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直男青龍逐神女
黑風卷墨,天上的雲,儘管厚重異常,仍然有那麼一兩處被風撕裂了開來,露出灰白的亮光,借著光亮,那遠處的一個白點忽閃忽閃的飛快流動。
原來這是一個白衣女子,身手非常敏捷,她不僅穿了一身白衣裳,還披著一件薄紗一般的白色披風。此刻,一陣大風吹過,天上的明月也露了出來,細看這白衣女子,臉若銀盤,這雪白的臉,居然不輸身上的一襲白裳,彷彿一朵雪蓮花。
這個畫面十分有趣,天上黑月間一圓白月,地上黑夜裡一個白衣女子,彷彿就是天上月亮的倒影,映入河面一般。她姓白,單名一個楊字,人稱小白便是。
此刻小白已經跑了半宿,仍然不能擺脫身後的一個黑影,是了,仔細一看,在她身後幾丈之外,一個黑衣人,緊追不捨,這個黑衣人看不清面目,但高大威猛,虎背熊腰,眼睛發亮,這就是江湖上人稱青龍便是。雖說季節已到人間四月天,但今日黑夜的風,仍然削骨的寒,吹起小白的白披風如波濤捲起飛浪,勁舞但綿綿不絕。白楊心想:如果這樣下去,定難逃脫,不如拼一死活,問個明白,也好有跟交代。
想畢,突然止步,立地轉身,瀑布般的長發隨著披風在狂風中飛卷。只見她微揚下巴,從容鎮定,威而不怒,舉劍揚眉,此番更是風情萬種!青龍本來疾步如飛,趕了半宿幾近麻木,腦子空白,只是腳下生風習慣了加速,眼看就要趕上,一直滾動的目標突然停止,意料之外,一時間措手不及,幾近忘卻自己追擊的目的所在,見對方止步轉身,他只得用劍點擊草地,騰空而起,飄飄落在小白跟前,他本來疲憊已極,此番動作,委實賣弄。
「你究竟何人?我與你素無恩怨,為何對本姑娘窮追不捨!」小白將劍一橫,神情堅毅,心想著,早知如此,何必跑的如此辛苦,便是敵他不過,也先可問清楚。原來此前遇到青龍的攻擊,她只是見招拆招,兩人一句話交流都沒有,實在打不過,轉身就跑,原本仗著自己輕功了得,哪裡知道這黑東西,窮追不捨,愣是沒能甩掉。
「休要多問,你也不必再裝,你自己心中清楚,我直管捉你回去,老黃自有道理!」青龍目露凶光,不待分辨,舉劍便刺,小白縱有閉月羞花之貌,他也是沒有多看一眼!此情此景,只見小白倏然飄起,劍尖點點滴滴使出「冷月葬花劍」,剎那劍光如落花般籠罩青龍。如此激戰,兩個回合下來,青龍幾乎招架不住,他斷沒想到這姑娘突然變得如此凌厲,危機時刻,猛然想起一套劍法,只見他縱身一躍,一聲大喝,舉劍斜飛,瞬間突出重圍。小白看時,知道使得是「寒塘渡鶴」,心想,此招難破,突然間感覺身子一陣疲憊,可能由於跑的太久,身子已經透支,方才又拚死一搏,此刻精神難濟,想著,今日完已!
