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曾言言在ZR的面試時間是周三的下午2點。

說來也巧了，自從接到ZR這個面試通知之後，陸續又有四五家公司打過來約她去面試。大約這就叫時來運轉。其中有一家廣告公司，離ZR的路程大約是一小時不到，希望曾言言周三下午4點能來，她心中盤算了一下時間，小心翼翼地與對方商量，能不能改在4點半。對方那個聲音聽起來有些冷冰冰的女生把電話擱置了大約有一分多鐘，然後回來告訴她4點半可以，但是不能遲到，因為他們公司是很有時間觀念的，不希望影響員工下班。

這讓曾言言莫名有些心動。準時下班的公司，有些期待呢。畢竟她在BG實習的期間，一周少說有兩天要陪著開會摘抄會議紀要和定工作餐，下班早的話也要晚上7點。雖說那時就能坐計程車回家了，可是這種福利不錯所以理所當然讓人加班的文化，曾言言實在有些發憷。

呀呀呀，突然間面試一個接一個，曾言言心想，如果真像前輩們那樣，手裡拿著好幾張offer，最終到底選哪一家呢？還有，不知道他們各自會開多少薪水給自己。越想，就越期待了。

接到面試通知的事情，曾言言畢竟還是沒有和呂薇娜說。她曾經動了心念，讓娜娜幫她搭配一下面試的時候該穿什麼衣服，最終還是沒有撥出那通電話。

不知為什麼，只是覺得，關於找工作的話題，和呂薇娜越發沒法深聊。會心虛和焦慮。

所以少了個超級會打扮的顧問，曾言言那天還是選擇了最穩妥卻有些保守的風格——西服套裝加呢子大衣。無論從室外走進公司的第一眼，還是到了空調房裡脫下外套的時候，都顯得相當白領。只是，不算美貌的她，穿套裝顯得有些老氣。唉，有時真的羨慕那些黑灰的「寡婦」色西服能穿出萬千風情來的美人兒，甚至會令人羨慕有制服的工作。

ZR在金陵路一棟非常有名的大廈里。這棟大廈曾言言只在商場幾層逛過，從沒進過商務區。當樓下的保安為她開了閘門，她按下電梯的按鈕那一刻，以前在BG實習的那種熟悉感突然襲來，曾言言依稀有種預感，這將會是自己常常出入的地方。或許，這份工作冥冥之中就是和她有緣？

今天電梯里似乎人特別多。曾言言貼在電梯最裡面的角落站著，看著前面幾個穿著羽絨服和棉夾克的背影，頓時生出一種小小的優越感。原來自己看起來還是很有白領氣質的。

電梯在26樓停了下來，羽絨服和棉夾克居然也在這層下。曾言言此時看到了他們的側臉，均是一臉稚氣。難道，也是來面試的？

走出電梯，四下張望了一下門牌號，ZR應該是往左手邊走。曾言言低下頭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大衣，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去一趟洗手間。

她並沒有上廁所的感覺，原本只是想要對著鏡子整體看一眼自己的形象。梳了頭髮補了妝之後，頗有種來都來了的一念之閃，還是解決了一下可能會在半個小時之後才到來的內急。

事實證明，這個莫名奇妙的決定實在太明智了！

走進ZR的大門時，曾言言真的以為自己看錯了。她退後了兩步，確認了門口那塊招牌，然後擠入將前台圍得幾乎看不見的人群之中。背後的牆上的確是這麼一行燙金的字——

ZR國際金融集團上海分公司。

「您好，打擾一下，我是來面試的。」臉上帶著笑容，詢問前台那名漂亮得頗有三分李若彤影子的女子，曾言言心裡其實已經隱約覺得不妙了。她瞥見了前台玻璃板上密密麻麻的登記，以及在一旁領著、填著求職申請表的人群，粗粗估算了一下，竟然有近二十人之多。

前台美女果然也遞給她一張表格：「您先在這裡登記一下，然後把表格填好，估計在十分鐘之後，會有老師來安排你們去聽事業說明會。」

十分鐘？曾言言剛一愣，心想面試不是2點嗎？明明現在才不到1點半。而隨後沖入耳中的「事業說明會」五個字就讓她的心跳更快了。

果然是國際化的大公司，在正式面試之前，有這麼一個新鮮的環節。正好，她想要好好了解一下ZR和相關的部門以及職位。今天出門之前，她原本準備再帶上一份紙質的簡歷，可是一時竟想不起來，自己向ZR投遞的究竟是什麼職位。

申請表上那一個「目標職位」的框，曾言言空在那裡，不知道該等想起來再填，還是現在隨意寫一個上去。其實在這個時刻，她的信心已經癟下去一大半了。這麼多人來參加面試，一般每個職位只會招2~3人，這是10比1的淘汰率啊。自己似乎從來不是個能脫穎而出的傢伙。

