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首戰告敗（2）
蘇苒苒去幫我討糕點了，昌王又湊過來自以為是，「七弟，依我看還是要忍耐一時，畢竟你現下也只孤身一人……」
「誰說我是孤身一人？！」我橫目瞪他，難道太廟裡的祖宗只是我一個人的祖宗！他白燾畦不姓白的！他爹死了不入宗祠的！
白燾畦果真是個聰明的，立時會意自己有誤，連忙垂首認罪，「臣莽撞了！殿下斥責有理！臣定當鼎力護持殿下！護持白室江山！」
哼！不要以為喊喊口號我就會信——「去！你也去找些吃的來！」
「這個……不妥罷？我等初入宮廷……」
「宮廷是誰家的宮廷？天下姓白還是姓蘇！白燾畦！你想餓死本王嗎？你想謀權篡位嗎？」
白燾畦撲通一聲跪下去了，急惶惶道，「殿下不可戲言！臣萬死難贖啊！」
難怪都想做皇帝，我這個衛冕皇帝耍起威風來都這樣過癮，就更別說做了真皇帝了！
我一頓指桑罵槐，內侍官的臉都綠了。這回也讓他們知道知道——庸王府一支不是好欺的！
不一會，蘇苒苒又從正殿跑了出來，扯著我的袖端天真地喊道，「走罷！我送七哥哥去東宮！太後娘娘說今日乏了，就不與七哥哥說話了！七哥哥要吃東西可以回東宮去吃！」
丫丫個呸的！本公主真要罵娘啦！遛了我大半天說不見就不見了！還要再把我遛回東宮？東宮是個甚麼地兒！我是來做皇帝的！不是來做孫子的？！
「為甚麼是去東宮？東宮有甚麼吃的？本王走不動了！先拿吃的來！還要車攆！不然我哪裡也不去！累死我了！餓死我了！拿吃的來！不進膳食我哪也不去！……」
耍得了威風也耍得了賴，這樣才能當皇帝。想當年我爹征服臣子是靠耍威風，征服後宮就是靠耍賴了，至少征服我娘那會兒絕對是耍賴高手！
可是我威風也耍了賴也耍了，太後娘娘就是不為所動。殿前台階都不許我多進一步，定要把我趕回東宮！
裴老頭也勸，昌王也勸，主要是蘇苒苒也勸，「七哥哥別怕！我與七哥哥同去。東宮裡就算沒有吃食也沒甚麼，我認得御膳房的劉阿婆，問她討幾個肉饃饃給七哥哥吃！」
「是啊是啊，七弟舟車勞頓、風裡雨里折騰了許多天，這會兒還是先安定了此身再謀大事！」
「殿下若是走累了，讓老奴背殿下回去罷，在這耽擱著也無甚益處。」
我這個皇帝未免慘了點。連一口吃的還須一個小女子替我去討！我明白一切都是我胡言亂語的結果，我不該在寧和殿前大放厥詞，太后這下馬威估計要用上連環馬了！
架不住眾人勸說，主要是肚子委實空乏，我也只好任由裴老頭背著，蘇苒苒陪著，再由昌王佯裝護駕，離開了寧和宮，重又走入復道，一步一挨往東宮走去。
「可為甚麼是住東宮呢？不是說好來當皇帝的嗎？」我趴在裴老頭背上，有點昏昏欲睡了。
「因為七哥哥還未登基啊！太後娘娘說登基加冕了才算真皇帝。」
「那甚麼時候才能登基呢？」
「嗯——這個嘛，太後娘娘沒說。大伯今日來說：再等等罷……」
「還等甚麼？！」
「不知道欸！大伯好像不喜歡七哥哥！說甚麼名不正言不順！」
「我是父皇的兒子，怎麼就名不正言不順了？！」
莫名的焦躁，惱得我沖著蘇苒苒大喊。蘇苒苒被我嚇了一跳，眨巴眨巴眼不說話了。
