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復仇女神Erinyes（2）

()一路之上艾若塔不停地催促雷霆快一點，再快一點，總而言之，快快快！雷霆累得口吐火焰，鼻息間重重地喘著粗氣，腳步也不似剛開始時那般利落。它已經馱著我連續跑了至少三個小時，也不讓它休息一下，還像催命一樣催促它快點跑，感情它是躺著說話不腰疼。

這樣一想，我忍不住為雷霆打抱不平起來。「人家已經很賣力了，你催什麼催？又不是趕著去投胎。」

「你懂什麼啊？」它說：「它的潛力是無窮大的，不對它嚴厲，它就會心生惰性。馬是用來騎的，不是用來慣的！」

它的歪理還真是多，我不屑哼道：「那請問一哈，你是用來幹嗎的？」

「我？我是用來被你伺候的，哈哈。」它壞笑，聲音里竟透出几絲似曾相識的熟悉。

我正覺得奇怪，它已經收起了笑意，用一種貌似認真地口吻說道：「出了這片*森林，便是三途河了。幽飄樹就生長在三途河岸邊，由墨諾提俄斯守護。」

「墨諾提俄斯？它是什麼東西啊？」它得原諒我的膚淺，對於這種生活在冥界的小嘍啰，我基本上沒什麼好奇心。

「拜託！」它的聲音又高了一個八度，「墨諾提俄斯不是什麼東西，他是看守幽飄樹的魔神。」

「哦。」我點頭，說：「你的意思，他很兇？」

「唔，是的。」

「那就用偷的好了。」明的不行來暗的，只要能摘到幽飄樹的葉子就行。

「你能不能說話前動動腦子？你以為冥界的各位大神都是傻瓜嗎？暈死！」它又罵我，真有癮。

「好，那你說怎麼辦？」說我笨，那就讓它來想辦法好了。

「不知道。」它坦白地說。

不知道？它居然不知道！我簡直要瘋了！「那你還振振有詞的罵我？」

「嘿嘿，習慣了。」它笑。

「你！」我被他氣得頓時語塞，如果不是還騎在雷霆的脊背上，我早就跳起腳跟他吵了。不過，他剛剛提到三途河，說幽飄樹就生長在三途河邊，難道又要乘船渡河嗎？那個渡船的怪傢伙已經要走了我的耳墜跟手鏈，我身上再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了。而且，這一次又多了一匹馬，船費估計高的更離譜。

雷霆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我跳下馬背與它並肩而行。大概是因為體力透支的緣故，它身上的火焰弱得似即將燃盡的燭火，那雙大大的眼睛也無神地望著地面。我不忍地揉搡著它脖頸處的馬鬃，對那個傢伙說道：「雷霆累了，我們休息一下再趕路吧。」

「不行！我們必須要趕在冥月升起之前渡過三途河。」它的口氣強硬得不容置疑。

「為什麼一定要今天過河，明天不行嗎？大家都累成這個樣子了，就不能······」

「不能！」它打斷我的話，「這片*森林由復仇女神掌管，呃，聽說過可怕的復仇女神嗎？」他問我。

我搖頭，「沒有。」

「復仇女神頭上長著蛇發，雙眼流著血淚，兩肩生有翅膀，手執火把和蝮蛇鞭。她最喜歡在*森林裡追逐混入冥界的人類，然後把死者的靈魂拿去獻給鬼神Ceres。你這個大活人估計相當對她（他）們兩人的胃口。」

「那又怎麼樣？」我滿不在乎地往地上一坐，說：「要走你走，我跟雷霆留在這裡休息。」

「你發什麼神經！」它怪叫：「你不走等著被鬼神啃成骷髏吧。」

「我拜託你有點兒惻隱之心好不好？你看看雷霆。」我指著雷霆說道：「馱著我跑的是它，不是你。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趾高氣揚？」

「我才拜託！是你騎著雷霆，不是雷霆騎著你，你累才叫奇怪！」

「噯，你懂不懂騎馬的常識啊？你以為騎馬時累的只是馬，不是人啊？沒文化真是可怕！」鬥嘴又開始了。我實在不能忍受像他這種不懂還要硬裝的傢伙。

「你！我······」它被我的話迫得無言以對，怔怔地沉默片刻，連聲說道：「好好好，你們誰願意留下來就留下來好了，我無所謂，反正鬼神不會喜歡啃一塊黑石頭。你們就等著死在這裡吧！羽裳，到時候你可別指望我會來救你！」

「別！我承受不起。」我介面說道。

「哼。」它哼了一聲，旋即幸災樂禍地說道：「冥月已經升起來了，復仇女神就要回來了。」

我撇撇嘴巴，順勢躺在黑草地上，望著那懸在半空的一輪明月。冥界的月亮跟人間的月亮似乎沒有太大的差別，甚至，比人間的月亮更大更圓更亮。它散發出的光芒是一種淺淺的粉灰色，一層一層地瀰漫在月亮周圍，形成了美麗的月暈，又像是它的年輪。隨著年輪的走勢，光暈的顏色漸次的深邃，直到最後，在月亮的中心位置呈現出完全的深灰色。

