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蒼茫白雪(2)
第50章蒼茫白雪(2)
「上官,有些事情想瞞也瞞不住的,遲早有一天她會知道的,」木逸清清恬的笑容,對著上官宣說道。
不對,是有什麼事情不對勁,木逸清,木逸清的眼睛,是的,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似乎什麼都看不見一樣,我拿手在他雙眼前晃了晃,他沒有一絲感覺,依舊帶著輕輕的笑容靜坐在那裡,他的眼睛這是怎麼了?
一絲難過襲上心頭,伴著那隱隱的痛楚,有種想哭的衝動,抓了他的手臂,著急的問道:「木大哥,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麼了?為什麼沒有一絲光彩,看不見東西一樣?你告訴我,這是怎麼了?」
「妍櫻,你不要這樣!」上官宣拉開我,輕聲的說道。
「先生,這是怎麼回事?木大哥的眼睛是不是什麼也看不見了?」我看著上官宣那透著悲傷的臉,急切的問道。
上官宣沒有回話,只是那般靜看著我,殘忍而近似殘酷的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我的問話。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淚水終究是忍不住的流了出來,看著那一臉清潤笑意的木逸清,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波動,心痛了起來,那種難以言表的難過。
木逸清剛才對上官宣所說的話語,他們有事瞞著我怕我發現,就是我現在所知道的事情么?
「妍櫻,我沒事,我很好的!」木逸清輕笑著說道。
「怎麼會好呢?你都看不見了,怎麼能說好呢?」我難過的喃喃自語,眼睛卻離不開他的臉。
「你們告訴我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們說啊?」我近似哀求的看著他們,滿臉淚水的問道。
兩人皆是緘默不語,木逸清收起了那輕笑,面色冷了下來,透著淡淡的憂傷,讓人看了心生憐意,上官宣則是一副無奈而又略顯疼痛的神情,眼神黯淡,帶著疼惜之意。
「你們要急死我啊!到底怎麼回事?你們說啊!」我有些怒意的看著沉默不語的兩人,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幾分。
事情來得太突然,讓我手足無措,讓我無法接受眼前所看見的事實,就如同那晚我爸爸媽媽死去一樣,讓我難以相信!英俊帥氣,面容俊美的木逸清,風度翩翩的木大哥怎麼會突然雙目失明?
兩人以沉默相對,我面帶怒意的站在那裡,氣氛窒悶,憋悶得讓我覺得呼吸都很困難,突然聽見碗碟落地摔碎的聲音,驚訝的回頭去看,正看見先前那個身穿大紅色小短襖的女子,一臉驚愣的站在門口,雙手停留在半空之中,僵持著,地上是她端著的碗碟,碎了一地。
先前沒看清楚,現在在亮處才瞧得分明,這個是清秀的女子,白皙清甜的面容,鵝蛋形的臉龐,柳葉細眉,清澈明亮的雙眸,透著驚訝的色彩,小巧玲瓏的紅唇,宛若櫻桃,可愛迷人。
「像,太像了,簡直是一模一樣呢!」那女子盯了我的臉,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看著我。
「像什麼,什麼太像了?」我不解的看著她。
「像我死去的姐姐,就跟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難怪姐夫會說看見過一個女子跟姐姐長得一模一樣呢,起初我還不相信,現在看見真人了,由不得我不信了,」那女子笑了起來,露出兩個不深不淺的可愛的小酒窩。
「你是木大嫂的妹妹?」我看著她那柔柔的笑容,輕聲問道。
「我叫梅兒,你比我小兩歲吧,叫我梅兒姐姐也行!」梅兒親切的笑看著我。
「梅兒姐姐,」我輕聲喚了一句,被她這麼打斷了,想問的話也停滯了。
梅兒高興了笑了起來,跨過那堆打碎的碗碟,拉起我的手,笑著說道:「姐姐再世的時候,老是跟她鬧,還讓她喊我姐姐,現在倒是如願了,」她輕輕撩起我頭上垂下的一縷髮絲,理至後面,眼中卻透著淡淡的悲傷,恐是想起她那死去的姐姐了。
「唉,瞧我,光顧著跟你搭話去了,我將地上那摔碎的東西收拾一番,妹妹你先陪姐夫和上官先生說說話,姐姐我馬上就來,」梅兒輕拍了腦袋,笑著說道,又看了看屋裡一直沒有說話的兩人,輕嘆一聲,轉身出了廳堂。
不知道是去偷偷拭去那眼角的淚水,還是去尋了東西來收拾這一堆的碎物!
回去的時候,路上的雪果真如吳媽所說越下越大了,我一直期盼的雪終於下了下來,帶著它潔白光亮的身子悄無聲息的落了下來,可是,我卻不再因它而欣喜,而高興,看著那冰冷的白雪,涼意蔓延開來,絲絲透涼,沁進我的心中,滿是悲涼。
上官宣並肩走在我的身邊,眼睛迷離的看著前方,一語不發,他是在為我今晚所做的事情而生氣,還是為木逸清而難過呢?