又鬥了二十回合,小白體力越發不支,一不留神,被一腳踢中心窩,飛出仗許,心頭一熱,吐出一口血來。她意欲起來,卻渾身乏力,想起畢生經歷,悲戚不止,淚如泉湧。便不視物,閉目待死。青龍也不看她,小白縱然百般動人,他卻視若無睹。但老黃有交代,這小白只可活捉,斷不可傷其性命,據說她身上藏著一個絕世秘密,只要江湖人能獲得這個秘密,即可統領天下,然而到底是什麼秘密,老黃卻不明示,讓他好生猜詳,難道是一個絕世寶劍所在地的秘密?他不敢多問,也不敢多一句嘴,只怕自己不知道還好,知道了可能性命反而不保,在他們邪教,儘管再有本事,性命亦如草芥。然而,若是自己能先獲取這個秘密,果然能統領天下的話,又何懼老黃?或者,這是一本絕世武功秘籍?他不敢再有這個念頭,想想心下都怕。
以他的武功,豈能當真傷不了小白,方才不過是不敢傷她而已,若是當真殺死她,自己性命定然不保,他們且行谷的人,沒人能逃脫老黃的魔掌。
但青龍這個直男癌,此刻看小白如此,以為有詐,她豈知方才還激烈打鬥的小白,此刻突然身心俱疲。青龍心下想著不如趁熱打鐵,將她制服,只見他輕揚衣袖,腳下飛沙走石,劍如飛鴻,瞬間便到小白頸脖,就在此時,跟前寒光一閃,突然劍被擊飛。青龍吃了一驚,雖然自己因不想當真殺死小白,不敢太過用力,但能擊飛自己手中劍,此人內里定當不凡。果然只見一個身影從旁邊的一棵大樹下走過來,是一個黃衫青年,青龍未及看清他相貌,那人早已抓了小白手腕拔腿就跑,小白不及細看,這身形武功,知是柳魚。
「他好像沒有追來,」小白回頭看了一眼道。
「是嗎,此人武功了得,我們仍需小心。」說著放慢了腳步,小白疲累了一天委實無力,柳魚便扶著她。
一陣風吹過樹林林稍,發出沙沙的聲響,反而顯得夜色更加寂靜。
兩人正說著話。
「前面有馬蹄聲!」小白警覺道。
柳魚細聽,果然前方穿了嘚嘚的馬蹄聲,心想小白果然不同凡人,身受重傷,仍然如此明銳,很快那馬從林間鑽了出來,上面騎著一個紫衣女子。
馬還未到跟前,那女子卻已經從馬背越了下來。走的腳步飛快。
細看,不是別人,居然正是柳魚的青梅竹馬,梓伊人,對方一見小白,隻字未吐,一劍居然刺到。
「你瘋了!」小白嘴裡罵著,眼看伊人使的是「上青雲」劍法。自己受了重傷,一手又被柳魚抓著,根本來不及回應。
柳魚遲疑,斷沒想到伊人如此偏激,誰知緊要關頭,半分猶豫不得。說時遲,那時快,一招「好風憑藉力」,小白已中一刀。柳魚嚇了一跳,急忙使出「怡紅快綠掌」,臨危時刻,這招使出了十分功力,伊人原本看見柳魚挽著小白,親密無間的樣子,醋意大發,一心只朝著小白,對柳魚的突然襲擊也是毫無防備,柳魚這猛然襲擊,她身子被彈出,只覺胸部部刺痛,瞬間一愣,人已顛坐在地,待要起來,發現臟腑酸痛不已,看了柳魚一眼,淚水暗流。此刻,烏雲裂開大半,月光淡淡的照在伊人臉上,只見這女子白皙不輸小白,目如秋波,清秀而不嬌艷。另有一番風情。
小白本就重傷,又被依然這一偷襲,胸口一熱,咳了幾聲,又吐出一口血來,她捂著傷口,倒傷的並不深,只是不看伊人,卻對柳魚點了點頭,又搖了搖,喘息道:「你……你們……?」柳魚見她傷勢嚴重,心裡急的什麼似的,急忙道:「妹妹不要多說,你先坐下,這青龍一時半刻我看不會追來了,先讓我看看你的傷勢要緊。」
小白冷笑道:「妹妹,呵呵,她就是你姐姐了?你為何來了?」說著又咳了幾聲,嘴角掛著血,搖搖晃晃,心想自己難道今日要命喪於此?
