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紅泥小火爐
七喇述只感到頭頂上風聲大起，一片瓷壇凌空而來，空氣中瞬間充斥著火油和美酒的味道。
「跑啊！」
七喇述回頭想跑，但眼前的場景讓他眼中顯現出絕望神情。
身後是大坑，這是耶律余里衍親自動手，帶領城中遼民挖掘，上面覆蓋著牛皮，當重量達到一定程度，牛皮承受不住就會塌陷。
牛皮的上面鋪滿泥土，和平時並無兩樣，金軍如何能看出其中玄機。
挖坑和挖地道的泥土，也不浪費，正好在城裡築起一道內牆，將女真人全數擋在了牆外。
城中城！
和瓮城的作用是一樣的，輕易就能將進城的敵軍困死在兩牆之中。
「可惜，本王挖了這麼大的坑，卻沒坑到一條大魚，可惜啊！」
趙楷感慨一句，突然一聲斷喝。
「去死吧！」
「死、死、死……」
夜空中回蕩著趙楷的吼聲，像是華夏民族的宣言，像是華夏民族的吶喊，更像是華夏民族永恆的榮光！
如流星西來，如煙火漫天，火箭在空中划起美麗的軌跡，像一隻只精靈在奔跑，像一道道天使下凡間。
衝天的大火在恩州城內熊熊燃燒，將黑夜燒紅了半邊，這不是自焚的悲壯，這不是破城的絕望，這是屠殺，對侵略者的屠殺，這是正義之火！
火光中的那股肉香讓趙楷下了城牆，他怕自己會嘔吐出來，抹黑自己好不容易樹立的偉岸形像。
一隻小手遞了過來，輕輕攙住了趙楷。
「王爺不看啦？」
趙楷看著楊茹已經恢復到平日狀態，自己當時的暴力記憶已經離她而去，臉上笑容綻放。
「對手太弱了，沒什麼好看的，咱們準備的手雷還沒有出場呢。」
楊茹一想果然如此，信服的點了點小腦袋，「不是敵人太弱，是王爺太強啦！」
城外三巨頭看著衝天的大火，久久的呆立不動，好似都被這把神火將三魂燒飛了二魂。
「七喇述完了！」
宗望自語了一番，從牙縫中迸出兩個字來，「退兵。」
宗翰有些不甘心，他看向婁室，希望他能想出妙計來力挽敗局。
婁室呆了半響，嘴裡也只有兩個字。
「退兵。」
宗翰咬咬牙，將身體一轉，不再看向恩州，急急向自己軍營走去。
進入恩州的金軍精銳大半被大火燒成飛灰，守軍也不閑著，幾支小分隊分別靠進地道，用簡陋的鼓風機將烈火吹進地道中，不多時又有一股肉香飄了出來。
映著滿天大火，恩州城頭上響起了兵器的敲擊聲，先前還是小弦切切如私語，不過數息之間變成了大弦嘈嘈如急雨，整齊的口號如風雷滾滾。
「來戰！」
「來戰！」
「來戰！」
眾將知道鄆王在北境有多麼的艱難，身邊沒有精銳的西軍，卻要帶著沒有多少鬥志的遼軍在防線上與女真人最精銳的軍團作戰。
今夜趙楷拿出孟珙的成名防守，就是要重挫女真三巨頭在恩州城下。
一城不下，還想掃天下，可笑！
大夥親眼見鄆王將女真人燒得魂飛天外，小小的思州在他手中屹立不倒，無不深深嘆服。
城頭上已無鄆王身影，眾將知道，王爺早已經勝券在握，戰場形勢已經印在了他的腦海中，根本無須在此督戰。
一定是楊茹勸王爺下了城牆，不讓他看到熊熊地獄之火，免得影響到狀元皇子的才情。
所有人都知道，現在是自己表演的時間！
隨著韓存保手中號旗揮動，以姚平仲為首，眾將開始對通過地道進入城內的金軍展開最後的清剿。
……
換白袍，修眉梢，搖花扇，烹香茶。
楊茹看著俊俏無匹的王爺，回想著他撫摸自己小腹的時刻，身子有些發熱。
此刻她依然一身勁裝，長劍就放在桌上，卸下頭盔，一頭瀑布長髮絲被北風吹到了趙楷的手臂上。
見她不卸甲，趙楷也不強求，他認真的洗了茶，紅泥小火爐上的水已經沸了。
今天他泡的是峨眉山的竹葉青，綠茶最能讓他平靜。
此刻他的心中十分激動，雖然事前作了很多功課，但真正能擋住名垂青史的女真三巨頭，趙楷怎麼可能如外表這般平靜。
這樣的時侯，正好喝綠茶，息心養性，讓自己的麾下都極快冷靜下來，雖然這場戰鬥對自己意義重大，在歷史上卻不值一提。
徹底激怒女真三巨頭，趙楷開始考慮明天要不要故意示弱，讓這枝女真主力部隊呆在恩州的時間越久越好。
可是這樣的套路，估計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吧！
碧綠色的茶水，猶如淺淺的琉璃，趙楷端起茶杯，輕聲說道。
「咱們共飲此杯，為大宋賀，為恩州賀。」
楊茹立刻找到了趙楷的語病，「王爺，這樣的好茶只能品，不能飲，不然就成為牛了。」
楊門雖然是以武起家，看來對文化的學習從未斷絕，如楊茹這樣好武的女子，也懂得基本的茶文化。
趙楷郝然，他發現自己回小院是十分正確的事情，要不然自己可能會失態。
當日淝水之戰，晉代宰相謝安派侄子謝玄等人領兵迎敵，當打敗的敵軍捷報傳來，謝安正在和幕僚喝茶手談。
他看完捷報面無表情，繼續下棋，幕僚問他也只是輕描淡寫說了一句「小兒勝了』。
等他下完棋之後回後院走過門檻時，腳上的屐齒折斷都沒有察覺到，可見當時的興奮之情。
現在趙楷就有點這樣的意思，勝宋江、勝遼國並不為喜，但敗了女真三巨頭，守下要塞恩州，趙楷徹底將心情釋放出來。
「好，就依你，咱們細品。」
趙楷輕抬茶盞，和嘴皮輕輕碰碰了一下。
「好茶。」
看著王爺那份優雅，楊茹不敢怠慢，以袖掩嘴，細細品了一番，同樣讚不絕口。
「余香滿口，王爺，果是好茶。」
門外站了幾名將領，他們本待跑來向鄆王彙報戰況，見到小花園中竟然是這樣的意境，楊再興深吸一口氣。
「走吧，看看王爺這樣的風度，才是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少變，咱們差得太遠了。」
韓存保認同的點了點頭，「看看殿下和美人品茶，這場戰爭已經被殿下研究透了，女真人再怎麼掙扎，也是案板上的那條鮮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