回到東宮，我當真已是乏累至極，又瞄了眼滿院的頹敗狼藉，愈發灰心喪氣，也想不起再要甚麼吃食了，撲到正殿灰嗆嗆的椅榻上就睡過去了。
夢裡又是亂糟糟一片，清和宮裡燒毀的殘垣斷壁，邊關之地倒塌的城牆樓闕，還有父皇最後一次出征前的擁抱，娘親站在清和宮前的微笑……
我正想問問：娘親你悔不悔？入了宮廷，嫁給了父皇，你后不後悔……
卻不知甚麼人在拚命搖我，搖得我一陣陣頭暈，睜開眼瞧見裴老頭杵在身前，又是苦喪著一張老臉，「殿下。有客來了。」
「客？甚麼客？」我仍迷迷糊糊，一瞬間不知此身何在，只是瞧著外面天色已然大黑，殿上幾個侍從正在掌燈，裴伯將我自椅榻上扶起，我隱約記起了蘇苒苒和白燾畦，「苒苒呢？她不是說有肉饃吃？還有昌王哥哥呢？他們吃過飯沒有？」
「苒苒姑娘回去寧和宮了，說明日再來陪著殿下玩耍。昌王也回府上去了，說殿下若有事可以傳旨去昌王府找他。」
「都走了……」我呢喃一句，仍覺頭痛體乏。
「殿下……大將軍來了！鎮國大將軍特來拜見殿下！」
我立時打了個冷顫，說不上哪裡吹來的陰風浸骨，睜大眼怔愣愣看了裴伯半晌，「為……為何要見我？我……我沒說要見他！他怎麼入城的？怎麼還追來東宮了？！」
我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手臂上的傷又開始隱隱作痛，身上每一寸骨胳似乎都在畏懼著那個人！
「唉！他是鎮國大將軍啊！手裡有免死鐵卷，又有龍頭拐杖，這個……他哪裡去不了啊！」
「那他是來打我的嗎？我也沒見著太後娘娘啊，我還不是皇帝啊……嗚嗚嗚……他憑甚麼打我啊……」我還是忍不住哭了，就好像弘皓的龍頭拐已然打到我身上了。
這也太難了！我還餓著肚子呢，覺也沒睡醒呢，那個弘耗子就又追來打了！還讓不讓人活啊！
「殿下別怕！殿下別怕！這裡是東宮，弘將軍不敢犯上！」
「可龍頭拐是上打昏君下打佞臣！父皇和我說過的！……嗚嗚嗚……我不幹了！我要回家……」
「好殿下好殿下，他沒帶龍頭拐！不用怕！不用怕！」
「真的嗎？那他帶了甚麼？梅娘子帶來了嗎？」我抹了把眼淚，又覺得前途還有亮。
「嗯——甚麼也沒帶。說是就和殿下請個安……」
「那不用了不用了……我安的很！對了，羅美人呢？豆花呢？她們在哪？」
「這個……這都是太後娘娘一手安排的，誰人去了何處，老奴一時還沒打探清楚。」
「這怎麼行！豆花最是膽小了！她剛進王府那會兒迷個路都要哭上幾天！你把她扔進這麼大的皇宮裡，她還不嚇死了！」
「所以……殿下還是見見大將軍罷……」裴老頭一副欲言又止，又拿目色瞟了一眼四圍站立的內侍，鄭重說道，「太後娘娘傳來口諭，說是東宮近年無人居住，故而略顯蕭索，現今正加派人手打掃整理，不適之處還請殿下多多忍耐。」
我眨眨眼睛正要應話，裴老頭又接著說去，「且當下又是大行皇帝喪禮期間，宮中素來厲行節儉，侍從宮婢不堪重用，故兒東宮這裡若是有人手短缺處，也請殿下多多體諒。」
我懂了，太后的意思是說：屋子破也得忍耐著住，沒人伺候也得憋屈著活！而至於派過來的這些「不堪重用」的侍從們，必然是也只配做太後娘娘的眼線耳目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