柳魚看她光景,心如刀絞,道:「你誤會我了,我們既有婚約,我便不會有二心,我時刻惦記著妹妹,沒一刻都想著,惦記著,恨不能飛了過來,不想我還是來晚了,妹妹先不要說話我替你療傷。」
小白哭道:「是么,那她是誰,我跟她無冤無仇,她為何如此恨我,他是你什麼人,你倒跟她說去。」
柳魚道:「我心裡眼裡只有妹妹,一切都是家裡包辦了去,我視妹妹如神仙般奇潔,不敢俗話說了去,妹妹如何看不出我這顆心。我跟伊人情同姐弟,雖有從小一塊長大的情分,但絕不是你想的青梅竹馬,」說著祈求般的看著伊人道,「伊人姐姐,你倒是說句話,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小白妹妹真的不是你想的什麼魔教妖女,你看,她若是什麼妖女,且行谷的青龍如何又要追殺她?」
只見地上伊人聽的嘴唇發紫,眼前這個男人狠狠的打傷了自己,卻不聞不問,原來在他眼裡,自己的一往情深,究竟只是將自己當姐姐,這麼多年來,自己早將心放在他身上,他對自己也都溫和體貼,原本以為……。自己跟他風風雨雨一起,哭笑一起,終究不如半路殺出的一個妖女,但此刻,說再多,也沒有意義,心中悲痛欲絕,待要怎樣,又不能怎樣,只覺臟腑越來越痛,她強忍著,嘴裡卻說道:「她不是妖女,怎麼就將你迷的神魂顛倒,我跟你說過多少次,這麼多人追著她,江湖那麼多傳言,你就是不肯信,她若是一普通女子,怎麼可能大家都覬覦她身上的秘密,這秘密事關江湖安危,據說……」。
伊人正欲繼續說下去,只見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三人回頭看時,不是別人,那青龍還是趕到了,這青龍揮舞著手中的刀劍,威風八射,如雷鳴般呼嘯過來。
小白雖受重傷,但身手仍然十分敏捷,一手推開柳魚,一招「紅消香斷」,只見手中之劍脫手射出,她這幾乎使出了渾身之力,卻因為重傷在身,力道終究不夠,還是被青龍躲了開去,然而奇怪的是,青龍突然凄厲的一身大吼,相似中了暗器,捂著肩部,飛起身子,消失於黑夜裡。
柳魚大為吃驚,小白卻看的明白,原來伊人在小白出招的同時以一招「玉無痕」射了一把毒器,那青龍躲開了小白的飛劍,卻沒能躲開伊人的飛刀,落慌而逃。
小白見狀,鬆了口氣,但她這出招,又是大傷元氣,身子一軟,柳魚趕忙扶住。兩人坐在了草地上,眼見小白調勻了氣息,閉目養神,那伊人卻突然暈倒在地。柳魚慌了手腳,急忙跑過去扶起依然,靠在自己身上,看伊人嘴唇發白,顫抖著叫道:「伊人姐姐,伊人姐姐,都怪我不好,方才出手太重。」原來柳魚方才這招,用了極大的內力,在伊人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非常容易震傷臟腑,只是方才伊人一時半會還沒感覺到,才像沒事一般,這過了片刻,就已然支持不住。
柳魚眼見伊人氣息微弱,慢慢將她扶正坐好,運足了功力,給伊人療傷。
而此刻,在他身旁不遠處,小白也端坐在那邊,慢慢的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柳魚和伊人。心下想著,或許,他們才該是真正的一對,伊人說的沒錯,自己可能就是妖女,否則為何這麼多人覬覦自己的秘密,惹得江湖血雨腥風。自己若果真跟柳魚在一起,或許就像今日這樣,給他帶來殺身之禍。如此想來,自己就是個禍害,何況此刻,自己身受重傷,突感生無可戀。自己雖然在意柳魚,實際上也不是完全放不下,說到底,相識不長,想著傳言已不脛而走,自己日後時時要提防江湖各種人士的追殺,也是心累,倒不如將秘密石沉大海,自己也好解脫。
這樣想著,心下主意已定,只見她從袖子里取出一把匕首,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慢慢的合上漂亮的大眼睛,雙手緊握著匕首,朝自己心窩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