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1、一片苦心
「報，仇？」
方休緩緩吐出這兩個字眼，臉色古怪起來，時而發笑，時而猙獰可怖。
他冷冷盯著秦卿月，一字一句道：「你所謂的報仇，就是將設下毒計，將我陷害成十惡不赦的罪人？」
氣氛陡然一凝，場中一片壓抑之意，沉重得讓人難以呼吸。
感受著方休那粗重的鼻息之聲，方芊芊小臉慘白，終於看到了最是不願意見到的一幕。
之前秦卿月與方休相互交談，氣氛說不上融洽，但也沒有什麼火藥味。
可是眼下，方休壓抑在心底三年多的情緒轟然爆發開來，就如同點燃引線的火藥桶一般。
「哥，你別急，我，我想我媽是有苦衷的……」
她又是忐忑，又是緊張，下意識抓住方休的手腕，急聲安慰道。
「是啊，她的確有苦衷，苦衷還很大呢！」
方休一把甩開方芊芊的小手，騰的一下站起身來，就這麼居高臨下的死死盯著秦卿月。
「你在瀚羅城冰島，見過青雀兒了吧？」
秦卿月並未因為方休的狂怒而有所生氣，依然是苦笑搖頭道：「那你就應該猜到，我既然和你婉素師姐一般，能夠抵抗得住神印氣息的侵蝕。」
「可我為什麼生下青雀兒之後，卻是安然無恙？」
對，眼前這個女人為什麼能夠活下來，而生母林婉素卻難產而死？
這問題猶如一記老拳，迎面揍得方休腦海轟隆作響。
也讓他被怒意沖昏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你對青雀兒動了什麼手腳？」
儘管與秦卿月相互看不順眼，但方休對於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卻是沒有什麼仇怨。
他寒聲道：「你知不知道，方景隆為了讓朱雀印封入青雀兒體內，把他都弄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我知道，我在懷上青雀兒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
秦卿月輕聲說著，妙目逐漸黯然，流露出一抹難以抑制的悲傷。
這讓方休看得微微一怔，隱隱覺得事情或許並非如同他所想的那般。
「方休，你覺得我當初設計讓你離開方家，是為了個青雀兒鋪路，讓他以後成為方家的唯一繼承人嗎？」
秦卿月緩緩抬眼，吃吃笑道：「你啊你，還是如同小時候那樣，一根筋，總是把人想得太壞了。」
「難道不是嗎？」
方休梗著脖子，臉色難看的反問道。
「三年前，就在你二十二歲生日快要到來之時，方景隆秘密回了一趟西方聖教的總壇天聖島，取回了一件東西。」
秦卿月解下隨身香囊，然後將囊中之物，一股腦傾倒在了石桌之上。
頓時間，方休與方芊芊都齊齊朝石桌看去，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赫然是一小堆五彩斑斕的細長鋼針！
「定魂針，攝入體內之後，以秘法催動，就能操控旁人生死，將人煉製得如同木偶一般聽話。」
秦卿月似笑非笑，低低嘆息道：「這，就是當年你父親方景隆，送給你的二十二歲生日禮物！」
「……」
方休心頭凜然，渾身僵硬，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一方面，他覺得這事太過匪夷所思，本能生出抵觸之意，頗有點不相信。
可是一想到在瀚羅城冰島之上的所見所聞，以方景隆那心狠手辣的個性，就連方青雀都難逃魔爪，更何況是他方休？
一時間，方休額頭冷汗淋漓，心頭彷彿蒙上了層巨大的陰影。
「為，為什麼？」
片刻之後，他口乾舌燥，澀聲開口問道。
「自然是生怕三年後的辰月之食，你會弄出亂子呀。」
秦卿月抿嘴笑道：「你父親辛辛苦苦籌劃這一切，整整幾十年，豈會讓當時放浪形骸的你，成為變數？」
「我得知他從西方世界返回之後，秘密潛入他的書房之內，尋到了存放定魂針的木匣。」
「時間緊迫，我必須讓你離開方家，離開方景隆身邊。」
她深深吸了口氣，望向神色楚楚哀婉的方芊芊，妙目深處不禁泛起一抹愧疚之色。
「所以，我利用了芊芊對你的情愫，讓你醉酒之後，將芊芊送入了你的房間……」
「媽，你，你不要再說了！」
方芊芊俏臉之上滿是痛苦之色，星眸水霧迷濛，哽咽喊道。
「芊芊，是媽不對，不該這般利用你。」
秦卿月嘆息搖頭，伸手摸著方芊芊的小腦袋，柔聲安慰道。
「這事動靜鬧得太大，縱然方景隆想要對你動手，可在府上府下這麼多雙眼睛之前，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更何況，我還極力要求對你嚴懲不貸……方景隆為了堵住悠悠之口，只能將你暴打一頓，然後逐出了方府。」
方休臉色陰沉，終於明白了這一切的前因後果，心頭不禁五味雜陳，滿不是滋味。
他曾經恨不得當面刺死秦卿月，可如今想來，事情似乎並非如同自己所想。
「當然，你師傅周文龍也在暗中虎視眈眈，方景隆對他同樣忌憚，自然就不敢再對你痛下毒手了。」
「我被朱城的林老爺子所救，你們能不知道？」
方休喉頭髮堵，漠聲反問道。
「當然是知道的，只不過辰月之食還有整整三年的時間，方景隆為了拖住周文龍，也不急著動你了。」
秦卿月道：「後來林老爺子意外車禍身亡，我猜，你一定以為是我派人做的，對吧？」
方休臉色僵硬，沒有吭聲。
「其實，那是你父親的手筆，因為他不願讓旁人知曉你的行蹤。」
秦卿月垂下頭，將桌上的定魂針小心翼翼收入香囊內收好。
「我師傅……周文龍，他究竟想要什麼？」
深深吸氣過後，方休硬著頭皮，終於問出了最是不願意麵對的一個問題。
從秦卿月的講述來看，方景隆與周文龍之間，似乎早早便定下了什麼協議……
「周文龍，其實是你父親的師兄。」
秦卿月輕聲道：「收你為徒，也不過是兩人相互博弈之後的結果……方景隆本打算利用這一屆的海角論道，將周文龍謀殺在海角島上的道場之上。」
「只不過他沒有料到，你與青龍印的融合已經到了難分難解的地步，甚至在生死關頭，青龍印會主動護主。」
她盯著方休的眼睛，苦笑道：「你要是還覺得，我當年是為了陷害你……」
「你可以現在就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