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奇葩師父

次日一早，石青桐把「打劫」來的東西打包好放在馬背上，又出去了。

墨言把煎好的葯端給楚風喝，摸著身上的新衣，感慨地道：「石姑娘看著冷臉孔，卻是個善良細心的。給我們買了新衣服，還給公子買了外敷內服的葯。」

楚風嗯了一聲，她確實是個善良仁義的好姑娘，前提條件是她認為你是好人。

石青桐中午時分才回來，帶回來兩麻大袋馬料，還有十多隻雞蛋和肉包子。把雞蛋和肉包子交給墨言，讓他把包子放在溫泉邊蒸熱。自己把馬料放好。

墨言：「……」這倒是個省柴火的好建議，說道：「我做了飯，給你擱溫泉邊暖著。不用蒸包子吃。」

「楚公子吃藥沒？」石青桐和他並肩進山洞。

「才吃了，這葯是補血的？」

石青桐淡淡地道：「壯陽的。」盡問廢話！

「……」

斜靠在床頭上的少年尷尬了，白玉俊顏泛紅，如海棠綻放，美輪美奐！

饒是墨言天天跟著少年，也看呆了！

石青桐乜了一眼，妖孽蠱惑人心！神情淡泊地走到溫泉邊，端起一大碗飯菜到桌邊自顧自地吃起來。她吃得很快，如同風捲殘雲，不過並不粗魯！

山洞裡什麼都沒有。楚風手也傷了，只好乾躺在床上，目光時不時虛虛地從她和墨言身上飄過。

吃完飯，石青桐拿著筷子輕輕敲碗邊，目光在楚風和墨言身上的新衣上轉悠：「我三天沒洗過澡了。你們到廚房生堆火烤著，順便放幾條紅薯在火灰里煨……懂吧？」最後兩個字拉得老長，一語雙關。

兩個少年紅著臉出了山洞，有點落荒而逃的味道。

廚房是用木頭簡易搭的房子，灶是石頭壘的胡亂用泥糊著，要不是石板上擱著石青桐新鮮買回來的東西。可以說家徒四壁，夜無存糧！

楚風神情微怔，心酸了一下！他前世沒有進過這個廚房——君子遠庖廚。他出生的環境和家規也不會讓他有進廚房的機會。

他雖是養子，但他生母改嫁前家中從不缺吃穿。後來被養父母收養也是衣食無憂！可以說這一世到現在吃過最大的苦，也就是被追殺這段日子。

無法想象，這個小姑娘一個人如何在深山中艱難度日？她愛財，大概是吃的苦太多了！後來對皇帝忠心耿耿，約莫是皇帝給她諸多金銀財寶。

紅薯還沒有煨熟，石青桐就出來了。她換了青色的新棉衣，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多了。巴掌大的小臉，五官精緻秀麗。半濕的長發披在身後，手裡還提著一個布袋。

