前盯著阿阮做過,糕點沒放錯位置,冰桶更沒凍著手。
她特意將清德堂所有通風的窗戶全都關了起來,不消一會兒,屋子裡涼颼颼的!
外頭朝陽似火,裡面猶如深秋。
苟璃一時間煩了懶,便坐在最近的蒲團上打起了盹,她感覺自己被十頭綿羊擠在一起,好生舒坦。
可瞌睡蟲還沒上腦呢!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清德堂的內室里傳了出來,轉眼,一杯茶盞落地,直接將苟璃驚的渾身打了個激靈。
內室居然有人?
苟璃下意識的防備了起來。
「咳咳!」
苟璃躡手躡腳的朝著內室走去,繞過層巒疊嶂的屏風,又掀開用香薰過的紗簾。
一股撲面而來的藥味兒充斥著苟璃的鼻腔,又苦又澀的味道,煞是難聞。
或許是因為不透氣的緣故,內室悶的厲害。
只瞧一身著錦色長衫的男子,痛苦的躺在床上,他緊緊的捂著心口,蜷在一起,整個人顯得十分難受,可即便男子如此糗樣兒,但苟璃一時間還是看直了眼。
若說安侑生這傢伙是老奸巨猾的狐狸,他的樣貌也如狐狸一般誘惑至極。
可眼面前這位,五官端正,哪怕朱唇毫無血色,面色蒼白,但俊秀的容貌如同謫仙,氣質一塵不染,這男子好看的無法形容。
真俊俏,直接將苟璃的魂勾了去。
苟璃猛吞了口吐沫,要不是男子費勁全力的拉住了苟璃的衣角,苟璃早就被迷得七暈八素,不知東西南北了。
「公子?」
男子的意識有些模糊,苟璃瞧他節骨分明的手指往外揮了揮,好心的湊到跟前:「你哪裡不舒服?」
男子的雙唇略微有些發紫,他渾身一顫,有氣無力道:「開……開窗,姑娘,你想要了我的命?」
「不,我沒那個意思,天氣那麼熱。」
苟璃手忙腳亂的解釋著。
這麼漂亮的美人兒,苟璃愛惜都來不及,怎麼可能要他的性命。
苟璃拼了命的想要解釋,但男子腦袋一歪,直接暈死在了床上。
「喂!」
苟璃使勁兒的喊了兩聲,又晃了男子兩下。
而前來檢查苟璃工作的馮娘,一聽到動靜連忙跑了進來。
「我的小祖宗噯!萬不可將內室所有窗戶緊閉,院長身體不好,要透透氣!」馮娘趕快打開靠近內室最近的窗戶,又連將紗簾敞開,瞧見暈死的男人,十分淡然的說道:「院長……院長果然又暈過去了?」
苟璃蒙在原地,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
馮娘無奈的嘆了口氣,她對這種突發的事故早就習以為常了,於是坐在男子的身邊,使勁兒的壓著男子的人中。
轉眼男子的鼻尖下便壓出了指甲印。
好痛。
苟璃見俊男被這麼粗俗的對待,略微心疼:「馮娘,你不能輕點么?」
「院長身體不好,時有暈厥的狀況,日後要是遇見了,按壓人中,然後用這玩意兒熏兩下就行了。」馮娘從枕頭下摸出一個白色瓷瓶:「聽大夫說,這是藿……藿什麼來著?」
「藿香,醒神用的。」
苟璃略懂半點醫術。
「對,就是這玩意兒。」
苟璃這才反應過來,她一時間被男色所惑,而眼前這個長得符合她的審美,差點一見鍾情的人。
就是鮑文昶!
那個在未來會害死大哥的人!
苟璃真是瞎了眼!
於是裝作委屈唧唧的蹲在床前,她表現出沒誠心害他的模樣:「看樣兒,他應該就是岐黃學院的院長鮑文昶吧!」
可方才若是沒驚動馮娘,那鮑文昶沒救過來的,大哥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鮑文昶死了,那真可惜他這張皮相!
「院長的名字豈容你直呼,小丫頭,真不懂規矩。」
「鮑文昶。」
苟璃還是細細的咀嚼著這三個字,文鄒鄒的姓名,一聽就是個學富五車的才俊。
可既然是個腐朽的讀書人,怎麼能肚子里藏著個黑心腸,大哥是那麼一個優秀而又貼心的好男人。
苟璃的表情委屈的神色驟變,犀利的眼神落在了鮑文昶的身上。
剛好被馮娘百般折騰之後,鮑文昶意識逐漸回籠,蔫拉吧唧的睜開雙眸。
苟璃迫不及待的湊了上去,大剌剌且直白的說道:「未婚夫,你醒啦!我是你未過門的媳婦兒,我是苟璃呀!」
與鮑文昶更親近一些,顯得她對他更鐘情些,或許試探的更為徹底。
吭?
馮娘猶如五雷轟頂,怔在原地!
好不要臉的女子。
至於剛剛蘇醒的鮑文昶,他努力平復身體的波動,對苟璃的出現並未有任何訝異,掩唇輕咳:「你?苟璃?」
「嗯嗯。」
苟璃一臉嬌羞,矯揉造作的轉過頭去,心下卻被自己的表情給噁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