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細微處見真情

「人家好心提醒你，你怎麼一點不領情？」易志明跟在易小凡身後問道。

「爸，出門在外，少和那些不認識的人打交道！而且就剛才那個四眼，雖然說沒什麼壞心眼，卻絕對算不上好心！」易小凡不置可否的道。

「這話怎麼說？我看他挺好啊！」易志明沒搞清楚易小凡是什麼腦迴路，人家善意的提醒，在他這兒竟然算不上好心。

「如果他真想幫忙，第一時間就會幫忙壓價，反正列車員也不認識我們。等列車員走了，他才來假好心博我們好感，你覺得這種心態真的好嗎？」易小凡笑笑接著道。

「當然，這個社會上的人，大多都是這樣！我不評價他們的好壞，但是我覺得，這種人決不能深交！」

「我感覺你這心態有點走極端！第一次見面，你就指望人家推心置腹的對你？」易志明略微一皺眉，微微有些不悅。

「你說得對，我也沒說我就一定是正確的。所以，我不搭理他沒毛病吧！」易小凡頓了一下，隨後又沒事一樣朝前走去。

易志明說他有點走極端，他自己也確實有發現這個問題，可就剛才四眼的做法，他確實很看不慣，主要是那個表情，好像說出列車員收錢可以少收這個秘密，對易小凡父子倆來說的多大的恩賜一般。

「你，唉！」易志明嘆了一聲，易小凡有時候的表現讓他很擔心，稍微圓滑點不好嗎？

易志明哪知道，易小凡重生前就是這種性格，在生活和工作中吃盡了苦頭，卻依然沒有改變。後來，生活壓力越來越大，易小凡在工作中因為不會溜須拍馬，被某些人針對可以說是受盡了屈辱，可是為了生活，依舊默默出承受了下來。

這一世，自己有改變外在的條件，為什麼還要壓抑改變自己性格？這就是易小凡的想法。

「爸，點菜，咱們在車上每天少吃一頓，跑來跑去麻煩！」到了餐車車廂找位置坐下，易小凡將菜單推到父親面前。

「我的媽呀，一份炒雞蛋五元？我可以買五斤雞蛋了。還有這個青椒肉絲，一份八元，這份青椒肉絲裡面能放四斤肉？要不咱們別吃了，我包里還有十個饅頭，將就著對付一下吧！」易志明被菜單上的價格嚇了一跳。

「先生，請問要點點什麼？」在易志明糾結的時候，服務員已經走了過來。

「呃，兩碗米飯，一份鹹菜炒肉！」雖然萬般不情願，易志明還是硬著頭皮點一個菜。

「再要一份雞蛋湯！就這樣吧！」易小凡補充了一句。

「好的，你們稍等！」服務員記下來，轉身走開了。

「其實，太浪費了！」易志明猶豫著說了一句。

「爸，不會浪費的，再說，火車上菜貴是有道理的，你想，首先他乾淨衛生，再說，這些菜在車上是要佔地方的，你當他們不用付車票錢嗎？」易小凡笑著說到。

「算了，不和你扯這些歪理！」易志明瞪了易小凡一眼，扭頭看向了窗外。

沒幾分鐘，飯菜都端了上來，易志明心痛的付了十三塊錢，低聲說了句：「真是奢侈的資本家生活呀！」

「小凡你多吃點，可惜這裡瘦肉太少了。雞蛋你吃，別鬧是喝湯！」易志明一直給小凡夾菜，自己盡挑鹹菜吃，這也是他點鹹菜炒肉的目的，鹹菜下飯。

易小凡吃著，突然抬起頭，眼圈有些泛紅：「爸，真不用這樣，咱們不缺這點錢，等到明年，恩，今年六七月份，咱們家就會成為百萬富翁，到時我讓你天天享受資本家的生活！」

其實，父子倆這次單獨吃飯，讓易小凡想起重生前的一段往事。

那時候易小凡在鎮上讀書，中午去父親宿舍吃飯。米飯是父親從家裡帶米到廠里蒸的，菜卻是在宿舍樓下的攤子上買。

攤子上的菜有多臟就不說了，反正每份菜里沒有點死蒼蠅都不正常。

父子倆每次打菜都只打半份，就這半份菜，父子兩還相互遷就讓對方多吃點，更多時候則是易志明讓小凡先吃，他則吃剩下的。父親太節約了，有時候感覺，父親都不像是這個時代的人。

