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收拾殘局
「你說的都是什麼東西？我吳世昌光明一輩子，到老要被個小輩兒這樣侮辱，我……我現在就要去找姜建國，我要開大會，我要讓全村人來評評理。」吳世昌打了沈清三舅娘兩下后，又把拐杖擱在地上猛敲，一張老臉漲的通紅，可見沈清三舅娘對他的污衊有多讓她生氣。
唐寧卿咬了下下唇，撲通一聲朝吳世昌跪了下去，梗著脖子對吳世昌大聲道：「開大會吧，求吳爺爺你也順便給我主持個公道，我今天就想聽那些說我不乾不淨的人說說，我到底勾搭哪個男人了，還全村人都知道我跟很多男人不清白，好啊，那就讓全村人都站出來說，他們是看見我跟除了清哥兒以外的男人鑽小樹林了，還是鑽稻草堆了。」
「別，別，別。」開大會那可就是拉批鬥啊，雖說沈清三舅娘自己成分也不錯，但那在吳世昌老爺子面前根本沒法看，沈清三舅娘知道，這大會一旦開起來，吳世昌老爺子站上台隨便說幾句話，革委會那些人就能把自己家給抄了，她可承受不起吳老爺子的怒火，趕緊給也吳世昌跪了下來，抓住吳世昌的褲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吳伯，我錯了。」
「你看在我爹以前跟你一起在地主家種過地，跟你一起吃過苦，啃過樹根的份上，你就放過我吧。我以後不亂說話了，真的，我再也不亂來了，我今兒晚上回去就找根針，把我自己的嘴縫起來，你看成嗎？」
怕吳世昌還不消氣，沈清三舅娘一邊說著，還一邊用力的打自己嘴巴子。
吳世昌垂眸看了她許久，到底還是沒狠下心來舍了他和沈清三舅娘老爹的情誼。
「你給我滾，賤東西，我那老哥哥怎麼就生了你這個混球哦，老天也是不長眼，滾，以後別來禍害清娃子和這唐知青了。」吳世昌用拐杖在沈清三舅娘背上用用的打了一棍子，啞著嗓子低吼道，「這一棍子我是替你爹打的。」
「我可告訴你，我沒有偏袒人唐知青。睜開眼睛看看，外面傳了唐知青什麼話，老頭子我不知道，我知道從我今天踏進清娃子家門開始，唐知青就沒有做過一件錯事。人家要真想你嘴裡說的那麼……人家能掏錢補清娃子的虧空？四百多塊呢，這不在乎到一定份上，一般人還真不捨得拿出來。就你們這幫扒皮親戚，也好意思挑撥唐知青和清娃子的關係？」
「是，吳伯罵的對。」沈清三舅娘跪伏在地上，一個字都不敢在多說了。
吳世昌深吸了一口氣，指著堂屋外面道：「還不滾？想留在這兒讓人清娃子和唐知青請你吃飯？」
「不敢，我不敢。」沈清三舅娘給吳世昌磕了個頭，從地上爬起來就往外跑，頭都不敢回。
沈清他三舅站在門口等他三舅娘，他也聽到吳世昌在屋裡頭罵沈清三舅娘了，瞧見沈清三舅娘哭著出來了，也沒多問，拉著人就走了。
唐寧卿面無表情的盯著沈清三舅娘遠去的背影，片刻后垂眸重重的嘆了口氣。
「唐知青，今天讓你受委屈了啊，你起來吧。」吳世昌注意到唐寧卿的動作，抿了抿嘴，親自將唐寧卿從地上扶了起來。
「受委屈也不是吳爺爺你給的。」唐寧卿擠出個笑臉，頓了頓之後用力的拍了下腦門，跑到她白天丟下的竹簍旁邊，打開竹簍，猶豫了一下，拿了一小塊肉出來。
得虧她買肉的時候為了方便，求供銷社的人把兩斤肉分成差不多大小的八塊了，不然她現在還真不好拿，唐寧卿勾了勾嘴角，走到沈清家堂屋的桌子旁邊拿了個窯碗，把手裡的肉放進窯碗裡面端給了吳世昌。
「今天吳爺爺受累了，為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事兒，在這裡坐了一下午，按理說應該留吳爺爺在家裡吃飯的，但……吳爺爺你也看到了，清哥兒這兒一團亂，我也不好讓吳爺爺你在操心了，這肉是我早上去鎮上買的，請吳爺爺你一定要收下。」唐寧卿這話說的恭謹又漂亮，任誰聽了心裡都是會十分舒坦。
吳世昌看到唐寧卿這幅模樣，更加確定外面傳的那些跟唐寧卿有關的壞話都是假的了，他抬了抬手，遲疑了許久，最後還是沒有接下唐寧卿遞過來的肉：「清娃子和婉婉也不容易，唐知青你買肉，應該是給他們兩個吃的吧，這東西我不能收，你還是留著給婉婉補身體吧。」
「還有，我給清哥兒和婉婉留著肉呢，吳爺爺，這肉你無論如何也要收下，請你過來幫忙，還讓你白跑一趟，這事兒我可做不出來。」唐寧卿根本不聽吳世昌的，硬把肉塞進了他手裡。
這個時代吃口肉可不容易，白翁村有些勞動力不夠的家裡一年都吃不上一口肉，唐寧卿這一下給了吳世昌一碗肉，雖然名頭上說是謝禮，但實際上也是不小的人情了。
吳世昌因此對唐寧卿好感更甚，被唐寧卿親自送出門的時候還囑咐唐寧卿，以後村裡要再有人亂傳她的風言風語，她可以直接去找他做主，他相信唐寧卿為人。
用一碗肉換這個結果，唐寧卿很滿意了，千恩萬謝的把吳世昌送走了。
轉頭回堂屋，沈清和沈婉已經開始收拾殘局了，沈清二姨他們今天鬧的厲害，連沈清供在堂屋正下方的沈國強和胡麗麗的遺像都打翻了，裝沈國強的相框破了，壓黑白照片的玻璃裂了一地，沈婉蹲在地上撿玻璃渣子，一邊撿，一邊無聲的掉眼淚。
「別用手，屋裡本來就黑，待會兒再划傷你的手。」唐寧卿走過去把沈婉從地上拉起來，把她抱在懷裡的沈國強的遺像重新放在桌子上擺好，先是彎腰九十度對著沈國強的照片鞠了一躬，然後才攬著沈婉的肩膀輕聲道，「好了，我知道你在難受什麼，沒事，你不是看到了嘛，我身上還有幾十塊錢呢，夠買相框的，明兒個我就再坐車去鎮上，給沈伯伯挑個最氣派的新相框回來，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