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傷情反覆
……
輕舟閣。
白晚舟陷入了沉沉的噩夢,夢中前世今生交錯,充滿消毒水味兒的手術室,血淋淋的戰場,臨死前被捅的那一刀,一幕幕在眼前劃過,如鬼壓床一般,壓得她喘不過氣,拚命想抓住點什麼,卻什麼都抓不住。
只有耳邊低低的哭泣,提醒著她還活在塵世,「小姐……小姐,您不能死啊!您不是說了要好好活著嗎?咱們回黑風山,這王府不待也罷,繁華都是表象,它張著血盆大口吃人啊!」
白晚舟想睜開眼睛,努力了許久都沒成功,終又昏睡過去。
再一次醒來,是被渴醒的,「水……」
看到她燒得血紅的雙目,楠兒心疼得眼淚直掉,「我這就去倒水!」
後背被鞭子抽得傷痕纍纍,白晚舟是趴著睡的,這會兒只覺渾身酸痛不堪,本能的挪了挪身子,不料這一挪,差點把腰硌斷。
「什麼東西?」
伸手一摸,竟從被子里摸出一個藥箱,這藥箱,再眼熟不過,正是她前世一直不離手的吃飯傢伙。
白晚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藥箱也跟著穿越了?
奇怪,就算穿越,昨天為什麼沒有跟著自己一起穿,卻到現在才遲遲出現?
腦中又想起那個縹緲的聲音,「我回頭看看能不能再給你送個小禮物……」
難道這就是那小鬼送自己的禮物?
來不及想那麼多,白晚舟只想看看藥箱里有沒有能用得上的葯,身上的鞭傷倒是其次,後腦勺被南宮丞用燭台敲破,又起了高燒,再不治療,小命嗚呼也不是沒可能。
摁開她閉眼睛都能摸到的金屬扣,箱蓋彈開,裡面靜靜躺著一瓶碘伏,一板口服消炎藥,一小盒雲南白藥粉,還有一瓶特布他林噴霧。
葯不多,但正好都是需要的,這算是到這邊以後唯一一件值得開心的事了,當即便生吞了兩粒消炎藥,倒了些白藥粉揉到後腦勺,後背沒辦法了,只能讓楠兒幫忙擦碘伏消炎。
楠兒先給白晚舟餵了水,問道,「這藥水兒是哪裡來的?」
白晚舟瞎掰道,「駐府大夫那裡搶的。」
楠兒恍然大悟的樣子,拿棉花沾了往白晚舟背上擦拭,她手勢已經夠輕了,可白晚舟還是痛得冷汗涔涔,未免叫出聲,她咬住了枕頭,整個背擦下來,枕頭被汗水濕了大半。
楠兒忍不住罵道,「王爺的心也太狠了!怎麼說您也是他的妻子啊!」
白晚舟不禁冷笑,妻子?在他心裡,她這個所謂的妻子怕是連路邊的阿貓阿狗都不如。
想在這王府中生存,必須做好長期和這個冷血男人作鬥爭的準備,白晚舟微眯了眯眼睛,向楠兒問道,「賴嬤嬤如何了?」
楠兒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只聽說阿朗侍衛請了太醫來。」
賴嬤嬤的小院。
小丫頭壯兒笨手笨腳的給賴嬤嬤上了葯,便趴在床頭打瞌睡,半夜卻被賴嬤嬤的呻吟聲驚醒,睜眼一看,只見賴嬤嬤一張老臉燒得通紅,兩片嘴唇乾得都裂開了,往外絲絲冒著血。
「疼……疼啊!疼死我算了吧!」賴嬤嬤無奈又無力的掙扎著。
壯兒嚇得連忙出去把趙二家的喊了來,趙二家的見賴嬤嬤這樣,一口咬定是白晚舟害的,又跑到長淮閣把南宮丞叫過來了。
南宮丞沒想到賴嬤嬤傷情竟然會反覆,即刻讓阿朗把太醫又請了過來,太醫給賴嬤嬤把了脈,搖頭嘆氣,「不中用了。奇怪了,晚上看都好好的,怎麼會這樣呢?」
趙二家的搶著道,「鐵定是王妃開始時給嬤嬤下了什麼葯!要不太醫醫術高超,嬤嬤病情怎麼會反覆呢?」
南宮丞眸光聚緊,「太醫當真沒辦法了嗎?」
若嬤嬤有什麼差池,他要讓那個女人血債血償!
太醫捋了捋鬍鬚,「老人家傷口成瘍,邪風入體,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
南宮丞胸口悶痛,他生母乃是當今皇后,對他照料本就不多,再加上一向體弱多病,他幼年全靠嬤嬤照料關懷,外人眼中,嬤嬤只是個乳母,他心中嬤嬤卻只是比生母少了一點血緣罷了。
「把王妃帶來!」
阿朗深吸一口氣,「爺,王妃傷重,此刻怕也不好過……」
「要的就是讓她不好過!」
南宮丞盛怒之下,無人敢勸。
楠兒一見到阿朗,條件反射的就開始發抖,「朗侍衛、有、有什麼事?」
看著這個又膽小又無助的小丫頭,阿朗覺得自己凶神惡煞很像個壞人,但爺有令,他不得不板著臉,「王爺有請王妃。」
聽到王爺二字,楠兒篩得更厲害了,瑟瑟懇求道,「王、王妃好容易才睡下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不行嗎?」
「不行。」阿朗說完,就冷冰冰的推開楠兒往裡間走去。
屏風內卻傳出了白晚舟清冽的聲音,「本妃好歹也是王府主母,一個侍衛往主母閨房闖,傳出去怕是不好聽吧?」
阿朗頓住,果然立在屏風前不好再往裡去,只對著屏風拱了拱手,「王妃,王爺有請,屬下只是依令辦事。」
白晚舟就在這時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你不用用強,我自己會走。」
她的臉色很蒼白,走路的姿勢也因為疼痛有些怪異,但脊背挺得很直,眼中儘是倔強,像一隻美麗的孔雀,受傷也不肯低頭。
阿朗被她無聲的氣勢懾得有些有些失魄,半晌才伸手道,「王妃若是不方便,可扶著屬下行走。」
白晚舟看都沒看他一眼,「我很方便。」
楠兒要跟著一起,被白晚舟先攔下,「我有點餓,你做些吃食等我回來。」
阿朗想告訴白晚舟別讓丫頭白忙活了,今晚是不可能回來吃什麼的,出了院門,白晚舟卻先開口了,「我與他的恩怨,你們不要為難我的丫鬟。」
阿朗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沒說,原來她什麼都知道,只是為了保護楠兒,才故意讓她留下做吃的。
到了小院,阿朗先進屋向南宮丞稟報,白晚舟則是等在門口。
路上阿朗告訴她賴嬤嬤快不行了,現在她其實很想進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傷口明明都處理好了,只要護理得當,按說只會越來越好。
但南宮丞怎麼可能讓她進去?
只是淡淡兩個字,「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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