所以，有時候，易小凡搞不清楚，為何一些大學生拿著一兩千的生活費竟然會說不夠用。

「瞎說什麼呢，快吃吧，坐車挺累的，吃飽了好休息！」易志明差點被易小凡逗笑，國家前幾年還在打擊資本主義呢，現在易小凡竟然公然說讓自己過資本家的生活。

其實，資本家的生活，普通人誰知道是怎麼回事？無非就是覺得，吃得好，住得好，不缺錢用的人就是資本家。

父子倆吃過飯，回到卧鋪。

「小凡你睡下卧！」易志明擔心易小凡細胳膊細腿的攀爬不容易，而且從上面掉下來那就不得了了。

「不用，我睡上鋪安全！」易小凡笑著應了一聲，背著書包幾下就爬到了上鋪。

易志明理解的點了點頭，為了不引人注意，三萬多華夏幣全部在易小凡帆布書包里背著呢。其實易小凡的意思是，他睡上鋪，要是有人販子想趁他睡著將他抱走，基本就不可能實現。

陰差陽錯的，結果一樣就沒問題。

「誒，同志，你們是去哪？」四眼自來熟的和易志明打招呼。

「這列火車不是去滬市嗎？」易志明反問道，思索了一下，應該沒上錯車吧，如果上錯車檢票的時候列車員就該提出來才對。

「呃，是去滬市！」四眼訕訕一笑：「主要是有人可能在半途下車，沒事，我就隨口問問，這趟車到滬市要兩天兩夜，閑來無事所以想找個人聊聊！」

「哦，我不聊閑事？」易志明應了一句，易小凡在上鋪差點笑翻，和自己父親聊天，自己時不時都被堵得無言以對，易志明完全可以稱作話題終結者。

估計是被易志明氣到，四眼終於沒有說話了。

坐長途車很累人，易小凡從一大早起來，一直沒好好休息，此時倒在床上，不過片刻便響起了呼聲。

易志明靠坐在床上，也感覺到一陣陣困意，脫掉鞋子，將小旅行包當枕頭躺在小床上，蓋上被子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吵鬧聲響起，易小凡睜開眼，探頭望下面一看，原來是這一格里，另外三張床的乘客來了。

新來的乘客，兩女一男，男的四十來歲，禿頂。兩女的一個二十來歲，一個四五十歲，看樣子應該是一家三口。

「兩位同志，你們就發揚發揚風格，將下鋪讓給兩個女同志不行嗎？難道你們忍心看到兩位女同志在這鐵架子床上爬來爬去！你們好意思嗎？」禿頂男正頤氣指使的對易志明和四眼說道。

四眼很明顯是經常出門，說不定還碰到過這種事，是以靠在床上壓根就不搭理對方。易志明臉皮薄，聽對方這麼說感覺確實不好意思，看他掀開被子，很明顯是真的準備讓位。

這時，易小凡連忙出聲道：「爸，你的下鋪是出錢買的，這到達滬市之前，這個位置你可以隨意支配，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倒是這位禿頂大叔，你有什麼資格對我父親和四眼叔叔指指點點？你當這是你家，誰都要讓著你是嗎？現在是九十年代，等價交換這個詞學過沒！」易小凡說話間，將四眼也帶了進來，別以為你別說話就沒事，同仇敵愾都不懂，傻！

「宮科長，算了，我們住上鋪沒事的！」年輕姑娘連忙說道：「不好意思幾位，打攪你們休息了！」

「哼，一群沒出息的小年輕，尊老愛幼丟不懂，出來也是丟家鄉人的臉！」禿頂男不服氣的咧嘴說了兩句。

本來，事情到這也就差不多了，但易小凡火氣一下就沖了上來：「你有出息，有出息還想搶別人的床位，還想佔在道德制高點指責別人，就你也配，你有出息就別坐火車，坐飛機去呀！還尊老愛幼，你說說你幾歲了？要我們愛護你！」

起床氣，絕對是起床氣！

四眼和那年輕姑娘反應最快，猛地一下笑了出來。

易志明現在勉強能跟得上易小凡的思路，立馬呵斥道：「別亂說話，人家的意思是他年紀大，你沒見人家頭髮都掉光了嗎？」

「沒有頭髮就年紀大嗎？咱們村裡的吳癩子今年才十九歲呢！」易小凡說完，翻身往床上一躺，不說話了。這個世界上，無論什麼年代，都有那種自以為是的人存在，老是和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最後，禿頭男和中年婦女睡中鋪，年輕女子睡上鋪。

下鋪，四眼對易志明道：「你兒子挺聰明，說起道理來一套套的，用詞也很新穎，他在哪兒上學！」

「我兒子隨我，現在在老家學校上學！」易志明聽對方誇讚易小凡，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算是熱情回復了四眼。

「......」四眼張了張嘴，聰明的選擇了閉嘴，他算是看出來了，對面這個中年男人，要嘛是蔫壞，要嘛就是一根筋，大家說話頻率壓根就不在一條直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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