看到她坐在火堆旁，變戲法似的從布袋裡倒出一堆碎銀子和銀票。楚風和墨言驚呆了！這得有好幾百兩銀子吧？

她毫無顧忌地在二人眼皮底下數銀子，共有五百七十四兩銀子，銅板六百五十四文。

這石姑娘一夜暴富了！楚風和墨言心情很複雜，成了小財主的她還會送他們回家嗎？還沒等二人擔心完，石青桐把錢重新裝回布袋裡，又從衣袖裡掏出一沓銀票數了起來。

楚風和墨言震驚！

數目不等的銀票加起來，共有兩千八百九十二兩。所以石姑娘現在是有三千四百餘兩銀子的身家了。

墨言舔了舔乾涸的唇：「石姑娘，這麼多銀票那來的？」她這兩天不會是出去打家劫舍了？他要不要和她撇清關係，以免受到牽連？

石青桐睨了他一眼：「賣馬的錢。」什麼表情？要是敢開口和她分贓，她不介意把他給扔出去。

墨言吃驚地道：「其餘七匹馬的錢？」

石青桐點頭。

「你居然沒有賤賣？」墨言十分驚奇！

普通馬匹七八十兩，這十區刺客的馬卻是千里良駒，值好幾百兩銀子一匹。她最少一匹買了四百兩。

石青桐用看傻子的表情看著他：「配有馬鞍的。」

楚風心裡發愁，又因她這句話想笑！發愁是怕她有錢了，看不上送他回家的那點錢。想笑，是這傻姑娘估計覺得配有馬鞭的馬老貴！

紅薯煨熟了，石青桐將錢統統裝進布袋裡。拿了根棍子把紅薯從炭火中拔出來，還很燙，她就直接用手撿起來剝皮，露出裡面金黃色的薯肉。

這讓墨言產生錯覺，以為天氣過冷，紅薯一出來就能上手。學著她的樣子撿起才從火堆里扒出的紅薯，毫無意外被燙到怪叫著縮手捏耳垂。

楚風掩臉！

「為什麼你不怕燙？」墨言覺得很不可思議！

「為什麼你是書童，不是公子？」

墨言：「……」姑娘這話太扎心了！

把剝好皮的紅薯遞給了楚風，石青桐又繼續撿起一根紅薯剝皮。

「謝謝！」少年聲音低沉清幽如琴！紅薯剝得乾乾淨淨，只余尾尖一點皮不讓他臟手的，很是貼切入微！

石青桐沒有吭聲，要不是看在他手斷了的份上，她才不會給他剝紅薯皮。

「石姑娘，你為什麼一個人住在這裡？」墨言巴巴地看著她飛快剝薯皮。

「我是個孤兒，三歲的時候，在逃飢荒的路上家裡的人都餓死了……」

楚風情不自禁抬頭看向了她，臉色平靜，彷彿說的不是她自己！是麻木了還是不在意？

「對不起！」墨言沒想到會戳到她的傷疤，羞愧！

「是我師父把我撿回去養大的。當時我什麼都不懂，師父見到我的時候，我已經餓到快不行了，給擱在一塊大石頭下面。附近是一塊梧桐樹林。

師父就以石為姓，給我取名青桐。他說石頭最堅硬，梧桐高大。希望我能堅強地活下去，活成一參天梧桐樹，以後沒準能招個頭鳳凰來……」

楚風和墨言很感動，石姑娘這是遇上好心人了……

「……半年前，師父掐指一算，說我要倒霉了，給了我五兩銀子，讓我趕緊滾蛋，別連累他……」

「……」

二人還沒感動完，轉為氣憤，這師父也太奇葩了！

「他說『共患難易，同富貴難！』為了打破這個亘古不破的規律，決定跟我同富貴，不共患難。等我發達了，再找我給他養老送終。」

「……」無恥得如此堂皇，實屬罕見！兩人表示同仇敵愾。

「我滾到了鎮上，拿著五兩銀子做小生意，如師父所言，倒霉得很！頭一回做麵粉的生意，擺在市場開張刮颱風……」

「……」果然、倒霉！

「第二回，我販豬肉，太后薨了！我自己把上百斤肉吃完……」

「……」楚風好笑之餘，心中升起淡淡酸楚！

墨言同情地看著她，太慘了！

「剩下最後一兩銀子，我拿去算命，算命的說，我得賺血光之財。就跑來這裡打獵為生。開始那一個月還好，後來冬天了，獵物難尋。最近五天，打的獵物都放在雪堆下埋著，一美男從天而降，把我的獵物全砸爛了。」

楚風和墨言嘴唇抿得死死的！她確實倒霉，但她的倒霉卻救了他們，所以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他們的幸運是建立在她的倒霉上的呢？

吃了幾條紅薯，石青桐拍了拍手，「這幾天一直下大雪，再下去會大雪封山。楚公子傷的是上身，腳沒事，再養些天，我們就走吧。」

原本還擔心她有錢不願意走了，楚風墨言心中一松！異口同聲道：「好！」

石青桐點了點頭，起身回山洞洗衣服。

時間一晃過了三天，楚風的腿腳沒事，躺了六夜五天半，實在不想躺了。這日用完午飯，在廚房門前轉悠。

這裡的地勢就像一條喇叭狀巷子，他們住在「喇叭」中間。除了門前活動的空地墨言掃了雪，其他地方堆著厚厚一層的雪。峽谷上方時不時被大風刮飄下片積雪。

楚風看著破了垂到一邊的網，心道：「大概是擔心有東西掉下砸到人，石姑娘才在上面設了一張網。虧得這張網，才沒讓我摔死摔傷。石姑娘不缺錢了，送我回去后，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她留下來……」

墨言見他看著上空出神，想著往日里，府中雖不說錦衣玉食，奴僕成群，但也豐衣足食，出入都有人侍候著。老爺和夫人對公子比親生的還要親生！家裡什麼好事都先緊著他。公子何時吃過這等苦？連帶著他，小日子也過得有滋有味！

看到這峽谷底連個風景都得看，怕他無聊乏味，有心哄他開心，笑道：「谷口有幾株野梅，開得挺好看的。要不我們過去看看？」

楚風微怔了一下，點頭道：「好！跟石姑娘說一聲。」

墨言應聲，跑到山洞口跟石青桐說了，然後扶著他慢慢往谷口走過去。

石青桐洗的是沾有血漬的棉衣，拿了槌棒砸得「砰砰」響，洞口外又刮著大風，根本沒聽到。

等她洗好衣服拿出去晾時，才發現主僕二人不見了。不由得「咯噔」一下，要死了，萬一遇到猛獸，這兩小子不夠塞牙縫。心中一急就吼了出來：「你們死那去了？」

楚風和墨言先是給她如雷吼聲震得耳朵「嗡嗡」響，整個人都抖了抖，然後感覺到腳下「咔嚓、咔嚓」直響，低頭一看，足下冰雪迅速龜裂開來，兩人緩緩下沉。兩人大腦迅速出現一個信息，下面是水潭！

墨言嚇得魂飛魄散，尖叫道：「石姑娘救命啊！」

一陣旋風「嗖」一下刮過，楚風主僕二人只覺得腰間一緊，跟著人如如同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

石青桐才把二人放下，就聽到「轟隆」一聲，足有半畝地大小的冰雪全部崩塌下去，湖水飛濺而起，迅速把冰雪淹沒。聲勢浩蕩，極為壯觀！但凡石青桐慢上幾息，主僕二人怕就要葬身冰湖之中了。

二人魂不附體，唇青臉白看向石青桐，心中既感激又憤怒還夾雜著后怕！不是她冰塊不會碎，故而憤怒；不是她，他們雖然有可能掉冰湖，但也不一定，所以也有一絲感激。

石青桐對楚風主僕二人的複雜視線完全沒感覺，因為冰面碎開，大量魚群自湖中浮現跳躍，目光盯到好幾條生魚，「嗖」一下飛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