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身世
柔妃搖搖頭,收回視線,又道,「也該給讓哥哥進言了,這中宮之位,總空著,於國不安啊……」
雲雀頷首,剛要說話,就聽身後傳來問聲:「敢問此處可是九公主殿下居處?」
柔妃悚然一驚,當即回頭。
就見一個戴著灰帽子穿著僧袍的和尚站在門外,笑盈盈地朝她們行了一個佛禮。
而他的身旁,正是飛雲宮的仙童。
「阿彌陀佛,貧僧雲頂寺方丈,青雲。」
柔妃再次吃驚,還了佛禮,道,「不知大師何事前往此處?」
青雲一笑,「貧僧同國師乃知交好友,略通醫術,聽聞九公主殿下偶得風寒之症,特來請安。」
……
青雲進了內殿,就看到無機跪坐在床邊,雙目獃滯,神魂出竅。
心下輕嘆了口氣,朝殿內的人搖了搖頭。
白芷會意,招了招手,眾人當即魚貫而出。
青雲走到床邊,拉過裴秋陽的另一隻手把了把脈后,又從袖子里掏出個小瓶子。
倒出一粒,原本想遞給無機,卻發現他毫無反應。
只得自己動手,放進了裴秋陽的口中。
然後在腳踏邊坐下,看了眼無機,道,「莫急,雖毒素入體,卻並不嚴重,只待休養幾日,應當就能醒來。」
無機依舊沒動。
青雲嘆氣,轉了轉手中念珠,又道,「我出去雲遊才回就聽說你著急尋我。方才元一告訴我,你手中有關於你身世的東西?」
一直面無表情的無機,眼珠子動了動。
青雲微微鬆了口氣,從袖中又掏出一物,放到床邊,道,「師父離寺前,曾將此物交於我,說是待你得知身世后,將此物交由你。這是你的父親留下的。」
獃滯的無機緩緩轉過頭來。
看到那是一枚把玉,並不特殊的制式,只不過玉柄上刻著一個『培』字。
青雲朝他看了眼,道,「你的父親,是秦培山。」
無機失神的目光似乎被注入了一絲生機,慢慢地現了活氣。
他皺了皺眉。
青雲又道,「不錯,正是當年皇上登基不久,被鎮遠公聯合誠親侯,由趙庭雨首告,揭發其謀反並最終獲罪,以致滿門抄斬的前宰相,秦培山。」
他看向無機,「大玥朝最年輕的宰相,最傳奇的神話,也隕落最快的傳說人物,秦培山,是小師叔,你的父親。」
無機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青雲又道,「景元二年冬,秦培山被判滿門抄斬,唯有秦培山的妻子吳氏,逃了出來,進了大台山,來到了青雲寺的山門前。」
無機緩緩抬頭,看向青雲。
「可惜的是,除夕之夜,吳氏臨盆難產,滿院僧眾束手無策,最後只靠吳氏一人獨力……產下嬰兒,后失血過多,不治而亡。」
無機的面色漸漸發白。
「吳氏臨終前,將身世和盤托出,並把嬰兒交給了師父,求他庇佑。師父憐憫嬰兒無辜,吳氏又已仙去,便只把嬰兒當作山民丟棄的孩子,取名,無機。」
青雲看向無機,「小師叔不是問過師父,為何你這一輩中,唯有您是『無』么?此無乃彼吳。師父給您的那串小葉紫檀的佛珠,便是吳氏當年留在雲頂寺的。」
青雲說完,還是不見無機有和反應,轉臉,瞧見他面色蒼白,於心不忍。
又道,「師父離開雲頂寺時,曾將師叔的身世告知於南園縣的一位獨居老農。半月前,師父突然讓我去那老農家拿信,我也才知曉小師叔的身世。」
無機募地抬頭,「那老農……」
「說出你的身世后,便服毒自盡了。」青雲的聲音有些沉,「阿彌陀佛。」
無機握著裴秋陽的手倏然收緊。
卻看青雲又掏出一物,放在他面前,「老農托我轉交此物給師叔。」
無機一看,竟是一枚金牌……不對,假的金牌!
朝青雲看去。
青雲道,「這是當年趙庭雨告發秦培山謀逆時呈供的證據。當時秦培山勾結外族,曾偷盜宮中御用金牌,為外族行刺皇上而用。此物,便是秦培山偷盜的金牌。」
偷盜的金牌?
可這分明是一枚假的……
無機倏然瞪大眼,渾身不可置信地顫慄一層!
「秦培山謀逆一事莫非另有玄機?!」
青雲看驚愕的無機,頓了頓,搖頭,「再多的,我也無從知曉。不過,你如今既已知曉,便可細細查得,莫要心急,亂了分寸。」
無機將腳踏邊的兩件物品拿起。
青雲起身,「話已傳完,我也該走了。」
無機攔他,「在飛雲宮多留幾日,阿陽的傷,我不放心太醫院那些。」
青雲失笑,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忘了自己的能耐了。」
無機也會醫術,先前救呂芳時便可見一斑。
他頓了頓,搖頭,「我不敢對她,心裡亂。」
關心則亂。
青雲又看了眼床上的裴秋陽,頷首,「那我便在飛雲宮留幾日。不過……」
他神色微斂,「讓我先處置了師父的後事吧?」
無機神情微滯,站了起來,「是我不妥,師兄的遺骨我已讓元一安置在了飛雲宮的冰房裡。本打算送回雲頂寺安葬,只是不知你的意思。你想如何處理,只管吩咐元一幾個。」
青雲微微一笑,「是,多謝國師費心了。那貧僧便先告退了。」
這麼一說,語氣里的生疏客套顯而易見。
無機卻沒什麼不悅,轉過臉,就見白芷從外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說道,「國師,御前來人,請您去養心殿。」
無機頷首,「告訴他們,我稍後就到。」
白芷福身應下。
青雲又看了眼無機,跟著白芷一同出去了。
無機再次跪坐在腳踏邊,握住裴秋陽放在被子外的手,溫熱的觸感才讓他無處安放的心微微平復。
他往前湊了湊,又摸了摸裴秋陽的側臉。
原本圓潤白嫩的小臉,自及笄過後,可見地消瘦下去。
可見這段時日,她過得何等艱辛難熬。
「殿下,你是什麼時候知曉的……」
無機喃喃低語,「為何不告訴臣?臣願受您打罵責問。只要能讓您心裡痛快些,臣就是死也甘願的啊!為何,為何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