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針鋒相對
喬茵再次將目光投射到關新妍身上,見她容顏清麗脫俗,氣度雍容不凡,回想她方才所言,暮然感到心驚,這已不是昔日那個可以隨意操縱的玩偶了,曾幾何時,她已變得如此機敏凌厲,若留這樣一個人在府上,誰還能壓得住她,想到此喬茵有了決斷。
「關氏,今日大家到此是為了膳房失竊一事,你方才已經承認拿了食盒,你這盜竊之罪已是坐實了的……」
「食盒是妾身拿的,」關新妍搶白道:「但是妾身是為了活命而不得以為之,亦是為了保住王府的名譽。想想,靖王府的六姨娘若因飢餓而死,這事傳出去,王爺和夫人得背多少罵名。另外,妾身只取食物充饑,沒有其它惡念,亦沒有做一些賄賂勒索之事。五娘方才指證有誤。」不等喬茵發話,關新妍徑直走向田婆子,說道:「田婆子,告訴我,昨日晚間清點膳房食盒及盤子的數量各是多少?」
田婆子一愣,不明所以,但為了抓住機遇在主人面前顯擺自己的專業素養,十分驕傲地大聲回答道:「昨日膳房清點食盒十六個,盤子二百七十五個。」
「比夫人生辰宴之前可有少?」
「不,……不少。」田婆子說完自已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那五姐,你那燒得只剩半截的木塊和盤子碎片是從哪裡來的?」關新妍看著孫姨娘那張故作鎮定的臉隨意拋了一句,隨即轉向花溪媳婦,「花管事,我今日早晨在房間里灑了些自製的桂花香水。既然你說我那歙硯和奚鼐墨早早就送給你了,如何現今這歙硯和奚鼐墨上竟有我自製的桂花香水味?」
花溪媳婦怔愣片刻,滿臉心虛,在關新妍的逼視下不自覺地看向孫姨娘。
看看在座所有人好奇的神色,關新妍慷慨釋疑:「夫人生辰日當晚,妾身飢餓難耐,遂扮成花管事的樣子進入夫人院膳房取食,拿到食物后,回到芳華苑,將食盒裡的食物一掃光,翌日便托好心人將食盒與盤子送了回去。這硯和墨顯然是有人今早才從我房裡拿出來的,其目的,不言而喻。至此,我想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吧。」實際情況是當晚關新妍便叫鶯鶯將食盒連同盤子,裡面再放了些碎銀放在大鼂門口,第二天,鼂房幹事的人發現食盒,取走了裡面的銀子,將食盒連同前晚東漓院派發給各院的食盒一同囫圇送了回去。至於那硯和墨有可能是夫人也有可能是孫姨娘指使人去拿的。
大廳里鴉雀無聲,各自陷入沉思。過了好半晌,喬茵打破了沉靜,大聲呵斥道:「關氏目無法紀,膽大妄為,擅自進我東漓院膳房取食,錢氏,該如何懲處?」
錢氏立即應道:「杖責20,罰銀二十兩。」
關新妍急聲開口道:「那剋扣我的口糧用泔水糊弄我之人如何懲罰,孫姨娘栽贓誣陷、結黨營私、欺上瞞下該如何處置?花管事盜我物件作偽證又如何處置?……」
喬茵厲聲打斷關新妍,「將孫氏、花管事遣送回去,看管起來,稍後再盤問。現在,關氏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且本人已招供。即刻行罰!」至此,喬茵偏袒孫氏、欺壓關新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等等,」關新妍道:「請夫人看在妾身身子羸弱,病傷未愈,免去妾身的杖刑,妾身願以虔心向佛為王府祈福,且永不踏進靖王府除芳華苑以外之地作為補償。」關新妍情知義理難申,既然改變不了被欺壓的命運,只好委屈求全,盡量減少損傷。
喬茵恨聲道:「規矩就是規矩,哪能容你挑三揀四。行杖打!」
話音一落,兩個凶神惡煞的僕婦上來,不由分說強行力將關新妍按倒趴伏於地,另有一個魁梧小廝手杵一長板立於一旁,關新妍身體無力抗爭,但嘴巴仍沒放棄努力爭取機會:「夫人不如將妾身發賣了,妾身遠離靖王府,遠離邊城,永不踏進邊城半步。或者妾身願湊銀一百銀贖回妾的自由身,一百銀兩夫人嫌少的話可以再加。或者妾願為王府做苦力,為夫人洒掃院子,挑水,劈柴……」
喬茵被關新妍的話說動了心思,眼前六姨娘雖然變得比從前難對付,但她足夠聰明,知道自己不願見到她這個人。如果她自願遠離王府,遠離邊城,那自己未必非要置她於死地。多害一條命多背負一份罪孽,亦讓王府多一份晦氣,還有可能教王爺怨怪。
喬茵臉上顯現些猶疑,嘴巴張了兩次均沒出聲,二房錢氏見狀,立即輕聲說:「夫人,關氏自恃聰明,目無尊卑,藐視法紀,一定要狠狠教訓一頓,這一頓板子下去造成不了多大傷害,先挫了她的銳氣,將來再好好調教她,她剛才說的那些條件往後都要教她一一付諸實踐。」
喬茵聽完此話,讚許地點點頭,不再猶豫。
眼看板子就要落在關新妍身上,忽聽得一沉冗之聲:「等等,」
所有人目光轉向發聲之人,竟是四姨娘李氏。
李氏起身走至廳前,對著上首喬茵開口道:「夫人,這關氏當初也是迫不得已才去拿取食物。其罪尚不夠成傷天害理,不應當責罰過重。這二十棍的責罰一般人尚能承受,若打在這關氏身上,恐有性命之憂,所以這二十棍對她來說恐怕責罰過重了。
這關氏之前喝下絕命湯以求解脫,不管其是真心還是假意,在那之後她絕食數日,神志恍惚,幾近垂危,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佛法云:苦難是升極樂之途。這關氏方才說願入佛門,想必是經過那一場劫難,有所頓悟。與佛結下不解不緣。
所以,妾身在此,大膽懇請夫人,不如同意這關氏虔誠向佛,為王府、為夫人訟經祈福。且叫她搬來靜思院與妾身作伴,與妾身同吃同住長伴青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