「好美，好美的月亮。」我仰望著那輪奇特而迷人的月亮，猶自讚歎連連。這麼美的月色，真的很難讓人將它同陰森可怖的冥界聯繫到一起。

我悠然自得地躺在那兒，四周顯得靜寂而安寧。柔和的風兒吹拂著臉頰，身下是軟軟的草叢，我微笑，深深吸口氣，空氣中隱隱約約地混入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忘憂草的味道。

雷霆也極順從地走到遠處的草地上吃著草，四隻腳踩在韌而厚的草叢上發出窸窣的聲響。它的鼻子被草叢搔得痒痒的，不時地抬頭打著響鼻，卻又捨不得放棄這樣肥嫩多汁的美味，只好忍耐吃下去。遠遠的，似一團紅紅的火球在草地上滾動。

這樣溫馨怡人的月色，如果沒有那傢伙大煞風景的嚎叫，應該是完美無缺的了。可惜，它偏偏不肯讓我安靜地呆上一會兒，先是冒出一聲刺耳的鬼嚎：「啊······」然後，就是一連串的：「完了完了完了！」

烏鴉嘴啊！好好的，非要咒人家死。「又怎麼了？好好的，你鬼嚎什麼？」我沒好氣地說道。

「她來了！她就在我們附近。」

「誰啊？」

「復仇女神Erinyes。」它啞然說道，聲調里透著一股難言的詭異。

又想嚇唬人！我無動於衷地躺在草地上，只伸手將它拿到眼前，望著它說：「你這一套早就過時了，下次想玩記得換個新招數，不然我不會上當的。」

我的話音剛落，一股烈風呼嘯而來，直直壓向躺在草地上的我。那股力道強勁得令人無法招架，彷彿一座巨型山頭緊貼著我的鼻尖壓在那兒，似落非落，威脅而壓抑。

風聲里夾雜著詭異的怪叫，那是一個凄厲的女聲，像是被誰掐住了脖子，聲音被喉嚨深處的呼吸道擠壓，一點一點地釋放出來。「噢······咯咯咯咯······」

「我說什麼來著？看吧，不聽話的孩子最終是要吃虧的。」我這兒都泰山壓頂了，它還有心思訓我玩。

「喂，幫······忙啊。」我費力地喊著。這股風太強勢了，動動嘴皮子都困難。

「咦？我好像記得某人說過，不需要我幫忙的。貌似，我耳朵出毛病了？」

「可——惡！」我恨恨地罵道，因為那座無形的山頭已經觸到了我的鼻尖，我感覺它馬上就會掉下來壓我身上，我隨時都有被壓成立體照片的可能。

「怕了啊？那——你服不服我？」它壞笑，慢條斯理地問我。

「服，我服！」我喊。

「哈哈哈。」它滿意地大笑三聲，旋即發出一道耀眼的幽光，低沉喝道：「Erinyes，我命令你速速離開她的身體。」

「嘿嘿嘿。」Erinyes放肆地狂笑：「你是什麼東西？居然也敢來命令我。」

她漸漸現出了原形，果然是一個蛇發血眸的惡婦。在她的肩頭生出一雙怪異的翅膀，左手手持火把，右手握著一條長長的蝮蛇鞭子。她就這麼與我保持形同的姿勢，懸空地橫在我面前，口中噴出的怪味道像是一條條惡毒的小蛇，直向我的鼻腔鑽去。

「唔。」我左右躲閃，簡直噁心得想吐。

「Erinyes。」它陰冷地口吻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震懾力，「你的眼睛瞎掉了嗎？給我仔細看清楚，看看我是誰！」

「不管你是什麼東西，這個女人我都吃定了。」

正僵持不下，雷霆賓士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其間還夾雜著它尖厲的嘶鳴聲。Erinyes望著那一團疾馳而至的火焰，眉頭可怕地擰在了一起。她血色的眼眸緊緊地盯住我，探究地打量我許久，終於緩緩由我的身上撤離。

我立刻狼狽地站起身往後退去，雷霆已經沖至我前面，擋住了Erinyes森冷凌厲的血眸，並極具警示地沖她踢腿嘶鳴，似乎在警告她不可逾越造次。

Erinyes退後幾步，站在不遠處的一塊岩石上，揮舞著手中的鞭子，厲聲吼叫著：「啊······」聲音震耳欲聾，我感覺整個*森林都在她的吼叫聲中瑟瑟發抖。

「你還愣著幹嗎？快上馬啊！」艾若塔急切地催促我。

「哦。」我回神，迅速地翻身上馬，雷霆立刻轉身狂奔而去。

本以為可以順利逃脫，不曾想，就在小黑轉身的剎那，Erinyes將手中長長的蝮蛇鞭用力揮出去，正好纏住了我的腰部。我駭然掙扎，鞭子卻越纏越緊，令人無法動彈。她旋即抖動肩頭的怪異翅膀，拎著我騰空而起，掠著*森林急速往前飛去。