忽又想起今晚所見的木逸清,那清瘦的面容,那空洞的眼神,心疼了呢!到底這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呢?為什麼我昏迷醒來之後,所有的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都變了,一切都變了!
看著面容清冷的上官宣,我終是受不了這樣的氛圍,起初兩人還有說有笑,甚至還在開玩笑,現在卻變成這般了,我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抬眼看著他,他似是感覺到了我的拉扯,腳步停了下來。
還在繼續飄落的雪花,落在了他的眉上,他卻仿若不見,不理不睬,我想伸手幫他拂去,卻在看見那雙眼眸之中透著的悲涼之意,抑制了這種想法。
拉著他的衣袖的手鬆了開來,垂下了頭,看著地上那覆蓋住了路面的白雪,腳在地上輕輕的蹭著,蹭著那白雪,發出細微的聲音。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反正你都已經瞧見了,我也知道你的性子,你不弄明白是不會罷休的!」上官宣緩緩開口,輕聲說道,清雅的面容之上看不出一絲表情。
「先生既然都這麼說了,想必也知道我想問什麼吧!」我抬眼看他,往日那晶亮的眸子在這暗處顯得太過於黯淡了,沒有一絲光亮。
上官宣瞧了我一眼,輕嘆了一聲,腳步輕移,緩緩而行,我亦緩緩的跟了上去,兩人皆是緩慢的走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是在這雪中散步一樣!
「他是為了救你,才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的,」上官宣眼睛直視前方,憂傷迷離,恍惚的神色。
聽著他的話語,微凜,腦中閃過木逸清的面容:「是為了救我么?」
上官宣輕輕點頭:「那天如果不是有人給我們送了封信,我們怎會去那麼偏僻的地方,從而發現了你。」
「我也覺得奇怪,先生先前告訴我說你們去那個地方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那個園子荒廢幾年了,木大哥和先生怎麼會去那裡呢,原來是有人告訴你們的啊!先生可知是誰送的信呢?」我疑惑的詢問,腦中閃過一張面容,那絕美的容顏,那異色的雙眸。
「不知,那日我與木兄正在談論事情,還準備離開皇宮的,卻不想一個暗器飛進,木兄伸手就給接住了,暗器的尾端上扎著一封信,一看那信,我們就急忙趕到那裡,真如那信中所言,發現了你,」上官宣緩緩而述,轉眼看向我,「妍櫻,到底是何人害你的?」
「先生,你這話都問過好幾次的,我也說過當時我被人蒙著眼睛,我又怎麼會知道呢!」我輕笑著。
不能說啊,不願意說呢,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的人生總是這麼失敗,我太容易相信別人了,往往就被那些人所害了!先生,你原諒我吧!說我懦弱也好,說我膽小也罷,想起那天的事情就覺得心有餘悸!那種無助時的恐懼,那種全身戰慄的懼怕,那種被人欺騙的心痛,我不想再憶起,只想忘記!
「看著你臉上被刀割得深一處淺一處的傷,有的地方都已經皮肉翻轉,滿目瘡痍,看見那樣的你,我們怎麼都不敢相信呢!可是,送信之人信中所說的又不能讓我們不信,而且木兄在看見你手上所帶的那隻玉鐲之後就肯定的說是你。」
「是這個吧?」我捋起衣袖,露出手腕上所帶的白玉手鐲,如夜明珠一般發出柔和的光亮,伸至他的面前,他點頭稱是,「這是玄帝送給我的,說是難得一見的玉,經過玉匠七七四十九天才製成的,當真費時費力,在夜間還能如夜明珠一般發出亮光,可以說是獨一無二!」
一片雪花落在了我的手腕上,冰涼冰涼的,我擦去那雪,瞧了一眼那玉鐲,將它藏進了袖子里。
「是啊,這玉鐲我們先前也見你帶過的,自然識得!你身中劇毒,性命危在旦夕,不知道能不能救活,我們心中亦是惶恐不安,木兄尋思了許久,終是決定帶著那時滿是傷痕又身中劇毒的你離開皇宮,他說皇宮不適合你,即使玄帝愛你至深,卻也難護你周全,皇宮太過於兇險了。」上官宣感嘆道。
「最可怕的豈非是人心,如若不是人的心那般陰險狠毒,身在哪裡都不會覺得可怕的!」我沉聲道,想起伸出黑暗懼怕之境時聞到的那股香味,心下一片冰涼。
「人心不足蛇吞象,世間的一切紛亂皆是源於人心的不足!如若真人人少了幾分貪婪,豈非要平靜很多!」上官宣道,將話題轉回了先前所說的上面,「木兄與我驚訝的發現這種毒竟是當年馨兒所中之毒,當年因為沒能救活馨兒,木兄一直自責不已,心懷歉疚,所以這些年來,一直在研究解毒的方法,卻是治標不治本的,不能完全根除。」
「我知道,所以我體內還有所殘留,可是,木大哥的眼睛……」上官宣現下說的這麼多,我也略知一二,卻不明白跟他的眼睛有什麼關係。
「毒蔓延得很快,竟是很難遏制住,我們竭盡全力也未能保住你的眼睛,他不想看見你雙目失明,求我將他的眼睛換給了你!」
我難以置信的聽著他緩緩說出的話語,雙手顫抖起來,撫上了眼睛,我的眼睛,竟是木逸清的雙眼啊!
