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遊民

日以半落西山，橘紅色的夕陽映照在這片風沙之地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頭裹著粗布，紅色的頭髮在風中如火焰般搖曳。

沒有人注意到那個孤僻的流民小子的靈魂已經發生了變化，自顧自地干著自己的活，企圖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多賺點錢。

當地雖然處於沙漠地帶，但還是有一條堅毅而又迷人的河流穿過了這裡，河流的兩旁儘是被開墾作為農田，隨著河流的走向而慢慢延展出去，而在農田的外圍，則是種植上了抗風沙的高大樹木，以及一些經濟作物，其中就有之前看到過的『看上去很硬但其實也就是那麼一回事』的硬皮棘。

不過這種作物本身的價值其實並不是用來當建築材料，而是用來傳播文化與知識的。它的植物纖維被水浸泡后很快就會分層，之後只需要簡單的一層一層剝開，然後壓平晒乾，異世界的紙張就這麼出來了。

有了這種低價值的紙張存在，這個世界的知識開始傳播的時間意外地比較早，再加上某種幾乎可以完全代替人力的廉價勞動力存在——機巧人偶，因此勞動力的解放也就不需要依賴所謂的現代科學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人偶學。

人偶可以用來改善人類生活，人偶可以做到一些人類難以做到的事情，人偶可以——參加戰爭。

這個國家，正在朝著一個地球人聞所未聞的發展方向走去。

因此，成為一個人偶學家，就等同於成為地球上的一位科學家，且成為一名人偶學家所帶來的聲望和經濟，是地球上科學家無法媲比的。

那麼，問題來了……

「十五個金幣的學費……」幾秒鐘前還覺得自己還蠻有錢的小亞特瞬間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即便是交出自己所有的存款，距離這個數字還是有著將近三個金幣，而距離前去菲特城報道的日子，還有不到一個星期。

就以亞特一家舉例，父母都還健在時，勤懇工作，極度省吃儉用，家徒四壁，差不多幹了兩年，才堪堪存下這十二枚金幣。

而現在，若是能七天時間內賺到三塊金幣，還是沒算路費之類的，那還去什麼學院，乾脆靠賺錢成為富豪就行了。

要是成為有錢人的話，幹啥事不都事半功倍嘛，嘿嘿……

停下了不切實際的幻想后，亞特哀嘆了口氣，將這份錄取通知書給放好了后，就只能出門逛逛了。

根據在之前得到了信息，這個小鎮上似乎有一個頗具規模的人偶墳場，周圍幾個大城市送來的人偶殘骸大多都會丟棄在這裡統一處理，之前屋子裡的那些人偶肢體，大概也是從那裡收集來的。

從那些『收集品』的品質來看，那個地方應該還是有些可以用的東西，淘到之後再出售給黑商或者廢品回收者之類的人，應該可以弄點錢來。

隨著破舊的木門被打開，門外的世界已然是和中午時不同。

這個小鎮的人口數也不少，亞特所在的這個地方也非常靠近河邊，擺攤以及扛著工具的人也不少。

這個國家的人大多都是紅髮褐膚，亞特這個黑髮白皮在這個國家還算是比較少見，但也就引地行人們的一秒注視，看樣子也有些見怪不怪了。

小販們的攤位上擺著的大多都是些大大小小的瓦罐，而這些瓦罐裡頭的東西，才是他們的商品，大多都應該是些香料，或者腌制的食物吧。

而在幹活以及搬運箱子的，可以看到不少，膝蓋以及手指關節都是圓圓的傢伙。很顯然，這些就應該是人偶了。

他們…它們大多都是標準的盾姆爾男人模樣，臉型和身材也都不盡相同，甚至在幹活的時候還會跟周邊的人或者人偶有說有笑，若是不注意他們的關節的話，完全看不出來他們是個人偶。

「真是神奇，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亞特靠在自家的門邊上，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那些人偶，先不論它們的智能是從何而來，就單單的那流暢而又豐富的面部表情變化，就能甩地球上的智能AI機械十條街了。而且和這些人偶相比，那種東西根本配不上智能AI這種稱呼。

不過轉念一想，亞特心底倒是有些后怕了起來。

所謂的人偶墳場，該不會都是一堆一堆這樣東西的殘骸吧……

姑且還是先去瞅瞅，要是真的淘到些什麼好東西就最好不過了，嚇人就嚇人點吧，人偶還能鬧鬼不成？

但講道理這種東西才是最容易起屍的吧……

亞特搖了搖頭，將這些不好的東西都拋出腦袋，將身後的房門鎖好后，便快步往人偶墳場的方向走去。

午後的沙漠變得有些冰冷了起來，路邊的小販們也都是擺著一盞黃乎乎的火燈在身邊，然後蜷縮在角落裡，也不叫喚，只是等待著顧客自己上門來買東西。這種情況下其實並不適合做買賣，但比起白天那幾乎都可以殺人了的毒日，還是受點冷比較實惠。

而在繞過幾條小路后，路上的人越來越少，而到了一塊四周空曠的石塊圍牆前時，基本上已經看不到走動的人影了。

只有在圍牆邊上，蹲坐著兩個身上用各種爛布條裹得嚴嚴實實，面色失意的邋遢大鬍子男人，盾姆爾人那標誌性的明艷紅色頭髮和鬍子也是顯得污漬斑斑，身旁還放著一個空的大木桶，身旁也充斥著讓人難受的腐敗臭氣以及酒精的味道。

亞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筆，企圖靠著另一邊的牆走過去，千萬可不能碰到他，要是染上了相同的氣味就完蛋了。

「喂，小子，又要來偷東西了？」

雖然亞特不想打擾他，但這個邋遢的流浪漢似乎認得亞特，扯著沙啞的嗓音，嘴裡吐著酒氣，說道：「要是還想我幫你進去的話，你得繼續去酒館里給我開個後門。」

「是啊，這酒，嗝兒~又喝完了，沒有酒，我們什麼事都做不了！」這話是邋遢大叔身旁的一個同樣邋遢的白髮老頭子說的，說完了，還相當用力地踹了一下身旁的樹榦，不少沙子和落葉落在了他們的頭上和酒桶里，但他們完全沒有在意。

「該死的老傢伙，有酒你也什麼都做不了！」邋遢的大叔狠狠的在老頭的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說道：「我還能幹活，但瞧你這樣子，沒走兩步就要摔死了！」

那個老頭被大叔這麼一拍，竟是直接昏在了地上，但仔細看一眼的話，還是能看到他其實只是醉倒睡著了而已。

「聽著小子，那個守墳人今天好像沒錢買酒了，所以他今晚精神得很，要想進去，只能靠我幫你從圍牆這兒給托進去，正門口溜進去是不可能的。」

之前的亞特似乎經常有和這個邋遢流浪漢組合合作，以至於這兩個傢伙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看，而且他們說的是真的話，自己單獨溜進去大概是不太可能的了。

其實這個圍牆也不算數很高，大概也就三米左右，且上頭有很多可以墊腳的地方。但無奈自己的身體實在是太小了，不太可能爬的上去。

「好吧，你們今天要我幹些什麼？」亞特雙手環抱，半信半疑地看著眼前這兩個傢伙。