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魔障
「你親自去。」
緋色道,「今兒個臘八,太醫院當值的太醫不多,底下的人去傳,只怕他們敷衍,你親自去請院判過來,不能耽誤了九公主殿下的傷情。」
一聽裴秋陽受傷了,王萬全也急了,見白芷依舊沒眼色給他,只當也是同意的。而且裴秋陽也沒說話。
便行了個禮,對轎子道,「殿下,那奴婢這就去請太醫。」
「叩叩叩叩。」
轎廂被急促敲響。
緋色笑著對王萬全道,「快去吧!就到前頭的隨雲閣,可別耽擱了。」
「是。」
王萬全趕緊扭身就朝太醫院跑。
緋色目送他離開后,又看了眼站在一旁一直低眉順眼跟空氣一般的白芷,笑了笑,道,「送九公主殿下入碎玉軒。」
此時彷彿她才是長樂宮的一等大宮女。
宮人們見白芷無應對,便轉步,朝隨雲閣去。
轎子內,裴秋陽捂住嗓子,皺了皺眉。
——無機沒出現。
且靜觀其變。
……
豐照宮的觀戲台處。
玉橋去而折返。
李全德跟在她後頭,朝景元帝行了一禮,走到近前,道,「西暖閣伺候的宮人說,九公主殿下方才……前往隨雲閣去了。」
景元帝眉頭一擰。
柔妃訝異,「隨雲閣?那樣偏靜的地方,秋陽上那兒去做什麼?」
李全德沒出聲。
德妃在另一邊道,「隨雲閣?今兒個的戲班子可都歇在那兒,秋陽怎麼會到那裡去?聽說她與今日唱戲的那個荷官兒相識,莫不是……」
景元帝朝她看去。
還沒說話。
突然,靈枝從外頭匆匆跑了進來,大驚失色地說道,「皇上,娘娘,不好了!那邊,那邊鬧出亂子來了!」
眾人一驚,有幾人已忍不住偷偷順著樓梯往後退了。
德妃驚訝地看靈枝,「什麼亂子?好好說話!陛下面前,怎麼這樣沒規矩!」
靈枝臉上難掩驚慌,指著隨雲閣的方向,道,「安南侯府的二小姐,被人發現死在隨雲閣的偏房裡了!」
「什麼?!」
德妃猛地站起來,「她不是我邀請來參加壽宴的么?如何會……快扶本宮去瞧瞧!」
「娘娘!您……」
「都什麼時候了!人命關天,又是安太妃的侄孫,我怎麼能坐視不理?快扶我去!」
柔妃看向景元帝,發現他的眼底已有怒意洶湧。
心裡暗暗搖頭——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德妃這回是中了什麼魔障?
不過么……對她來說,興許不是什麼壞事……
便對景元帝道,「陛下,不如同去看看吧?好好的壽宴,兩條人命,若傳出去,只怕十分不好。」
景元帝何嘗不知。
站了起來,也不說話,抬腳便朝前走。
德妃趕緊要跟上,卻被柔妃搶先一步越了過去,眼神一沉,快步跟上。
……
隨雲閣中。
轎簾掀開,裴秋陽看著站在外頭笑意盈盈的緋色,冷目怒視。
緋色也不在意,往後退了一步。
『白芷』上前,恭恭敬敬地伸手,「殿下。」
裴秋陽又瞪了緋色一眼,扶著白芷,下了轎子。
抬眼一看,是隨雲閣。
隨雲閣其實也是豐照宮的側殿之一,不過在豐照宮十分角落的地方,且並無圍牆相連,反倒像個獨立的宮殿,故而十分幽靜偏僻,幾乎並無什麼人來往。
她收回視線,再次瞪向緋色。
緋色卻面不改色,伸手道,「請殿下入內歇息。」
裴秋陽皺眉,剛要說話,緋色忽然伸手,在她腰側一扶。
裴秋陽倏然瞪眼——有什麼尖刺的東西抵在了那裡。
她沉下臉,這時,旁邊的『白芷』,忽然在她手心輕輕摳了下。
她垂了垂眼,看向『白芷』,「真是本宮的身邊人,一個一個的,可真夠好的!」
『白芷』似乎受了驚,滿臉愧疚地低下頭,卻依舊不聲不語,將裴秋陽往裡扶……或者說是拽。
緋色正要跟上。
忽然,隨雲閣另一邊的偏房裡,傳來一聲驚呼。
她神情一變,對『白芷』道,「把九公主送進正房裡,記住,不要讓她出來!我去去就回!」
說完,朝那有動靜的偏房位置跑去!
『白芷』扶著裴秋陽,到了正房門口,回頭看了眼偏房的位置,就見緋色已經一推門沖了進去。
輕笑一聲,拉著裴秋陽,進了正房門內。
然後轉眼,朝她笑:「叫殿下受驚了。」
這軟媚黏膩的聲音……
裴秋陽皺了皺眉,就見這『白芷』捧了個巴掌大的盒子送到她眼前,打開一看,裡頭是一枚黑色的藥丸。
「這是國師大人吩咐的,請殿下服下。」
裴秋陽挑了下眉,卻沒動那盒子。
卻聽身後傳來說話聲,「吃下吧,可解你所中的封喉丸。」
裴秋陽猛地回頭,就見方園繞過屏風走了過來,臉上的神色……並不十分好看。
雖然他本就黑,可裴秋陽還是知曉,他此時心情並不好。
伸手,將那藥丸拿起,直接吞下。
看得『白芷』目光微異,在裴秋陽與方園中間繞了一圈,收回盒子。
「你們……」
裴秋陽試著開口,發現嗓音恢復了,不過還是有點啞,咳了一聲。
方園立時靠近一步,低頭朝她的嘴看,「可是有何不適?」
『白芷』眉頭一挑。
裴秋陽搖了搖頭,「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方園見她如常,放下心來,剛要說話,忽然,外頭傳來一陣嘈雜聲。
「就在那兒!」
帶著尖利的嗓音,分明是靈枝。
裴秋陽眉頭一皺——怎麼聽著這麼激動?
試圖走到門口去看,卻被方園拉住胳膊,「隨我來。」
裴秋陽一愣。
被方園拉著從後門走了出去,卻無任何猶豫和遲疑。
『白芷』笑了笑,伸手,將臉上的面具一撕,赫然露出小水的臉!
她順著門縫看過去,就見皇帝帶著一眾妃嬪朝偏房走去。
微微一笑。
脫了身上的宮裙,扔進床底。轉過身來,將自己身上屬於戲班的戲服撕扯得亂了些。
又揪了揪頭髮,然後,掏出一柄匕首,對著肩頭。
「唔!」
刀尖扎了進去!
她悶哼一聲,將刀一拔,同樣扔進床底,然後任由那肩頭的血流了全身,靠在門口,看著門外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