上官宣輕嘆道:「你與馨兒長得一模一樣,木兄是心有所動,不想你也如馨兒一般死在這毒之下,才出此下策的!」
「先生為何不攔著木大哥?」
「我曾經勸過木兄,他執意如此,我也沒有辦法,唯有按他所說的做了!」上官宣道。
「先生,我將眼睛還給木大哥吧,這樣太對不住他了!」我乞求的抓著上官宣的手臂,淚眼汪汪的看著他。
上官宣搖搖頭:「既然木兄選擇了這麼做,又怎會讓你再還給他,再說,這麼做也是不可能的啊!」
「先生,我這一生愧欠的人好多好多呢!」我撲進上官宣的懷中,輕聲哭泣著,「你說我該怎麼償還得起啊!我還不了啊!還不了……」
雪落無聲,帶著欣喜的話語告訴人們冬天來了!
落淚無聲,帶著絲絲的痛楚與愧欠無聲流淌!
在知道這些事情之後,我執意讓木逸清和梅兒搬來和我們同住,一來彼此有所照應,二來人多熱鬧一些,反正這院子大,裡面有幾間空房。
其實我更想的是為他做些事情,彌補我心中的歉疚之情,只是我為他做這麼點事情又怎麼償還得了他這麼大的恩情呢!
梅兒的人很好,長得一副恬靜乖巧的模樣,卻是個急性子,還略帶頑皮,雖是已經十八歲了,按理說古時這麼大年齡的女子都很成熟穩重的,她卻不是,儼然一個小姑娘家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與馨兒長相一樣,才會與她那般投緣,幾乎快到了無話不談的境地,她知道我是玄帝的妃子,時常會問我一些宮中的事情,問我玄帝張什麼樣子,雖然這些已經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可是,我還是會輕笑著告訴她一些,只是這話時常是在夜半人靜之時說的,也不許她告訴吳媽和上官宣他們知道!如若被吳媽知道了,她豈不是要嚇一跳了!
她也會問我臉上的疤痕是怎麼來的,橫豎交錯,說是像被人拿刀子割傷了的,我只是淺笑不語!她便常纏了木逸清和上官宣問能不能將那些深淺不一的傷痕給去掉,每及此時,木逸清和上官宣只能無奈的搖頭!
那是臉上被人弄得森然可怖,又加上毒素在全身蔓延,眼睛都被毒瞎了,這傷肯定被毒給侵染了,能恢復到現在已經算是不錯了!
沒來幾天,院子里自是較先前熱鬧了很多,梅兒是個多話的人,吳媽也愛嘮嗑,兩人倒是有點興趣相投,時常在一起閑談,談吃食,談刺繡,談南北風情……一老一少談得高興,吳媽也當梅兒是自己的女兒一般,孤寡晚年,突然多了兩個女兒,自是心中歡喜不已,整天樂呵呵的,還買了布料說是給我們縫製新衣。
上官宣,木逸清和我有時會聊天聊到很晚,有時會一語不發!呆坐著也可以坐上一天,沉靜的一句話也不說,心境使然吧!
上官宣教我下棋,黑白兩子,說簡單也容易,說難也難,對於這個我是沒有天賦的,又沒有笨鳥先飛,上官宣不免常常唏噓感嘆,我卻不以為意的笑著,雖是下得亂七八糟,卻還是興緻勃勃的拉著上官宣下棋,邊下棋邊給他將些曾經看過的笑話,直將他和木逸清笑得前仰後合,每到此時,從屋裡傳出去的笑聲,就將梅兒和吳媽引了來,於是上官宣便將那些笑話講給她們聽,滿屋子的人都跟著一起笑了起來,笑聲一片,充溢滿屋!
上官宣教我下棋,黑白兩子,說簡單也容易,說難也難,對於這個我是沒有天賦的,又沒有笨鳥先飛,上官宣不免常常唏噓感嘆,我卻不以為意的笑著,雖是下得亂七八糟,卻還是興緻勃勃的拉著上官宣下棋,邊下棋邊給他將些曾經看過的笑話,直將他和木逸清笑得前仰後合,每到此時,從屋裡傳出去的笑聲,就將梅兒和吳媽引了來,於是上官宣便將那些笑話講給她們聽,滿屋子的人都跟著一起笑了起來,笑聲一片,充溢滿屋!
一直吵鬧著說要學笛,現在倒是有了這份閑心,拜了木逸清為師,去吹笛,還恭恭敬敬的給他敬茶,我這麼慎重的模樣,倒被他們三人竊笑了一番,木逸清本想婉言拒絕,卻哪能耐得我何,只能應了下來,做了我的師父,教我聲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