「哇，你的字好漂亮！」和她在一張桌子上一起填表的男生突然間湊過腦袋來，盯著她的表格，讚歎道。

曾言言被嚇了一跳，她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男生，心裡湧起一陣不舒服的感覺，但是臉上沒有顯示出來，淡淡地點點頭：「謝謝。」

「你投的是什麼職位啊？」這顯然是位拎不清的，看到曾言言把表格輕輕翻過來，還把雙手交叉蓋了上去，遮住大部分的文字，乾脆盯著她的臉，興趣盎然地和她聊起天啊。

內心的「呵呵」變成嘴角輕輕一揚，曾言言沒有回答。

「我投的是管培生的職位。其實啊，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網上看了一下，大公司要應屆生，都只看他們的綜合能力，反正也是沒有工作經驗，所以輪崗之後，半年甚至一年，才會雙方選擇最終在哪個部門，哪個崗位。」

這位黑框眼鏡兄雖說不招人喜歡，帶來的這個消息，倒真的很有用。曾言言心念一動。她裝作突然想起什麼地方寫錯了，把表格翻回正面，豎起半頁，用手掌擋著，拿著筆看似東寫寫西畫畫，其實不過是在唯一那個空格里填上了「管理培訓生」。

「各位親愛的同學，如果還沒有填完面試表格的也請暫時停一下，大家隨我來會議室，我們的事業說明會，再過5分鐘就要開始了……」周遭嘈雜的議論聲頓時靜了下來，曾言言和所有人一樣，禁不住看向那個聲音的來源。這個男聲也太有磁性了吧。

呃……男人的形象畢竟和聲音還是有些落差，曾言言的激動在一秒之後就幻滅了。

他很高，大約有1米8還要多，瘦長的身形，臉頰也是削瘦的形狀。算不上帥，不過至少白白凈凈，不戴眼鏡，看著挺斯文的模樣。不知道這在公司是個什麼角色。

「走啦。」黑框眼鏡兄先站了起來，跟著高個男人指引的方向走去。曾言言有些不想和他走在一起，不然等會免不了要坐在他旁邊聽。

借著收拾背包，她有意慢了一分鐘。可是走進會議室的時候，曾言言頗有些後悔了。

說是會議室，其實更恰當的說法是一個大型的教室，至少能容納近百人。椅子密密麻麻排著，竟然已經烏壓壓坐了一大半。天哪，今天來面試的人，遠不止自己以為的二十來號人。算了算，竟至少五十人！

只剩下最後三排位子可以坐。曾言言在讀大學的時候就不喜歡坐後排。她有些近視，但是戴眼鏡不好看，度數又不是那麼深，所以向來坐前五排，看黑板都覺得清楚些。如果今天的事業說明會上的內容，是等下面試要問的……

「唉，同學！」此時，黑框眼鏡兄竟在第七排左右的位置向她招手，「我給你留了個座位。」

他之前的不禮貌，在此時竟似乎沒那麼令人反感了。曾言言快步走上去，對前面那些遲疑著坐在哪裡而堵在走道里的面試者輕聲說道，不好意思借過，終於坐在了黑框眼鏡兄旁邊。

「謝謝。」這一次，說得情真意切。

黑框眼鏡兄對她說道：「你看起來像是在大公司實習過的，我啊從來沒出去實習，大學的時候光顧著賺獎學金什麼的，一直在讀書，到了現在才發現，自己真的一無是處。投了許多簡歷，一個面試都沒有，好不容易居然這麼大的集團給我機會……能不能請你告訴我，大公司到底有什麼需要注意的？我想在面試的時候好好表現。」

原來是個從來不曾踏足社會的學霸啊。怪不得，他待人接物真的一點常識都沒有，讓曾言言覺得不太禮貌。

投了好多簡歷都沒有迴音……這個狀況突然間讓曾言言心頭一軟。同是天涯淪落人啊，自己看起來「在大公司實習過」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結果。於是，她終於轉過頭對著黑框眼鏡兄說了一句話，而不是簡單的片語。

「其實我也不知道ZR會想要什麼樣的人才，不過你專業紮實，一定會有幫助的。」

黑框眼鏡兄有些羞澀地抓抓頭髮：「我不是學金融的……我學的是機械工程，工作不好找。」

「沒關係的吧，你也說，管培生主要看能力。」

「謝謝你的鼓勵。今天認識你真是緣分。我叫王斐，三橫王，成績斐然的斐。你呢？」

稍稍遲疑了一下，她輕輕說：「曾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