「放開我，你這個醜八怪。」我在她手下奮力撲騰，她卻拎著我越飛越高，越飛越快。我的雙腳不時地會碰到那些大樹的樹梢，嘩嘩啦啦的聲響讓我從心底生出一陣緊似一陣的無望和恐慌。

我下意識握緊黑寶石，它這個時候倒挺安靜，一句話都不說，毫無靈性地掛在那兒。「喂，喂，說話啊。怎麼辦？快點想辦法啊！喂，聽到我說話沒有？喂！」

被我用力晃了很久，它才慢吞吞地說了這麼一句：「我是不會幫你的。」

「什麼？有膽子你再說你一遍。你信不信我······」我的威脅還沒說完就被它氣咻咻地打斷：「誰讓你剛剛不聽我的話？活該！」

「你不幫忙我會死！我死了還怎麼救哈爸爸？」我說，抬頭望了望那個可怕的醜八怪女人。她正專註地拎著我飛，並沒有在意我們的談話內容。

我迅速轉動腦子，發覺此刻是一個絕佳的逃跑機會，但是需要艾若塔跟雷霆的配合。如果艾若塔能喚來鬼火燒斷Erinyes的長鞭子，我們就可以趁著掉落的瞬間騎著雷霆逃走。問題，雷霆離我們這麼遠，該怎麼給它一個暗示呢？而且做這一切都必須要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進行，萬一被發現，下場只有兩種可能，摔死或者被當場吃掉。

「艾若塔，你能試著讓雷霆跟Erinyes保持同一速度奔跑嗎？」我壓低聲音問它。

「你想幹嗎？」

「我要你喚出鬼火燒斷這條鞭子，這樣我們就可以直接掉落在雷霆的背上。」

「你發什麼神經？萬一雷霆跑偏一點，你會摔死的。不行！」它拒絕。

「不試一下，怎麼知道行不行？而且，就算我不摔死，也會被Erinyes吃掉。橫豎都是死，不如冒險試一試。快啊！如果她停下來，我們就沒有機會了。」

「可是······」它猶豫不決。

「快，沒時間了！」我急得渾身是汗，因為Erinyes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大概是想找一個落地點降落。

艾若塔發出一道細小的幽光，垂直刺向雷霆黑額前那隻角上。我聽到雷霆低聲嘶鳴一聲，旋即也放慢了奔跑的速度，嘗試著跟Erinyes保持同在一水平位置。

「好樣的，雷霆。」我低贊一句，旋即抓住鞭子讓黑寶石貼近，它十分小心地噴出一朵小小的火苗開始燒鞭子。Erinyes已經越飛越低，眼看就要著落了，我急切地盯住鞭子燃燒的部位，有些擔心這麼小的火苗無法燒斷蝮蛇鞭。這條鞭子應該算是神物，如果這麼容易燒斷的話，豈不是很諷刺？

「咯咯咯。」Erinyes突兀地發出一陣怪笑。

我心頭一緊，催促艾若塔：「快啊，她要降落了。如果被她發現大家都要死翹翹！」

「著急也沒用，總要一點一點地燒吧？」它慢條斯理地說道。

「再慢會死人的！」我喊。

「拜託！我已經儘力了！」它不滿地嘟囔：「有本事你來燒。」

呃，我頓時語塞，忍耐地閉上嘴巴，一雙眼睛卻緊緊盯住那條蝮蛇鞭，只盼著它快一點斷掉，卻忽視了Erinyes的存在。她到底還是復仇女神，對我們下面搗鼓的那些小伎倆終於有所察覺，惱羞成怒地咆哮起來：「啊！我要吃掉你們！」喊完，旋即俯身而下，快速拉動著蝮蛇鞭。

眼看她以勻速狀態一點一點地接近自己，我嚇得整個人僵在那兒，腦袋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識地尖叫著：「快啊！快點！她要抓到我了！」

鞭子搖搖晃晃，卻始終頑強地纏繞在我的腰上。Erinyes長發上的蛇頭已經嘶嘶地在我的頭頂不遠處徘徊，目前為止，我除了渾身發抖地尖叫，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你們是逃不掉的，咯咯咯。」Erinyes的一隻黑長爪子緩緩伸向我，指尖上滑膩的黑色黏液不時地滴落在我的長發上、額頭上、鼻子上，腥臭得令人作嘔。

我聽到小黑在下面急迫地嘶鳴，像是在催促我。可是，艾若塔那個傢伙居然還沒有燒斷那條蝮蛇鞭！我徹底絕望，瞪著一雙空洞的眼睛，眼睜睜等著自己被複仇女神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