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馬血
來到前院,凌雲走到胡魁的病房外,聽到裡面對話聲。
「這次你救了我,好兄弟,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提!」胡魁的聲音。
「這個……胡少爺你太客氣了,」黃旦中笑著說,言語有些支吾,「胡少爺,還真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你儘管說,我一定答應你。」胡魁道。
「哎別急,胡少爺這件事你還不一定能做得了主。」黃旦中笑道。
「什麼事我還做不得主?」胡魁奇怪道,他可是千頃地一棵苗,胡家兩世單傳到他一個人,除了一個終究要嫁出去的姐姐,只有他了,家裡對他最為寵愛,所有要求無不應諾。
「這個,怪不好意思說的。」黃旦中道。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別婆婆媽媽的。」胡魁見他慫樣不由得呵斥道。
「那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就是你姐姐……」黃旦中終於脫口而出。
胡魁一聽便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哈哈大笑,道:「這件事我還真做不了主!」
黃旦中想起半年前,在胡家參加宴會,隔著珠簾,曾隱約看過他姐姐的芳容,特別是丫鬟舉起帘子那一刻,恰巧看到,真是驚鴻一瞥,從此難忘,簡直如天上的仙女,國色天香,不染凡塵,從那以後,幾乎茶飯不思,相思成疾。
「胡少爺,你可別誤會,我可不是求親,不敢如此唐突,只是希望你安排一個機會,和你姐姐能夠認識一下,以慰平生。」黃旦中急道。
胡魁笑道:「平時可沒見你這麼多情啊,還『以慰平生』,跟誰學的這麼文縐縐,噁心至極!往常去青樓你可一次都沒落啊,現在給我裝成多情公子,誰信?」
黃旦中苦笑著,無從辯解。
「得了吧,我們都是一種人,我不嘲諷你了。念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安排你和我姐姐見個面,倒也沒什麼,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姐姐性格和她長相完全相反,到時候怕你後悔都來不及了。」胡魁嘴角一抹邪笑。
黃旦中幾欲下跪,道:「胡大少,如果真能安排詳見,你可真是救了我的命啊!」
凌雲聽他對胡魁的姐姐如此熱衷,不由有些好奇,忙從小春記憶中搜索,雖然小春是胡家的僕人,因為胡家前院后宅、層進極多,房屋多達千間,亭台樓榭佔地達數百畝,小春平日常跟隨胡魁外出,回家便喂馬劈柴幹些粗活,竟然從未見過這位胡家大小姐,不由得詫異不已。
唯獨幾段相關的記憶是,胡家大小姐來後院挑馬騎,幾個丫鬟命令男僕躲到雜物房裡,因她不喜看到臭烘烘的男人,小春出於好奇,曾趴在雜物房的窗戶上偷看,只朦朧見到一個曼妙女子來到馬廄前,挑中一匹黑色良駿。
這匹馬小春最為喜歡,頗通曉人性,大眼睛常能看出人的喜樂悲歡,在小春被主人訓斥打罵后,看著小春難受偷泣,總懂得靠在小春肩上安慰他,這匹馬年齡不大,才一歲多,也有頑劣的時候。
然而,黑馬來到胡家大小姐面前,不知是因為見到了陌生人,還是被女人濃烈的香味刺激,居然不安分地掀起了前蹄,差點踢到了胡家大小姐。
胡家大小姐絲毫不閃避,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寶劍,怒道:「再敢不聽話,我就宰了你!」
旁邊牽馬的丫鬟壓根控制不住這匹馬,馬兒依舊嘶鳴揚蹄。
大小姐狠辣的威名早已遠播,小春知道她不是開玩笑的,心裡焦急那匹黑馬,不顧一切地推開了房門,衝過去牽住了馬,撫摸著馬兒的鬃毛,安慰著馬。
小春只顧安慰馬兒,並沒有察覺到暴怒的大小姐。
「誰讓他出來的,看我今天不殺了你。」大小姐連忙用面紗蒙住了臉,一劍砍向小春,小春感覺背部一陣劇痛,昏死了過去。
凌雲連忙放棄了閃回,不然那痛苦將銘刻到他大腦里,舌頭一吐:「這婆娘身材挺好,凶也是真的凶,若是被那黃旦中追到手,怕是夠他喝一壺的。」
「對了,不知你姐姐芳名?」黃旦中問道。
「胡芍。」胡魁比劃出一個「芍」字。
「芍,芍藥,根苦、味平、無毒……」黃旦中喃喃自語,如痴如醉。
胡魁見狀忍俊不禁,嘿嘿笑道:「苦是真的,無毒未必。對了,小春來了沒有?」
凌雲在門外聽見提到了自己,連忙應道:「少爺,來了。」
胡魁冷冷地打量著他,許久,說道:「你可知道我身上的幾塊金錠哪裡去了?」
凌雲早已把身上的口袋藏到了馬車上,答道:「金錠?我從來沒見過。」
「你沒見過?金錠難道會自己長翅膀飛了?」胡魁繼續詰問。
「少爺不是說沒帶金子在身上嗎,怎麼會有金錠?」凌雲反問道。
胡魁一時語塞,無言以對,總不能對他直截了當地說,當時是為了騙他回府所以才謊稱沒帶金子的?那豈不是顏面掃地。
「哼!」胡魁明知是他做的鬼,心想等病好了再收拾他。
「少爺,還有其他事嗎?沒什麼事我先退下了。」凌雲問道。
「等等,你是怎麼從禁地活著出來的?為什麼帶出那幾隻怪蚊?有什麼其他發現沒有?你詳細說來。」胡魁問道。
凌雲平靜地說:「少爺,禁地里我看也很尋常,沒什麼稀奇的,一片黑暗森林而已,處處雜草叢生,這幾隻蚊子想要咬我,被我抓住了,沒想到這麼厲害。」
「就這樣?」胡魁難以置信。
「怎麼會這麼簡單?想當初幾百名官兵進去了都再也沒出來過,再說,蚊子這麼厲害,你怎麼抓得住?」黃旦中問道。
凌雲雙肩一聳,雙手一攤,說道:「那我也不知道了。」
「沒什麼事我先退下了。」凌雲早已想好帶著金子上大街上逛盪一圈,不想呆在這個滿是藥味的破醫館,沒等胡魁說話,凌雲便大搖大擺地踏門而出。
「太狂妄了!」胡魁惡狠狠地說,他沒想到曾經卑微下賤的僕人居然變得如此桀驁不馴,不懂禮節,心想:「等著吧,等我傷好了,就是你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